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修真界都以为我靠脸上位

　　“早在我出生时，他就怀疑母亲对他不忠。哼，其实他心里比谁都清楚，哪有什么不忠？男人最喜欢给自己的无能找借口了。母亲与他年少夫妻，凡人的日子虽苦，却也安稳。说到底，他只是嫉妒，嫉妒凭什么他一个凡人，却能生出一个天生是修士的女儿！”
　　小花的语气充满了讥讽：“人类，生来就是要低修士一等，活该被欺压。他再清楚不过了，虽然都顶着人皮，但凡人和修士，从根子上就是两种生物。凡人，是低等生物。而我们修士，是高等的存在。”
　　她停在谢玉灯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像是在打量一件物品，或者……一只蝼蚁。
　　“所以他才会拼命走商，探听消息。终于让他找到个邪修，得知了‘夺舍’的法子。他是我血缘上的父亲没错，但本质上，只是一个低级、令人作呕的东西。小谢哥哥，你也是凡人，我打个比方，你能接受你被一头猪生出来，还要被这头猪处心积虑地夺舍吗？光是想想，就恶心透顶。人类这种生物，总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所以你……你从一开始就知道？”谢玉灯浑身发冷。
　　“当然。”小花笑得天真又残忍：“修士和凡人是两种物种，我告诉过你了吧？他那点拙劣的手段，在我眼里简直如同儿戏。而且，我还要感谢他辛苦布置的‘夺舍法阵’呢。他根本不懂真正的修士世界，那个卖他阵法的邪修，怎么可能真心帮他一个凡人？”
　　她的笑容扩大，带着一丝得意：“那根本不是什么夺舍法阵，而是献祭法阵！只要我那位父亲自愿发动，整个商队所有人的生机和微末修为，都会成为我的养料，能从根源上提升我的灵根品质！他既然将我生成了修士，却又只给我平庸的杂色五灵根，让我在修士里也是垫底的存在，这难道不是他的罪过吗？不过现在不一样了，小谢哥哥，”
　　她张开沾满鲜血的手，感受着月光：“现在我已是四灵根，能排除更多天地间的杂气，修炼速度与之前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谢玉灯声音苦涩：“那我呢？我对你……”
　　“你？”小花打断他，眼神骤然变冷：“你差点坏了我的好事！这法阵需要我的直系亲属自愿献祭，我好不容易才引导他走到这一步！没想到你却听到了，还傻乎乎地跑来告诉我，打着为我好的旗号乱嚷嚷！一旦让我父亲生出警惕，此事就功亏一篑了！”
　　她俯下身，冰冷的手指划过谢玉灯的脸颊，带着血腥气：“你长成这样，虽然只是个凡人，却似乎有点古怪，竟能吸取天地灵气。我本来想着，事成之后留着你做个炉鼎也不错。可是现在想想，又觉得恶心——你这样的低等生物，怎配侍奉在我身边？”

　　谢玉灯听得心惊肉跳：“所以……所以这商队里，只有你一个人对我好，也是装出来的？”
　　“这商队里都是我父亲的心腹，只有你是个意外。”小花直起身，语气淡漠：“不过有你在旁边，日子倒也没那么无聊。你也该庆幸了，我把你留到了最后。”
　　“我被父亲看管得很严实，既不能拜师入宗门，又不能跟其他同道修士接触，每日跟这些猪狗一般的东西来往，还要装出一副开心的样子，如今同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放松不少。”
　　“我会让你死得不那么痛苦。”
　　“现在，这献祭法阵的力量还未完全平息。”
　　她脸上浮现出一点笑意：“正好用你这具还算特别的□□，来为我刚刚提升的灵根，再稳固一番吧！”

　　话音未落，小花周身泛起诡异的红光，五指成爪，带着凌厉的杀意，直取谢玉灯的心口！
　　——千钧一发之际！

　　时间仿佛骤然凝固了。海风声、浪涛声、甚至小花动作带起的风声，全都消失了。
　　空气中仿佛传来了礼乐声，极光一样的彩色波纹在空中漂浮，凭空出现了巨大的口子，里面泛着白光——那是空间撕裂！
　　小花前冲的身形诡异地僵在半空，她的脸上还保持着狰狞的表情，眼中却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一只无形的大手仿佛凭空出现，扼住了她的脖颈，将她整个人提离了地面。

