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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言
明序的到来将云舒的醉意带走了大半，她几乎都不困了。
“拉我起来，我们沿着江边散散步好不好？”
她喝了酒之后，说话的语调比平时软了一些，又有脸上的两朵红云加持，身上的锋芒收敛了许多，那股清冷的气质暂时被藏了起来。
此刻的她浑身上下都萦绕着温柔的气息，笑盈盈地歪头望着明序。
他神色一动，盯着她愣了一会儿，利落地伸出手，一把将她拉入怀中。
云舒惊了一下，怔怔地跟他对视，而后轻轻闭上眼睛，毫不迟疑地吻了上去。
明序身体一僵，只犹豫了一秒，便单手扶住她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她今天穿了高跟鞋，基本不用怎么踮脚，俩人吻得比以往更轻松。
不知是否是酒精上头的缘故，这个吻相当热烈，她久久都不愿意放开。
直到喘不过气来，她才不甘心地撤退，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尽管明序没有喝醉，在结束这个吻之后，却同她一样，连眼神都变得迷离起来，像是蒙上了一层水雾。
而她很是享受这种占据主导权的感觉，自己向来比较强势，如果跟一个性格相似的人谈恋爱，注定不可能长久。
而他跟她则完美地互补，这才是为什么他们在一起多年，却极少吵架的原因。
她凝望着他那双含情脉脉的眼睛，神情变得越发柔和，对他莞尔一笑，“你好可爱啊。”
她没有开玩笑，明序那副呆呆的样子的确让人觉得有趣，总忍不住想逗一逗他。
果不其然，他立刻红了脸，眼前闪躲，纤长的睫毛不受控制地眨了眨，多了几分“娇羞”的意味。
她噗嗤一笑，双手捧住他的脸颊，逼他跟自己对视。
“多大的人了，怎么还害羞啊。”
她笑得眉眼弯弯，又一次在他唇上啄了一口。
“以你的酒量，这下你也醉了吧。”
她笑得肆意，那副得意洋洋的模样让明序又好气又好笑。
他露出难为情的样子，无奈地看她一眼，闷声嘟囔：“又嘲笑我……我现在能喝了。”
云舒闻言笑得前仰后合，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用赞赏的目光看向他，“不错啊，但是呢，能不喝就不喝，还是身体要紧哦。”
“那你也少喝点。”他突然严肃起来，声音沉了沉。
她微微愣了愣，难得见他强势，知道他在关心自己，心中一暖。
“这不是心情不好嘛，我平时从来不酗酒的……”
她心虚地眨了眨眼睛，笑嘻嘻地望着他。
明序拿她没办法，垂眸笑了笑，牵住她的手，拉着她开始围绕江边踱步。
“以后心情不好的时候，不要再一个人躲起来了，我会担心你。”
他的语气里夹杂着一丝愧疚，云舒敏锐地察觉到，反握住他的手，轻轻“嗯”了一声。
她不再是一个人了，至少难过的时候，还有一个肩膀可以借她靠一靠。
这种感觉，真好。
她到底还是受到了酒精的影响，走起路来东倒西歪，只能半靠在他身上来维持稳定。
他见状没忍住笑了出来，停下脚步面向她，宠溺地提议：“还是我背你吧。”
她不愿丢了面子，仍选择逞强，坚定地摇了摇头。
“不用，我可以的。”
为了证明自己，她松开他的手，用力往前迈了两步，因为重心不稳，差点摔了个狗啃泥。
好在他早有预判，轻松地环住她的腰，把她拉了回来。
云舒一时尴尬得无地自容，露出一副苦瓜脸，埋头不好意思看他。
他清楚她的想法，嘴角轻轻勾起，在她面前蹲了下来。
“我知道你能走，但是我就是想背你，不行吗？”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勾人的意味，让她完全没法拒绝。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询问她意见的时候，习惯用语从“可以吗”变成了“不行吗”。虽然听上去没什么区别，但后者的胜率明显大了许多。
她遂了他的愿，轻轻趴在了他的背上，双手搂住他的脖子。
“好，那就成全你喽。”
她笑着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催促他：“走快点，拿出百米冲刺的速度来。”
他无语凝噎，扭头对着她笑了笑，“我偏不。”
然而身体却很实诚，脚步加快了一些。
她忽然想起了大学那几年，他也是这样，数不清多少次，不厌其烦背着她回他们一起住的温暖小屋。
当时只道是寻常，谁又能料到，那竟然是俩人最后的温馨时光。
她的内心封闭了好几年，如今再一次过上这种温馨而甜蜜的生活，不由觉得有些恍惚。
只要能过了爸妈这一关，他们往后的生活，便再没有什么阻碍。
她蓦然想起了明序的家人，如果未来结婚必须要见家长的话，那说服了自己的爸妈之后，他那边又怎么处理呢。
按照他的性子，必然会跟他父亲老死不相往来，这方面暂时不用理会。
对了，上一次他母亲捅了他一刀之后，又是不是再一次被关进了精神病院呢……
