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灵记

　　季怀瑾维持着一副面色平淡的模样接过她递来的瓷偶：“多谢施妹妹。”

　　把这个称呼叫出口的时候，他感觉到一阵恍惚。

　　施灵双也感觉很奇异，不过她很快就适应了这个称呼，笑容更大了：“不用谢！”

　　她咧开嘴，笑得一脸纯真，看得季怀瑾既心塞又宽慰。

　　他拿着这只瓷偶，还是做出了和刚才决定的事。

　　季怀瑾礼貌道：“多谢施二小姐送过来的礼物，只是现在快到了父王让我回府的时间……”

　　施灵双听着有些失望，她还以为能和这位俊秀的小世子一同多玩一会呢。

　　她看着自己手中的瓷偶，觉得自己还是更喜欢施妹妹这个称呼。

　　施清元倒是毫不意外，她迅速点了点头，同样有礼地回答了他。

　　“姐姐。”施灵双牵着施清元的手站在原地看着季怀瑾远去的步伐，想到什么，抬起头问道，“要是他碰到拐子了怎么办？”

　　施清元无奈道：“他是不会被拐子拐跑的，王府有暗卫跟着他，我刚刚也叫了我们府内的暗卫跟着他。”

　　施灵双听完之后顿了片刻，恍然大悟地点点头，然后一脸崇拜地看着施清元。

　　施清元皱着眉头有些啼笑皆非，笑完之后紧锁的眉间松开，再次笑了笑。

　　她一边笑一边捏了一把施灵双有些肉的小脸，见到妹妹乖乖站着也不躲后，两只手都伸了过来捏她的脸蛋。

　　……

　　这次在街上意外遇到后，施清元某日忽然发现最近见到这位远道而来的端王世子的次数好像很多。

　　酒楼用膳、上山拜佛，甚至有时她们去堂哥施瑜方的学堂那里，也能恰巧碰到他。

　　施清元觉得不对劲，施灵双却很高兴。

　　“真是好有缘分啊。”施灵双最近新学会了这个词，天天挂在嘴边。

　　她觉得很奇妙，最重要的是，除了施瑜方，她很少如此频繁地见过这般年岁的男孩子，还这样俊秀，这样心善。

　　是的，施灵双觉得季怀瑾是一个很好很心善的人。他不会像有时候在施瑜方学堂里遇到的人一样，动不动就耍她一下，让她生气。

　　每次碰到的时候，他都很耐心地和她说话，甚至陪她玩乐。

　　他还给她回过一次礼，是一只木偶，和她之前送给他的瓷偶差不多大小。

　　施灵双很喜欢这只木偶，她把木偶和瓷偶摆放在房间的窗台上面。

　　今日是太后的生辰，施府里的大多数人都进宫赴宴了。

　　姐姐觉得她太小了，前两天刚刚去过山头的寺庙没有休息好，就说服了父亲母亲让她留在家里好好休息。

　　施灵双也不想去这个宴席，虽然可以梳漂亮的发型穿好看的衣裳，但是很无聊，很压抑。

　　她也想在家里，家里还有堂哥在。

　　但是施灵双知道，施瑜方不是自愿留在家里的。

　　大伯父很重视堂哥的学业，通常这种宴席会找借口不让他去，她听姐姐说大房这次对外宣称堂哥前两日上山染了风寒。

　　想到这里，施灵双不由得叹气一声，她的堂哥可真可怜。

　　堂哥今年好像也不怎么笑了，整个人瞧着很封闭，她现在还有些不敢一个人去找他玩。

　　施灵双坐在庭院里，看着前面种着的几株花。

　　现在天气渐渐暖和了起来，她的衣衫也渐渐薄了下来。

　　正在施灵双百无聊赖地算着父亲母亲和姐姐应当已经用完膳了，还有多久能回来的时候，忽然听见一旁的院墙上有声响。

　　她诧异地转过头去看，就见自己之前赞赏有加的俊秀世子正处于从墙上翻至地面的过程中。

　　施灵双看着他的动作，目瞪口呆。

　　季怀瑾立在地面上以后，从容地拍了拍衣服，似乎一点也不为自己刚刚做的事而羞愧。

　　还是施灵双先开口：“世子哥哥，爹娘不在的时候，会把身边的暗卫放一些到我身旁。”

　　她的语气有些小心，面上的表情倒不是惊恐，更像是关切。

　　季怀瑾僵着手，拍衣裳的举动一顿，随即继续若无其事地整理着衣角：“我知道，来的时候告知过他们。”

　　告知了府上的暗卫，为什么还要翻墙进来？

　　施灵双心中冒出一个疑问，但她并没有问出口，听完他说话后只是点点头，没有了往日见到他的热情。

　　其实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小小的施灵双思维方式也很简单，她理解不了为什么现在本来应该在宫宴上和她父母一同用膳的季怀瑾却翻进了她的院子。

　　季怀瑾没有在意她的沉默，他缓过来之后，上前两步严肃地对施灵双说：“我要去施德生的书房。”

　　施灵双眨眨眼，望着他有些困惑：“什么？”

