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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4 章
第二天立宵先醒,左手手腕又被锁在床上了,他动了一下,迟曙就醒了,迟曙一睁眼,立宵就凑上去要亲他,迟曙避开了。
“立宵。”
“嗯。”
“我们什么关系?”
“你说什么关系,就什么关系。”立宵揽着迟曙的肩背,亲他的嘴角,迟曙这次没躲开。
“我想把你关起来。”
“嗯。”立宵抬眼看着他,应声。
“我想你留在这里。”
“好。”
“你没骗我?”
“不骗你。”
“那我对你做什么事你都应?”
“嗯,只要你喜欢。”立宵扶着他的脖子,亲吻他的下巴,“如果你不想让我出门,那我就留在这里。”
“你不是喜欢旅游吗?”迟曙捏着立宵的后脖子,把人退开了一点,又在立宵的目光里松开手,任凭他亲上来。
“嗯,”立宵像是对迟曙成了瘾,迟曙推不开,“最喜欢你。”
迟曙翻身,坐到立宵身上,他低头,立宵抬手扶了一下他的腰,迟曙的动作立马停下了,立宵微微抬头,露出一截光滑修长的脖颈,他扶着他腰的手,是一个拥入的力度而不是推开,迟曙愣了一下,他吻上去的时候,下意识盖住了坚硬的牙齿,所到之处一片柔软,立宵缩了一下脖子,手却更紧地抱住了他。
迟曙忍不住又开始咬他,他越咬,立宵越靠近,他要咬他的耳垂,他也把结痂的耳朵凑上去,迟曙顿了一下,亲了一下立宵的眼睛,一嘴的湿润,“我控制不住。”
“没关系,我喜欢疼。”立宵在迟曙低垂的目光里,抬手把他的有些偏长的头发别到脑后,“面对我,你不需要刻意收起你的牙关。”
迟曙看着他,立宵动了一下手腕,铁链哗哗作响,迟曙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立宵的声音在他的耳边,“你想看我哭,那我就哭,你想听我叫,那我就叫,你想让我待在这里,我就不会踏出门一步,你想让我赤身裸体,我就不再穿衣服。”
立宵看到迟曙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他翻身坐到迟曙身上,“你如果想上我,我也会张开腿,随你尽兴——”
“宵哥——”迟曙扶着他的腰,说不出话来。
“迟曙,我可以是你的私有物品。”立宵低头亲他的鼻尖,迟曙看着他,移不开眼,“所以,你是不是也是我一个人的?”
“是。”
立宵笑起来,迟曙翻身把他压下去,立宵抱住他的脖子。
周程久又来了,在二楼,迟曙很平静地坐在她对面,“你可以让立晚把他的电脑和生活必需品送来,我的电脑他用着不顺手。”
“我们上次说的是什么?”周程久看着他,有些难以置信,“是不是说好了一周?迟曙,你告诉我,你想干什么?”
迟曙低头,看了一眼窗户上的烟孔,把手里的烟放回去,“锁链的钥匙和门的钥匙从第一天起就放在桌子上。”
周程久愣了一下,迟曙说,“不是我把他关在这里,是他自己把他关在这里。”
“所以你答应了?”周程久看着他,“他不走了?”
“也许迟攸同会留下呢?”
“所以呢,你要跟他走?”
迟曙不说话,周程久笑起来,“迟曙,那你之前躲了他四五年是干什么?”
迟曙眼神暗了一下,周程久不依不挠,也许是气急了,有些口不择言:“立宵真是好手段,怪不得你不敢见他,你们才见了几面呀,你就这样了,我真是低估他了。”
迟曙抬头看着她,“你不是也希望我们在一起,有意撮合。”
周程久站起来,“我只是希望你振作,只要你觉得这样子快乐,如果他情愿放弃他的学历,他的前程,他的父母亲人朋友,留在这里,或者你乐意不顾一切跟着他,随便你们怎么样。不过我以为你六年前不愿意跟着他,六年后也未必乐意,我倒要看看,他过得那么好,是为什么放弃自己的大好前程,那样的大学,什么人没有,比你好的多了去了,立宵哪里不出众,就是现在你去县一高问问,你去村里问问,你去镇上问问,谁不认识他?人家就非要吊死在你这棵树上,你是我弟弟我觉得你好,可是你怎么知道人家是不是玩你呢?”