她不敢贸然问出这个问题，担心会触及他的旧伤。
可是归根结底，有些事情一直避讳也不是办法。
听见她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明序纳闷地微微扭头，“怎么了？”
她扯了扯嘴角，挣扎了两秒钟，故作轻松地问他：“那个，你以后还打算去看望你母亲吗？”
发生了那样的事，再次面对明母对他来说应该是噩梦一样的存在，恐怕他这辈子都不想再尝试。
不过他之前表示自己已经释怀了，那就没必要再逃避了吧。
她话音落地，明序的脚步猛地顿住，险些没站稳，吓得她当即抱紧了他的脖子。
然而他只停了不过几秒钟，随即很快迈出了脚步。
与此同时，他那没有任何起伏的的声音响起：“还不知道她的墓地在哪，所以还没去看望过她，以后再看吧。”
这话犹如一道惊雷，让云舒错愕不已。
她一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没忍住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
他是怎么做到用这样平静的语气，来宣告一件极其严肃的事情的。
她一时摸不着头脑，不明白为什么明母会在短时间内去世。
明序猜出了她的心思，放慢了脚步，温声替她答疑解惑：“卢蕴告诉我，当时他们打开门进来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是两个倒在血泊中的人。”
“他们都想不通为什么她会选择自杀，但是我知道，她后悔了，后悔那样伤害我，所以她选择用那样极端的方式来赎罪。”
他的声音隐隐带着一丝颤抖，却依然再努力稳定情绪。
“她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抱住了我，那是我最后一次感受她的怀抱，可惜当时没什么意识。”
他的声音很轻，在她听来确实震耳欲聋。
她形容不出来自己此刻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只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在涌动，心脏一阵一阵地刺痛。
他母亲对他的感情，的确复杂无比，压根不是三言两语说得明白的。
这算是爱吗……她没法下定论，她想明序也回答不了。
他的人生，从开始到现在，称得上是跌宕起伏，经历了太多事情之后，他变得比任何人都要情绪稳定。
也许是心已经麻木，无论再大的动静，都掀不起任何波澜了吧。
“我外婆和舅舅这一次没有怪我，他们带走了她所有的东西……大概以后都不会出现在我面前了。”
他的语气里没有半分释怀的意味，听上去更像是一种事情已成定局的无力。
云舒轻叹一声，让他放自己下来。
她没有丝毫犹豫地紧紧握住了他的手，跟他十指相扣。
风在耳旁呼啸，她用另一只手将衣领收拢，侧过头看着他。
“我知道你很难真正地忘记，那就暂时把这一切藏在心底吧，抓住新的开始。”
她半倚靠在他身上，声音如羽毛般轻柔，足以抚平他那还未完全愈合的伤疤。
“明序，我会一直爱你。只要你不动摇，我永远都不会退缩。”
被她握住之后，他冰凉的手终于有了几分暖意。
明序的眼里闪过一丝动容，目光在她身上缠绵。
“好。”
爸妈强烈反对他们复合这件事，云舒只字未提。
她不愿意看到明序难过，却也明白什么都瞒不过他。
令她意想不到的是，一个星期之后，冷落了她许久的老妈，竟然主动给她打了电话。
不仅如此，在挂断之前，老妈还留下了一句让她激动得快要欢呼雀跃的话。
“带他一起过来吧，你爸还没见过他。”
老妈的态度怎么会转变得如此之快呢……不对，她的意思是，已经见过明序了？
云舒恍然大悟，回了一个“好”字之后，冲进书房里，喜极而泣地扑进了明序的怀里。
他原本正坐在电脑桌前芒果，听到她的动静后，讶然地回过头，条件反射般地站了起来，伸手稳稳地接住她。
“你迈出这一步了，我就知道你不会坐以待毙，你果然在为我们的幸福努力……”
她不知道他是用了什么样的办法，才成功打动她老妈，但那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为此付出了行动，并且取得了好的结果。
“我跟你说，我妈比我颜控多了，她能接受你，肯定排除不了你的长相的优势，她说了，我不能找一个长得还不如我老爸的……”
她双手搂着他的脖子，忍俊不禁地望着他，继续给他支招：“还有就是，我爸他这个人有点特别，你不要被他的行为所蒙骗，无论他做什么你都不要觉得奇怪。”
自己的父亲是个重度社恐这件事，她向来很少透露。
换做别人不一定能得到她老爸的青睐，但是明序或许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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