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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民之君
温九琴到了平京城。
他一脚刚踏入天望城,就收到了遥远的平京城,自己的死对头——楚文煜加急的信件,说有要紧事让他回来。
温九琴抱着骂他有病的心态打开了信件,可当他看到信中的内容时,他一拉缰绳,狂骑九洲快马,急返回平京城。
平京城熙熙攘攘,百姓安乐,丝毫没有意识到,一场灭顶一样的灾难即将袭来,也没有意识到距离他们千里之外的北洲,已经变成了地狱。
他们在纠结今日午食吃什么,甜口还是咸口,而北洲,此时已是饿殍遍野,民不聊生。
温九琴朝皇宫走去,他要杀一个人,他一定要杀了他,将他千刀万剐,并不是他想泄愤,他这样做,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此人值得。
北洲城人人自危,炮火冲天,百姓处在水深火热的地狱之中,平京城内却笙歌燕舞,毫无战乱之感。
此时的皇宫,正是如此。
今日是当今皇上的生日,也就是万寿节,平京城内,皇宫之内,处处张灯结彩,悬挂灯笼,各处的官员进献宝物。
管你有宝没宝,都给我呈上来,没宝的呈金子,没金子的呈银子,没银子?那呈你的脑袋吧。
皇上殷岸正从寿宴中抽身,走入室内更衣。
他吃撑了。
今天穿的是皇后亲身为他定制的万寿吉服,是在他生辰前两个月做的,自然是疏忽了,这位皇上的生辰月,他受九洲恩泽,尝各地美肴,仅仅两月,已经圆滚了不少。
吃完饭后,更是如此。
温九琴在室内呆了很久了,这偌大的潜龙殿,二十年前他来过一次,二十年后,他又来了。
事实证明,有些人,你给他机会是不中用的,烂泥扶不上高墙,总是给蜣螂铺了金银路,它也只恋粪土,本性亦是如此。
殷岸一进门,就看到屋内内侍们倒下去的身影。
“啊!”殷岸抬眼,正对上温九琴,指着温九琴大叫,温九琴飞也似地,将剑抵在了他的脖颈处。
“你真该死啊…哥哥”温九琴说最后两个字的时候,浑身都恶心无比。
先帝微服私访,和温母生下了温九琴,先帝谈恋百姓天伦,有时偷偷出宫看看他们母子俩,直到温九琴七岁那年。
后宫和朝堂知道了这件事,要对这母子二人赶尽杀绝,温母无意入宫,连夜带着孩子离开了平京城,隐居山林,含辛茹苦地将他带大,让他随母姓,这辈子安心长大。
先帝找了他们母子俩一辈子,直到临终前,他再也没见自己的爱人和亲生骨肉一眼,只好将皇位传给唯一的儿子,也就是殷岸,这个不学无术的皇子。
温九琴本来可以一直普通地长大,可是这个哥哥,九洲通缉他,逼得他母子俩不得安宁,家破人亡,温九琴从来无心朝堂,更别提什么皇位了,他就这样在江湖上闯荡了半辈子。
“你这孽种,朕就知道你有朝一日会来抢朕的位置!!!”殷岸看到温九琴那张,即使被岁月摧残依旧挺立俊朗的脸,他非常生气。
这个他素未谋面的弟弟,殷岸前半辈子都笼罩在他的阴影之下。
他不喜欢读书,只喜欢字画音律,父皇就日日跟他说,那个宫外的弟弟有多么多么聪明。
“他三岁就会作诗!七岁已经熟记四书五经,你怎么什么都笨得要死!”
“你怎么长得这样丑!你那弟弟长得唇红齿白,长得和那元始天尊坐下的白鹤童子一样漂亮,你就这张凡人长相!丝毫没有帝王龙相!”
父皇一直重复着这些话,哪怕是死前,殷岸永远也忘不了父王的那句,
“要是你弟弟在就好了…他才配得上这个皇位啊…”
就这样,殷岸前半辈子笼罩在这个弟弟的阴影之下,他登上皇位后,想将温九琴赶尽杀绝。
温九琴母亲病故后,他一直过着江湖游侠的生活,行踪不定,殷岸很难找到他。
他也是后来才知道,这个温九琴,竟然就是江湖的第一大侠。
这人呐,没本事,你是皇帝也没能耐,有本事,在哪你都混得开。
“什么狗屁皇位,我温九琴但凡想要,你觉得我会让你这个蠢狗坐半辈子吗!”温九琴怒吼着,“你赶尽杀绝,逼我流浪江湖,我自认从未惹过你,我们流着相同的血液,你却如此心狠狡诈,要将我赶尽杀绝!”
“还不是因为你!你凭什么那么聪明,凭什么你就是天才,凭什么你长得那么漂亮!”殷岸说着,没察觉到眼泪慢慢滑了下来,像个生气的小孩子。
温九琴不想跟他掰扯这些有的没的,这些话,他二十年前早就重复过了,他累了。
“我就问你一个问题,你是不是和汀奴人暗自缔约,进献北洲,换取京洲安宁?”温九琴冷冷地问着这位“哥哥”,这位沧元国的皇上,世人眼里的天子。
“你怎么知道?”殷岸单纯地看向温九琴,他似乎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温九琴怒火中烧,给了他一个巨大的巴掌,掌力之大,竟把殷岸扇得屁股一转,直接狗趴一样瘫在了地上。
殷岸坐在地上,脸疼得打滚,他捂着脸,指着温九琴怒吼,“你敢袭击天子!我要…我要把你凌迟处死!!!”