迟曙不说话,周程久也懒得骂了。
迟曙低头看着茶杯里的茶叶,伸展卷曲,悠悠晃荡着,迟曙一时有些看不清,到底是水在动,还是茶叶在动。
“那你说他为什么回来?”
周程久冷笑,“你该不会以为是为了你吧,迟曙,我劝你别太认真。”
“他给我发了四年的消息。”迟曙看着周程久。
“什么?”
“我那部不用的手机,他给我发了四年的消息,他朋友圈里的地方,我几乎都去过。我一张图一张图地翻,可他就是一张他的照片都不愿意给我,所以他去的每个地方,我都比他先到。”
迟曙自嘲似的摇了摇头,握着茶杯的手指都微微发起抖来,“我也不明白,我自己怎么了,四年都能坚持,怎么现在成了这样。”
周程久沉默片刻,又问,“迟攸同走的话你要怎么办?”
迟曙闭了闭眼,又恢复平静,“那就把这一切当做黄粱一梦。”
迟曙去楼上的时候立宵正从勾头往窗外看,看了一会儿他就皱眉合上了,没有控制住力度,窗帘上的滑轮狠狠撞到横杆上弹回来一些,立宵过去把它拉紧,一点缝隙都没留,等做完这一切,他又在窗口站了好一会儿,才回到床上去,看起来脸色不太好,有些心不在焉。
迟曙原本要进去的脚缩了回来,转身去了二楼,透过窗户,外边正对的是一个超市,熙熙攘攘的人群和停在路边的电车,把街道堵住了,后边的车连成一长串,鸣着喇叭,有人吵起来了。迟曙移开视线,左右两边一家精品女装店一家老年布鞋店,还有一个臭气熏天的垃圾桶自在一家蛋糕房门口,一个拾荒老人站在那里埋头捡垃圾,几个人从超市出来骑着电车走了,堵塞的街道流通了一些,原本勾头叫骂的车主开车走了。迟曙关了窗帘,往三楼去。
立宵正在床上看书,跟外边的喧哗好像两个世界,安安静静的。他穿着迟曙买的无袖黄色上衣和一条紫色宽松短裤,露着两条腿随意搭着在浅灰色的被子上。立宵的皮肤是正常的小麦色,锻炼得很好,这也许跟他喜欢旅游有关。
迟曙靠在门口,静静看着他,没一会儿立宵接了个电话,开始拿着电脑打字,他的手很漂亮,打字的时候手指曲张之间,弹钢琴一般优雅。
立宵还是干干净净的。
迟曙走进去,立宵闻声抬头,露出一个微笑,他一笑,迟曙也跟着笑。
迟曙蹲在他身边,握着他左手的骨骼揉了揉,锁链在那里留了一圈浅红色的印子,迟曙低头吻了一下,“你怎么不打开,打字不麻烦吗?”
立宵曲手握住迟曙的手,低头吻他的嘴唇,迟曙仰起头,立宵抵着他的额头,“倒是没有麻烦,够长的。”
迟曙摇头,“一周这么长吗?”
立宵垂眼看着他,拿手别开他的头发,露出他的眼睛,“我会提前毕业的。”
“容易吗?”
“当然不是,准备了很久。”立宵笑起来,“你宵哥什么时候不行过?”