　　下一秒——

　　“噗！”
　　如同熟透的西瓜被砸碎，小花的头颅在那无形之力的碾压下，瞬间爆开！红白之物四溅，却奇异地没有一滴落在近在咫尺的谢玉灯身上。那无头的少女躯体抽搐了两下，便软软地瘫倒在地，再无声息。
　　眼前的血腥景象如同幻象般波动、消散，一个高大的身影缓缓从虚空中浮现。

　　那人身形魁梧，看不出具体是男是女，一张脸既美又妖。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他裸露在外的皮肤上——脸颊、脖颈、手背——布满了密密麻麻、如同提线木偶般的幽蓝色纹路，那些纹路仿佛拥有生命，在月光下微微流动。
　　谢玉灯跪坐在地，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
　　他虽然经历了桃源乡覆灭一事，可他并未在现场，亲人好友痛苦的哀嚎以及残尸断肢的景象只存在于他的想象中。他来自现代，冷不防直面这样一副尸山血海的场景，遭受了欺骗，那种既绝望又恐惧的情绪让他作呕，只恨不得这具身体是一个壳子，他的灵魂要钻进地底下去，再也不面对这些东西。
　　小花的年纪甚至只有十三岁，放在现代，也只不过是一个初中生。最大的烦恼落在小孩身上，也是小小的，可爱的。可是在这个世界上，十三岁的修士已经超出了“人”的范畴，她发自内心地觉得自己跟人类不是一路人，这绝不只是她的看法，这应该是所有修士的想法。

　　来人不语，只是低着头，望着谢玉灯。
　　从空间通道涌出来许多修士，有的搜集商队的东西，有的撕扯小花的血肉，还有的将谢玉灯收拾得干干净净，按着他叩拜下去。
　　谢玉灯听见了山呼海啸一般的声音——

　　“——佛爷。”

　　篝火旁边，谢玉灯情绪不高，他自不可能将所有事情一五一十地讲出来，只是挑挑拣拣，说了个大概，只说小花想要吸食自己的血肉，最后幸而被另一位修士救了，他便是这样误打误撞，走上了修炼之路。
　　众修士的反响并不热烈。

　　一个昆仑宗的弟子率先开口，语气中带着理所当然：“凡人竟敢圈禁修士，真是不知死活。竟还妄想夺舍，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那小花还是心存幻想，期待着一丝父女情分。照我说，小花是修士，就不应该与人类为伍了，无论是两泰斗还是四奇门，对于散修都十分友好，她早该去拜师门。如今沦落到这样的境地，倒是令人唏嘘。”
　　“道友所言极是。吸食修士和人类的血肉提升境界……仿佛是南域那些死灵修士的做法，小花也算是误入歧途。”
　　这时，一个略带沙哑的声音响起：“哼，我倒觉得，那小花的父亲，未必全然无理。试想，你身为一凡人，辛苦半生，你的骨肉却天生拥有你穷尽一生都无法触及的力量和寿命，你能心平气和？仙凡之别，犹如云泥，这种嫉妒，是刻在骨子里的。”

　　这番冷酷的言论让气氛微微一滞。
　　情欢一直靠在谢玉灯身边，看似漫不经心地把玩着平安的头发，此刻却轻轻“啧”了一声，凑到谢玉灯耳边，用仅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瞧见没？这就是修真界最真实的想法。嘴上说着众生平等，可骨子里，谁真的把凡人当同类看了？”
　　谢玉灯抿紧了嘴唇，没有回答。情欢看着他侧脸上紧绷的线条，继续低语，声音带着一丝洞察一切的慵懒：“谢玄，我知道你出自凡人家庭，兴许同你的家人感情也很深。但你得明白，修真界的主流说法虽是‘众生平等’，可这‘平等’，只是盖在众人上面的遮羞布罢了。”

　　他抬了抬下巴，示意着周围那些气息或凌厉或深邃的修士们：“寿命、力量、对天地的感知……差距太大了。小花说的对，修士看待人类，就像人类看圈里的牛羊。你会真心觉得你和它们是一种生物吗？”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所以才有那么多凡人，想尽办法迁居到那些受庇护的三千芥子世界里去，图个清静，也图个安全。至少在那里，修士不能随意进出，他们能过几天真正像人的日子。”
　　“我曾见过一个凡人家庭。”情欢仿佛想起什么有趣的事，轻笑一声：“他们家出生了一个天生灵根的婴儿。你猜怎么着？那家的老祖宗，七八十岁了，带着全家老小，对着那个还在襁褓里的娃娃，磕头跪拜，口称‘小仙童’。那场面……啧啧，有趣，真有趣。”

　　谢玉灯感到胃里一阵翻涌，却笑了起来：“我自然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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