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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朵玫瑰
一声痛彻心扉的惨叫声响彻森林,停歇在树枝上休息的小鸟被惊得四处逃窜,扑哧扑哧扇动翅膀的动静在森林里尤为明显。
“啊——”剧烈的疼痛感让阿尔瓦大叫,目眦欲裂,他如何也想不到爱琳娜会出现在他面前,更不可思议的是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季兰榆和爱琳娜会在一起。
而复仇的火焰终将让他被无尽地焚烧。
“阿尔瓦,这个滋味怎么样?好受吗?我说过了只要让我得手,我必送你下地狱!”
爱琳娜转动着三叉戟,在他的血肉之中狠狠碾磨,来自深海的毒素顷刻间蔓延至他的全身。
阿尔瓦挣扎着想要起身,可下一秒,季兰榆念出一串咒语让他动弹不得,维持着狰狞的表情僵在了原地。
季兰榆走到他身边,牵起裙摆顺势蹲下,歪着头用无情冷冽的视线巡视了一遍他的脸。
“还想动呢?忘了告诉你,你会的我也会。”她抬手,掌心里凝聚了一个水球,随手往下砸,浇了阿尔瓦满头水。
“你怎么会?你怎么会的!还有——你们为什么会在一起!啊——”
“真是话多,你想知道我们就要告诉你吗?”爱琳娜懒得听他废话,拔起三叉戟,在原来伤口的地方往下几寸又插了新的伤口。
“不——这不公平——你们怎么能这样对我!我是伟大的巫师阿尔瓦!我不能死在这里——我不能死在这里——”说完从他嘴里呕出了一大口黑血,从颜色来看,他的身体已经被毒素侵蚀得彻底了。
黑血顺着嘴角,沿着脸部线条分出几条蜿蜒的血路,流经他的鼻子两侧,最后流入他的两只眼眶里,宛如两湾没有生机的死湖泊,荡漾着悔恨与不甘。
爱琳娜拔出三叉戟,解气一笑,“呵,终于解决了他。卡兰莎,多亏了你的帮忙,我才能这么顺利地报了仇,要是没有你,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到他。”
死湖泊里的黑血又从眼尾滑落至头发里,在他的脸上布下一张暗黑蜘蛛网。
季兰榆收回视线站起身,拍了拍裙摆上的灰尘,“我们这叫合作,互相帮助,我还得谢谢你的鳞片呢。不过我们的确还要再感谢一个人……”
最后一句呢喃着,爱琳娜并没有听清,“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得先走了,阿尔瓦的身体你能处理好吗?记得别留下痕迹。”
季兰榆心里惦记塞琳,无心在这里继续逗留。
“你有事就先走吧,我能自己处理好的。那我们后面再联系?”看出她有心事,爱琳娜也不好再有过多要求。
“如果你还继续待在韦恩酒馆的话,会见面的。”季兰榆眨了两下眼睛,对她笑了下,“那我先走了。”
“那就下一次再见面了。”
一次愉快的合作就这样完成了,只是没想到,她们的下一次见面来得如此快。
季兰榆回到庄园里,轻手轻脚地推开门缝,只看到塞琳躺在床上沉沉睡着,只是那平稳的呼吸就像蝴蝶扇动翅膀一样轻。
她退后一步悄悄关紧房门,想到明天塞琳就会从这个世界上离去,她的心里好像堵了一团棉花一样,闷闷的。
于是她无神地在庄园里走了一圈又一圈,路过的地方都会在脑海里浮现两人相处的画面,花园承载了许多回忆。
她们一起在这里品茶、喝咖啡、小憩、聊闲话……一起留下了那么多美好的回忆,季兰榆坐在椅子上望着一簇簇随风摇晃的花朵,以后就没有人照顾它们了。
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也许她还能为塞琳再做一件事,因为明天就是塞琳的生日,而她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知道的人。
买了一些食物回来,她决定为塞琳做一碗长命面。
在顺夏国,每个过生辰的人都会吃一碗长命面以保佑身体健康。
母亲在世的时候,她们都是互相为对方做的,只不过她做的时候常有母亲在一旁指导,而母亲去世之后,她给自己做的也就随意了一些。
今天这一次是这些年来她做地最认真仔细的一回,季兰榆成功地搓出一个不断的长条,等锅里的水煮沸再把面放进去。
碗里放些调料和热汤,只等面煮熟之后再煎一个鸡蛋就可以了。
忙活了一下午,终于在傍晚时候端出了一碗面相看上去还可以的长命面。
季兰榆把挽起的袖子放下再整理了一下衣服,确保脸上没有白面粉,才端着面去找塞琳。
她等不到半夜或者明天了,心里总忐忑塞琳会突然不见,所以她现在就想给塞琳过生日。
季兰榆推门而入,“看我给你做了什么。”
冒着热气的长命面放在桌上,塞琳早就醒了过来,端坐在桌前随意翻阅着一张卷轴,在这倒数的时间里,看什么其实都无所谓了,她只是想让时间就像平常那样,自然而然地流逝,放平心态去接受。
“真是你做的?看这个样子,阿尔瓦是已经顺利解决了对吧?”塞琳收起卷轴,手指触碰碗,温度很烫,可在她看来,只觉得暖和。
“嗯,很顺利,一点意外都没发生,这还得多亏了你早上在大家面前露面,不然也不知道他会什么时候出来。”
季兰榆递给她一根叉子,“这个面要一整根吃下去,中间不能断,因为这是——长命面。我以前过生日的时候也会吃一碗长命面,有一回不小心咬断了,被母亲敲了一个脑门,疼死我了。你要是觉得烫就放凉一会再吃。”
鸡蛋没有煎糊,金黄金黄的,散发着诱人的香味,塞琳用叉子戳了下蛋黄,一个温柔的笑意在嘴角荡开。
塞琳说道:“那我先吃这个蛋吧。谢谢你,卡兰莎,谢谢你为我做的这些。”
“塞琳,你不用这么客气,要细算的话,一直以来,你为我做的比我为你做的要多得多。”季兰榆感慨道。
鸡蛋入口,塞琳却停住了手上的动作,舌尖微卷,她却没有尝出一个滋味。
鸡蛋又往嘴里送了送,咀嚼着咽下,直到整个鸡蛋吃完,她的嘴里也没有任何滋味。
原来要死了会这样吗?