迟曙把手摊开在床上,他的手很粗糙,因为染发膏或者别的损伤,有一些小口子。以前迟曙写一手好字,有很多人说,这天生就是拿笔杆子的手,立宵也多少因为这双手见色起意。
迟曙低头,声音也放得很清,“我很久没写字了,立宵,时间一久,你就会知道,我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你认识的我了。”
立宵的手覆盖在他的手上,“很粗糙。”
迟曙低声嗯了一声。
“但我更喜欢你现在的手。”立宵手指摩擦着他指肚上的茧子,手指从指缝插了进去,十指相扣,迟曙的手蜷缩了一下,立宵握着他的手按在自己的腰上,温声说,“它摸起来很舒服。”
迟曙呼吸缩了一下,他一低头就能看见立宵宽松的裤子里,腿根里的红印子,一路延伸下来,到脚骨,还有他的脖子,耳垂,他的腰上还有被握出来的淤青。
迟曙是一个学不会温柔的人,偏偏立宵也从来不教他。
“立宵,你给我讲讲你这几年的事吧。”迟曙抬头。
“没什么意思,有意义的都发朋友圈了。”立宵看着他,“你给我讲讲你。”
迟曙摇头,坐在床上,摸着立宵的脚踝,又摸到了后边的疤痕,迟曙伸手从立宵的裤子缝里探进去,立宵没动,看着他的手,迟曙摸到了另一个疤痕,迟曙莫名想到了跳楼的周钰轻,想到了老奶的托付。
“那你给我讲讲他们的故事,上次在超市门口那个乞丐,是不是那个人,所以你看见他,才会脸色那么苍白。”
“你真的要听吗?”立宵把电脑合上,垂下了睫毛,把手从迟曙手里抽走,低声道:“你不会想知道的。”
“他那天晚上跟你说了什么?”迟曙握着他的手,“刚才你在窗户里看见谁了?”
立宵看了迟曙一眼,又避开他的眼睛。
“那不是他。”迟曙直直看着立宵的眼睛。
“我不会看错的。”立宵肯定,他说完才后知后觉,微微低下头,肩膀也跟着绷紧了。
迟曙握着他的手腕,“他那晚跟你说了什么?他是不是威胁你?”
立宵摇摇头,“他只是说要来找我。”立宵苦笑,“我可能有些疑神疑鬼,总觉得他一直跟着我,可能是我听错了他根本没说话,他离我这么远,刚才,估计也是……我看错了吧……”
迟曙握在脚踝上的手抽搐了一下,立宵深叹一口气,“小曙,你不会想听的。”
“立宵,你知道我们在一起的那天晚上我为什么给你讲我小时候的故事吗?”迟曙轻声说,“因为我要你心疼我,我想看着你为我心脏抽疼,来证明你喜欢我。”
“可是我现在不想了。”迟曙看着他,“我只希望我心疼,而不是你心疼。”
立宵脸上闪过痛苦神色,手指有些发抖,最后只叹了口气,靠在床头。
立宵垂下眼,“两三岁的时候,我家旁边有一个老头子死了老婆,不穿衣服,每天晚上在各家各户敲门,家里有大人的拿着棍子赶他,没大人的,他就进去,他们说他疯了,但我知道,他没有,他在装疯。他能蹲守在我家窗户旁边,他知道我的房间在哪里,他知道我什么时候回家,什么时候睡着,他能敲开我的窗户翻进来,可我不怕他。”
立宵很平静地讲,他有意无意抓握着迟曙的手,握得迟曙手指发疼,“我很小的时候,我记不清是多少岁,他敲门,我以为是我爸妈回来了,我开了门,他拿着竹竿棍站在门口,我问他干什么,他说他饿了,我进屋给他拿吃的,他也跟着进来了,他把门关上了,然后就有了这两道疤。”
“就那一次吗?”
“就那一次。”
立宵低头吻了一下迟曙的眼角,像是在确定什么,太冰凉的吻,迟曙闭着眼,“老奶不是去了吗。”
立宵僵了一下,迟曙看着他,“老奶跟我说过,立宵,他去了很多次,你在骗我。”
“他不是真的疯子,他在装疯,他知道怎么伪装,他是去过,但是我不怕他,他只在我身上划了两道疤,仅此而已。”立宵语无伦次,他抬手想抱一下迟曙,迟曙退开了,立宵坐在那里,有些手足无措,过了很久,他好像才慢慢平静下来,他往后仰躺在枕头上,避开他的目光,声音有些沙哑,“别问了。”
迟曙温和地看着立宵,手指安抚似的一下一下捏着他的掌心,一直到立宵绷紧的手心慢慢松弛下来,他缓缓开口,“我没有告诉过你,我其实见过那个疯子,他当时跟我说话,我后来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是故意恐吓我,我被吓到了,吓到不敢动弹。我承认我当时很怕他。你也怕他,到现在还是怕他。
我去看老奶,她很少给我讲你家里的事儿,可偏偏这件事,她特意告诉我,有些事情你不愿意让别人知道,因为你很在乎,却装作不在乎,就像你很害怕,却装作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就像你很累,却还装作一副轻松的样子,有些事情不是你想做,是你不得不做,你总是骗我。”
迟曙毫不留情,“你想把什么都做到最好,让你爱的人满意,今天周程久跟我说你过得很好,我不信,你过得不好。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因为什么离开,你不说那些满天飞的流言是怎么过去的,你不说你家里厂子出事,你也不告诉我你错过了老奶的葬礼,要不是立晚怕我伤害你打电话跟我解释,我要从谁那里知道,立宵,你不说,你怎么知道我不心疼?
