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枝败叶

　　时光流转，以一种令人恍惚的速度，迅速的到了高三的下半学期。
　　下午最后一节课的铃声，像是一把钥匙，轻轻旋开了禁锢青春的锁。
　　霎时间，整座教学楼沸腾起来。
　　不是喧嚣，是雪。
　　是无数被撕碎、揉皱的试卷与习题册，从每一扇敞开的窗户里飞扬而出，乘着温润慵懒的微风，在斜照的阳光下翩然起舞。
　　白色的纸片反射着柔和的光，仿佛无数只疲倦后终于获得自由的蝴蝶，上演着一场盛大而温柔的告别预演。
　　远处篮球场传来规律的拍球声和隐约的喝彩，不知名的鸟儿在香樟树梢间啁啾，还有谁用口琴吹着一支旋律简单却格外应景的曲子，一切都交织成初夏最动人的背景音。
　　火箭班的后门被人推开。
　　谢照野站在门口，肩上随意搭着那件蓝白校服外套，衬衫最上面的两颗扣子敞开着，露出清瘦的锁骨。
　　半长的狼尾发梢被微风轻轻吹动，拂过他线条流畅的下颌。
　　与初来乍到时那份带着刺的戒备不同，此刻他眼底含着松散的笑意，目光精准地越过教室里三三两两收拾书包、笑闹交谈的同学，径直投向靠窗的最后一个位置。
　　有人趴在窗边，伸手去接那些飘落的“雪花”；有人商量着周末的去处；课代表站在讲台上，努力想让作业的声音被淹没在渐起的嘈杂里。
　　只有最后一排靠窗的那个位置，仿佛自成一个世界。
　　宋栖迟面前的竞赛题集还摊开着，但那只通常紧握的钢笔却安静地搁在笔记本的旁白处。
　　他没有在解题，而是微微侧着头，望着窗外，流露出一种罕见的、近乎慵懒的宁静。
　　谢照野拖着脚步走过去，帆布鞋踩在旧地板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这次，他没有像往常那样把书包“砰”地砸在桌上，而是轻轻地放下，仿佛怕惊扰了这一隅的安宁。
　　他俯下身，手臂自然地撑在宋栖迟的课桌边缘，形成一个带着些许占有意味的半包围姿态。
　　他身上带着从走廊里沾染的阳光味道，暖烘烘的，混合着一点洗衣液的清新，扑面而来。
　　“还装用功呢，大学霸？”他声音压得低低的，带着笑意，气流像羽毛般搔刮过宋栖迟的耳廓，“我看你这页纸，都快十分钟没翻动了。心思早飘远了吧？”
　　宋栖迟的身体几不可查地放松下来。
　　他没有躲开这过分亲昵的距离，反而微微向后靠了靠，后脑勺几乎要贴上谢照野的胸膛，能隐约感受到对方平稳的心跳和温热的体温。
　　他依旧望着窗外，声音保持着平时的
　　镇定，但尾音处却像被阳光烤软了：“没有。只是觉得……今天的风，很舒服。”
　　“舒服就出去走走，别辜负了好天气。”
　　谢照野伸出手指，用指节轻轻碰了碰那支规整放置在桌角的钢笔，冰凉的金属触感在温热的空气里格外清晰，“走吧，我陪你。再晚，天色就暗了，夕阳最好的角度就要过去了，拍不到金箔洒满走廊的样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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