殷岸瞥眼,朝门口爬着,“来人呐,来人呐!”
他看见门口不知何时已经被棍子堵住,外人根本进不来。
温九琴上去,一把揪住他的衣襟,“殷岸!你愧对列祖列宗!你愧对父亲!愧对北洲百姓!”
“真该把你这种人丢去北洲看看,汀奴人不把人当人看,四处烧杀抢掠,你还有脸过什么万寿节?你这种人活着就是对沧元国的耻辱!!!”温九琴恼羞成怒,又给了殷岸左脸一个巴掌。
殷岸被扇得头晕,鼻血和嘴角的鲜血流了出来。
“我就是怕死!怎么办?!”殷岸高喊着,他眼角不知什么时候流下了眼泪,“父皇年轻时将我带去和他四处征战,说是要培养我的能力,但是…但是我就是害怕”
脸皮厚的人活着,真是没有一点内耗。
“我一看到打打杀杀就会吓尿…我看到他们浑身都是血,我就害怕…”殷岸哭着,“父皇还是照样拉着我,逼着我去杀人,他说你五岁就会舞剑挥拳,说我什么都做不好,是个废物……”
“我就是害怕汀奴人!他们各个凶狠,前些年还直接杀到平京城,北洲?北洲那群刁民又穷又凶,什么钱啊财宝啊都收不上来,还天天想着造反,北洲又大,我早就不想管了,汀奴人爱要就要过去,拿那鸟不拉屎的乱地方,换京洲和江南洲这样繁华的好地方安宁,有什么不行!!!”殷岸直接和他摊牌,他觉得自己什么也没做错。
温九琴听着,觉得和这个蠢货无法沟通,“那你为什么要骗他们,你给潘铮骨、望京军封赏,还骗他们说有援军,整个北洲的百姓都想回到故国怀抱,你就这样把他们献祭了,和汀奴人一起杀死他们,你真不是个东西”
温九琴举起刀,想将他一剑砍死。
“温九琴!住手!”
门被一脚踹开,温九琴和正闭着眼等死的殷岸一齐回头,正是楚文煜。
楚文煜破门而入,方才在宴会上,他百无聊赖,四处走动,看到了偷偷闯入殿内的温九琴。
他自然知道温九琴是来干什么的,毕竟自己也撺掇了他不少,他顺道帮他劝退了一直想进去看看皇上的一众后妃。
在温九琴要动刀之时,楚文煜破门而入。
现在不是杀殷岸的时候。
“你现在不能杀他!”楚文煜焦急地跑过来,他掌力运集于手,按制住温九琴的手。
“皇姐夫!快救我!”殷岸朝楚文煜喊着。
“就算要杀他,也轮不到你”
“你什么意思?”温九琴不明白他的意思,分明是楚文煜一封信件招他回来,如今又说这些有的没的。
“现在北洲本就人心惶惶,如果沧元国皇帝死了,你觉得这九洲的百姓,还有任何抗击汀奴的信心吗?”
“殷岸一死,这九洲必将乱作一团,你担不起这个责,九洲客栈也担不起”
楚文煜直击痛点,他知道,温九琴还是会顾全大局的。
温九琴收了剑,强忍着怒气,“那要怎么办?”
“事已至此,先守住平京城吧”楚文煜沉着语气说道,“昨晚,北洲半境全部陷落”
“怎么可能?!”温九琴来之前,北洲还没有开始打仗。
“还不是都怪这个人”楚文煜很生气,他居高临下,给了殷岸一个巴掌,殷岸被扇出一摊恶心的混合着鲜血的口水,楚文煜嫌弃地看着自己的手,又抬头,看着这个万恶之源,罪魁祸首。
“你算是个人吗?一国之君,光天化日勾结敌国,危害百姓,你是个东西吗?!”
殷岸气得大叫,声音嘶哑凄厉,“你敢打朕?!”
“我杀你的心都有”楚文煜喊道,“你能活下来,不是因为你是殷岸,是因为你是沧元国的皇帝!是万民之君!”
“你怎么知道这些的”温九琴问着楚文煜,“你信中没有说清楚”
“我早几天发现了他私下和汀奴人缔结合约,也就是前段时间来朝的几个使者,他们商量着献祭北洲来保京洲和江南洲安宁,等我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只好写信给你”
门口响起敲门声,是那个吴广才,殷岸最忠实的走狗。
“陛下可有事?”吴广才试探着问道,“皇驸马,您在里面吗?”
殷岸刚要喊这条狗进来救自己,楚文煜警告他,“你想让别人看你这副丑样子吗?”
殷岸意识到自己脸上的几个巴掌,鼻子好像也流出了鼻血,立马改了脸色,“滚!不许进来!”
吴广才在门口等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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