一抹颓败在心底聚集,她兀自笑了下,“还——挺好吃的。”
“真的吗?其实我的厨艺一直都不是很好,没想到来伽萨罗发挥得居然还不错。”
季兰榆放心地喘出一口气,站着需要低头讲话太不方便了,她拉过来一把椅子坐在塞琳身边,“再试试面条吧。”
在季兰榆期待的眼神里,塞琳吃下了一整根面条,没有断,也没有味道。
“在我看来,这样的厨艺已经算很好的了,你就不要再谦虚了。”全部吃完,她拿出手帕擦拭了嘴。
“好了,我知道了,你就不要再夸我了。”季兰榆勾着嘴角,手掌撑着下巴往前凑了凑,“我记得你还有一件事需要我去做的对不对?是什么事?”
塞琳回来的时候对她说过,一共有两件事需要她的帮助,已经完成了一件,那么另一件又会是什么呢?
虫鸣叫声一声声催促着塞琳,她看向窗外在暖黄灯光下模糊的轮廓,明天的太阳好像再也亮不起来了,她还在期盼着,不过她知道,在阳光下消散才是她最终的结局。
往常清冷的嗓音变得沙哑,她拿出一个空的小玻璃瓶,“等白天我消散的时候,你把一枚碎片装在这个玻璃瓶里好吗?”
“我只是……想去看看顺夏国是什么样子的……”
塞琳看着季兰榆的眼眸,仿佛在透过她看到顺夏国的无数光景,她这一生唯一的学生——季兰榆生活的国家。
“没见过,挺好奇的。”
季兰榆哑了嗓子,张嘴却发不出一个声音,因为她怎么也没想到这是塞琳的最后一个愿望,只是想去看看顺夏国。
生生咽下无奈与苦涩,季兰榆莞尔一笑,眼底盛满了温柔,“这还不简单,你想看什么?山川、湖泊、长河、沙漠,或者是我们那里的皇宫,只要是你想的我都带你去看。”
“好,一言为定。”随后塞琳又生出一抹惆怅,“只是……只是我还没有找到解开玫瑰诅咒的方法,卡兰莎,我尽力了,对不起。”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呢?也不是每一件事做了就会有结果。”
比如我无法阻止你的死亡。
“你为它花费了很多心思,就够了。也许现在还不是时候,等时机成熟了,它一定还会再开花的。”
只是你看不到了。
季兰榆有时候会在想命运这个东西,真是让人啼笑皆非。母亲长生不老,却得了一个天下名医都无法救治的病;塞琳从出生就拥有魔力,注定了她天生就是巫师,享受了常人无法拥有的便利,可条件却是早逝。
她起初炼香是为了给母亲治病,还没炼出来,母亲就撒手人寰了。
而这朵最有可能是解药的玫瑰,却是在多年后才培育起来的,如今却也被下了诅咒,永远保持现状,含苞不放。
母亲的病在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已经潜移默化的成为了她心中的执念,致使玫瑰也变成了她的执念,如此费尽心血培育,却被赫尔曼横插一脚。
于是玫瑰就和母亲的身影重叠在了一起,看着这样的玫瑰,脑海中却是母亲离去的模样,她无法做到再一次看着母亲离去。
赫尔曼不是命运,他是人,是可以被抵抗的人,所以季兰榆奋力追赶,挑战,反抗。
可如今的命运却是不能反抗的,因为这是塞琳的命运,是她主动承担起的命运,是她做了早早做了准备欣然接受的命运。
于是塞琳说:“那我最后的祝福就送给你的玫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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