你明明怕黑,你明明不喜欢我咬你,你明明害怕我们在这里做被楼下的人听到,可是你一句话不说,你甚至不惜说你喜欢疼,怎么会有人喜欢疼?你其实不喜欢说那种露骨的话,你为什么说给我听?”迟曙深吸一口气,“你只顾我喜不喜欢,那你呢,立宵,你告诉我,你喜不喜欢?你害怕什么?”
立宵低头,松开了迟曙的手,不说话。
迟曙站了起来,动作有些大,立宵以为他要走,下意识抬头。
起风了,窗户没关,把窗帘拉开一条缝,露出一个绿色的模糊影子,立宵看着窗帘。
迟曙走过去把窗帘拉开,立宵把视线移开了。
“立宵。”迟曙声音哽了一下,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他深吸一口气,胸膛依旧剧烈抖动着,控制不住,立宵依旧垂着眼,看不清神色。
“立宵。”他又叫了一声。
“你不是想知道我发生了什么。”迟曙看着他,立宵终于抬起头,看着迟曙,视线却不自觉往外,嘴唇有些发白。
“我告诉你。”迟曙迫使他把视线转回来。
“从医院回去迟林就知道了我们的事,他看到了照片,他觉得丢人,他把我关起来,他想下药毒死我,他打得我躺在床上动不了,我错过了录取时间,我的录取通知书作废了,我知道你考去了南方,我很绝望,我不想再欠任何人东西,所以我放弃了继续读书,我想挣了钱复读去找你,但我越在社会上混我越觉得绝望,我长期积累攒钱做生意,可我的生意破产,我不想回来,可迟林死了,我妈打着电话向我哭诉,迟攸同远在国外根本联系不上,在那一刻我希望他们如果一起死了就好了。”
“我也无时无刻都在害怕,怕自己变得平庸。”
迟曙慢慢沉默下来,他是多么平静地说出自己血痛的四年,想是说外边起风了,或是外边什么也没有这么简单的说出来。
立宵的视线定格在他身上,没有再移开。
“立宵,你从来不坦诚。你敢告诉我你回来就是个偶然吗?”
“不是。”立宵看着他,浅笑却不像笑,他嘴唇勾起,可是眼皮却平平无波折,看起来很悲伤,“我是为了你回来的。”
“你想听是吗。”立宵握着的手在电脑冰凉的外壳上抖着,“确实没什么好隐瞒的,你说得对,我就是害怕,还什么都不敢说。”
“我很累,从老奶走了之后开始,一直都很累,到现在,我越来越觉得力不从心,我觉得我快要坚持不下去了。”立宵轻笑了一下,“是不是很可笑,我明明什么都有,什么都不缺,可我总觉得我一无所有。
我不敢去老奶的院子,因为我怕她怨我不去送她,我很怕那个疯子,我一看到他就怕得不敢动弹,哪怕在路上看到一个跟他有一分相似的人就彻夜睡不着觉,总觉得他如影随形追着我,这么多年我还是怕黑,怕他突然从窗户口冒出来。”
“我还怕,”立宵咬了咬嘴唇,声音颤抖,“我怕我妈因为我出事,我怕立晚走我的老路,我什么都怕,我懦弱胆小,只是伪装出来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用来骗别人,也骗骗自己。”立宵轻笑一声,捂着眼睛偏开头,虚脱一般靠在床上,闭上了眼,再也不说一句话。
“把窗帘拉上,让我自己待一会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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