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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3 章
往后一天,又是按部就班的周一。
虞新沛起得晚,昨夜处理公事到后半夜的疲惫,像一层洗不掉的薄纱,笼罩在神经末梢,带着隐隐的酸胀感。她揉着太阳穴走出卧室,一股淡淡的、温润的米香毫无预兆地钻入鼻腔,与她习惯的咖啡浓香截然不同。
她了然轻笑,循着味道走到餐厅。
餐桌上已经摆好了简单的早餐。白粥熬得恰到好处,米粒开花,粘稠软糯;旁边碟子里放着煎得金黄的荷包蛋,边缘带着微微的焦脆;蒸锅里保温着几个从楼下便利店买来的速冻包子,散发着面食特有的朴实香气。
公寓里很安静,迟早已经走了。
没有精致的便签,只有一张被随手抽出的厨房纸巾,压在粥碗底下。上面用签字笔歪歪扭扭地写着几个字:“记得吃早餐,我去上班啦。”
虞新沛拿起那张纸巾,指尖摩挲着粗糙的纸质。
小小年纪,操心得倒挺多。
她心里嘀咕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暖流悄然滑过,但随即又被另一股情绪取代——自己都病成那样了,早上起来还有心思折腾这些,怎么就不知道请假休息一天?
啧!
虞新沛施施然进了浴室,有一搭没一搭想着这人动静怎么跟幽灵似的,进来洗漱都没有声音,一边又怀疑自己真的睡得那么死?
也不知道她今天难不难受……总之,脑子乱哄哄的,没有着落。
算了,人都跑了,黎曜的某员工太“敬业”了!
再回来餐厅,舀了一勺白粥送入口中,温热的米汤熨帖着胃部,确实舒服。目光不经意间扫到客厅墙角,那里还码放着两箱包装精美的进口水果。
虞新沛动作一顿,心里“咯噔”一下。
她忘了,嫂子前几天千叮咛万嘱咐,让她把蛇皮果分给迟早尝尝鲜,昨天兵荒马乱,又是泡总又是程霏,晚上自己还跑去加班,完全把这茬抛在了脑后。
水果不能久放……
虞新沛戳戳盘子里的荷包蛋,对,得赶紧送过去!
于是,大中午的,黎曜公司楼下,虞新沛抱着那箱显眼的水果箱,再次“有正事”地出现在了迟早面前。
同行的,还有正准备和迟早下楼享用午餐的泡总。
泡总看到虞新沛,眼中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惊讶,随即化为玩味。
她挑眉,目光在虞新沛手上那箱水果和一脸“生人勿近”的表情上转了一圈,心里暗道:真是完全没想到,程氏这位以冷面难搞著称的虞副总,看人看得这么紧。
这掌控欲……迟早跟她在一起,不会觉得窒息吗?
她下意识地看向迟早,想从对方脸上找到一丝勉强或不耐。
但她失望了。
迟早看见虞新沛抱着东西来找她,先是愣住,随即,那双总是带着点谨慎和疏离的眸子里,瞬间亮起了一种难以错辨的光彩,那是一种从心底里透出的惊喜和暖意。
即便,虞新沛的脸色并不算好。
这人几步走到休息区的茶几前,将水果箱“咚”地一声放在旁边的空椅子上,那几盒药滚落到了箱顶。她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落在迟早脸上,眉头紧锁。
“周黎到底许诺了你什么泼天富贵?”虞新沛开口,语气是惯有的毒舌和抱怨:“值得你烧成这样还来上班卖命?”
迟早被她问得一怔,下意识想反驳自己没发烧,只是感冒。但虞新沛已经伸出手,手背不由分说地贴上了她的额头。
掌心传来的温度明显高于正常,虞新沛的脸色瞬间更沉了。昨天还只是鼻塞感冒,今天直接升级成发烧了!
“我……”迟早想解释,声音却带着鼻音和沙哑。
“你什么你?”虞新沛打断她,火气蹭蹭往上冒,又带着一种无可奈何的焦躁:“怎么就发烧了,早上怎么来的?”
迟早被她凌厉的眼神盯着,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小声嗫嚅:“……骑共享单车。”
“骑单车?!吹了一路冷风?!”虞新沛简直要气笑了,声音拔高了一度,引得邻桌客人侧目:“你是不是存心跟自己过不去?迟早,你脑子里整天都在想什么?省钱也不是这么省的!黎曜是差了你一个人就不转了么?”
她的话语像冰雹一样砸下来,完全无法理解这种“因小失大”的行为。不舒服就休息,生病了就看病,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为什么这个人会想不通?
泡总在一旁看着,心里那点关于“掌控欲”和“窒息感”的评判,在虞新沛这毫不掩饰的怒火和焦急面前,忽然变得有些苍白。
这似乎不仅仅是掌控,更像是一种……因为在意而衍生的、笨拙的愤怒。
但是,这么直冲冲的批判,大庭广众之下,是不是还是令人太难堪了。
她看得出迟早的尴尬,尤其是在她这个客户面前。
“虞总,”泡总适时开口,她微笑着看向虞新沛,委婉道:“您言重了。小迟今天过来,也是因为我们有个宣传方案比较紧急,需要尽快沟通确认,她一向敬业,这点我很欣赏。”
她的目光转向迟早,带着明显的欣赏与维护:“小迟是个成熟的成年人,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可能只是觉得一点小感冒不碍事,不想耽误工作进度。成年人懂得权衡轻重,这份责任心很难得。”
“哦,是吗?”虞新沛皮笑肉不笑扯了扯嘴角。
她听得懂,这人在捧一踩一,变相点她“不分轻重”呢。
这番圆场打得……真是恰到好处。
虞新沛被反将一军,正要反驳,泡总又先一步接过话:“不过身体要紧,小迟,你好好休息,别勉强,方案的事不急。看起来虞总找你还有事,我就先不打扰二位了。”
说罢,她目光掠过虞新沛,带着若有深意的弧度,微笑不变:“虞总,那……再会。”
虞新沛堵了堵,到唇边的话到底被憋了回去。
休息区终于只剩下她们两人。
空气仿佛凝固,却又在无声中流淌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张力。那箱水果和几盒药,像沉默的证人,立在旁边,诉说着关心,也凸显着两人之间那道因性格、阅历和表达方式不同而产生的无形鸿沟。
虞新沛看着迟早因为发烧而显得格外脆弱苍白的侧脸,心里那点残余的火气愈发堵得难受,只剩下满满的无奈和一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纯粹是给自己找不痛快。
“……先把药吃了。”最终,她只是沉着脸,闷闷拿起一盒药,拆开,又示意一旁咖啡店的服务员送杯温水过来。
动作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眼神却泄露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妥协。
迟早乖乖地接过水和药片,低着头咽了下去。
“吃完我送你回去休息。”虞新沛放下水杯,语气不容置疑,但声线已经缓和了许多,“下午不准来上班了,我会跟周黎说。”
"嗯。"迟早轻声应下,依旧没有抬头。
十二点的写字楼,人群熙熙攘攘,只有窗下两人严肃静坐。
一个余怒未消,看着对方欲言又止;一个小口呷着水,憋着口气不说话。
虞新沛看着她低垂的睫毛,想再说点什么,最终只是烦躁地别开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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