自知平安

　　鱼市的晨光总带着股冲鼻的腥味。谢安凌晨四点就起床了，江明听到动静时，他已经把昨晚洗好的塑料盆和电子秤装进了小推车。“你再睡会儿，我去批鱼，回来给你带早饭。”谢安轻手轻脚地走进房间，把叠好的外套放在床头，又掖了掖江明的被角。

　　江明没再睡，靠在床头听着谢安推小车的声音渐渐消失在巷口，然后爬起来，走到院子里。榕树的叶子上挂着露水，他伸手碰了碰，冰凉的水珠落在手背上。他想起昨天谢安说“卖鱼不用多说话，称准就行”，心里有点发紧——谢安以前在医院当护工，哪里干过卖鱼的活，却要为了他，在陌生的鱼市摸爬滚打。

　　他走到客厅，从沙发底下拿出防水袋，打开看了看里面的资料——鼎盛的资金流向表、医院的病人名单，还有谢安宁的照片。照片上的女人笑起来和谢安有点像，眼睛很亮。江明轻轻摸了摸照片，心里默念“对不起，连累谢安了”，然后把资料放回暗格，又用旧布盖好。

　　快七点时，院门口传来小车的轱辘声。江明赶紧迎出去，看到谢安推着小车回来，裤脚沾了泥，额头上全是汗，塑料盆里装着半盆海鱼，有鲳鱼、带鱼，还有几条小海虾。“今天批鱼的人多，等了会儿。”谢安擦了擦汗，从口袋里掏出两个肉包，“巷口张记的，还热着，你先吃。”

　　江明接过肉包，咬了一口，肉馅的香味在嘴里散开，却没什么胃口。“鱼好卖吗？”他帮谢安把鱼倒进大盆里，往里面加了点冰。“还行，批鱼的老板没多问，就说我是新来的，让我在拐角的摊位卖。”谢安一边说，一边把电子秤放在小推车上，“等下我去摆摊，你在家待着，要是有人来修东西，先问清楚，别随便开门。”

　　江明点点头，看着谢安推着小车离开，直到那道黑色的身影消失在巷口，才转身回屋。他走到工具箱旁——那是昨天谢安从旧货市场淘来的，里面有螺丝刀、扳手、电烙铁，都是修电器用的。他拿出昨天从废品站捡的旧收音机，试着拆开，电路板上积了层灰，他用棉签慢慢擦干净，又检查了电线，发现是电源线断了。

　　正修着，院门口传来敲门声，还有个老太太的声音：“有人在家吗？我家收音机坏了，听说你们家小伙子会修？”江明心里一紧，走到门边，透过门缝看了看——是住在隔壁的张奶奶，昨天谢安买米时见过。“奶奶，您等下，我拿工具。”他赶紧把收音机藏好，拿起工具箱，打开门。

　　张奶奶手里拎着个红色的收音机，笑着递给他：“就是这个，昨天听戏还好好的，今天就没声了。”江明接过收音机，指尖有点抖，强装镇定地说“我看看”，然后坐在石桌旁拆开。张奶奶坐在旁边的石凳上，问他“小伙子哪里人啊？跟谢安是兄弟？”，江明低头修着收音机，含糊地说“老家北方的，来这边做点小生意”。

　　好在收音机只是电池接触不良，江明很快就修好了。张奶奶很高兴，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糖，塞给他：“谢谢你啊小伙子，以后常来奶奶家坐。”江明接过糖，说了声“谢谢奶奶”，看着她走回隔壁，才松了口气，手心已经全是汗。

　　中午，谢安推着小车回来，卖剩的鱼不多了，还有几条小海虾。“今天卖了八十多块，够我们两天的生活费了。”谢安的脸上带着点笑意，把钱放进铁盒子里，又拿出个塑料袋，“给你买了瓶冰汽水，天热。”

　　江明接过汽水，拧开瓶盖，喝了一口，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去，舒服得叹了口气。谢安坐在他旁边，开始收拾鱼摊，江明看着他熟练地把塑料盆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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