　　“你大伯父的书房在哪里，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一趟。”季怀瑾严肃地重复了一遍。

　　他看着施灵双一脸迷茫的样子，还以为她不知道施德生的书房在哪里，就在他打算自己去寻找的时候，听到小姑娘弱弱的声音。

　　她问道：“为什么？”

　　施灵双知道父亲和大伯父的书房里都有很多重要的东西，不能轻易带人过去。

　　尽管她觉得季怀瑾不是坏人，可是和生活在一起的大伯父相比，他还是显得有些陌生了。

　　季怀瑾的视线一滞，停住脚步。他的心情忽然变得很糟糕，他很不愿意承认至少在现在这个时候，自己在她心中连施德生那个畜生也比不过。

　　施灵双感觉得到他的忽然沉默，解释着：“世子哥哥，我知道你是个好人，但是爹爹和大伯父的书房都有很重要的东西，所以我不能带你过去。”

　　梦中的他，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季怀瑾垂下眼帘，觉着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施灵双还在说：“要不你告诉我你有什么事情？说不定我也知道呢……”

　　“施德生对你父亲怀很多年，给你们每个人都下了慢性毒。”季怀瑾开口说，他隐去了她母亲的那件事，只说着施德生的其他恶行。

　　施灵双闭上了嘴，怔愣了许久才呐呐地问：“真的吗？你是怎么知道的？”

　　她还是不相信他，季怀瑾忍不住想，如果是在梦里的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点头，然后问他该怎么办。

　　季怀瑾垂下的手绻了绻，他用力闭了下眼，转头看着她说：“是真的，我猜测他的书房里有证据。”

　　“你如果不相信我，就等你爹娘回来后告诉他们。”季怀瑾说。

　　其实原本的计划里他是打算找施远生和施夫人说这件事的，但想到最后，还是觉得可以自己全盘解决。

　　没想到第一关就败在施灵双这里。

　　原先的预想中，施灵双不应该是这样的。

　　季怀瑾的语气有些不太好，施灵双连忙解释着：“我相信你，我相信你的……”

　　她确实已经相信了一半，世子跑到她院子里告诉她这件事，怎么想都很奇怪。

　　但反而是这样奇怪的事情，让她忍不住不去相信。

　　她想起来曾经有一次，她和姐姐偷偷跑去找堂哥玩，被大伯父发现的时候，他就是一脸凶相，把她吓了一跳。

　　施灵双现在脑海里乱糟糟的，连季怀瑾什么时候走了都不知道。

　　她现在牢牢记住刚才季怀瑾说的那些话，并迫切地希望爹娘和姐姐能快些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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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施远生和施夫人没有想到，一回府听到的不仅是暗卫向他们禀报端王世子“过来”一事，还有小女儿着急忙慌找他们说的这件事。

　　“世子哥哥当时的神态非常严肃，”施灵双一边回想着一边说，“我觉得他说的可能是真的。”

　　施远生和施夫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看到不可置信。

　　他们找了个由头把小女儿劝说走，回到房间后坐下来还没有任何头绪的时候，刚刚告知他们端王世子翻了施灵双的院墙的那位暗卫又出现了。

　　“端王世子那边来人，说明日会以其他名义上门一趟，希望大人做好准备。”

　　暗卫说完，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那边季怀瑾离开施灵双的院子，并没有自己悄悄潜入施德生的书房，而是停在门口好一会，最终决定离开。

　　他仔细想了想，施府的这件事，还是交由施府的人来解决。

　　毕竟施灵双的态度让他有些失落的同时也给了他一个提醒，他们之间的关系远没有梦中那样好。

　　他派逐风去和之前打过照面的那名暗卫传话，并在今日晚上坐在书案前好生将这一整件事都理了一遍，确保明日的一步到位，不打草惊蛇。

　　施灵双昨晚向父母告知了这件事后，晚上又偷偷溜进施清元的院子里，和她说了这件事。

　　她有些害怕，怕大伯父居然真的是这样的人，也害怕自己体内的慢性毒，于是左缠右缠着施清元要和她一起睡觉。

　　躺在姐姐身旁，心头的担忧与害怕换成了沉甸甸的安心感。施灵双拉了拉被子，很快就睡着了。

　　她没有看见施清元脸上复杂且震惊的表情，一觉顺畅地睡到了天明。

　　施灵双今日早晨起来，昨晚的那些情感已经消散许多，有父母和姐姐在，她相信这件事不论是真是假，一定能很快得到解决的。

　　但她还是有些难过，不希望这件事是真的。

　　施灵双直到用午膳的时候，因着这件事，仍有些食不下咽。

　　施清元见到她连着两顿都吃不下东西的样子，和红卉耳语了几句。

　　红卉离开了片刻，回来的时候身后跟着一名身着灰衣的厨娘。

　　厨娘自称云娘，为宛州人，善做蒸糕。

　　“听闻二小姐身子不适，恰巧奴婢有些做蒸糕的法子，二小姐不如尝一尝。”她从食盒里拿出来做好的蒸糕，放到桌子上。

　　施灵双从小便喜欢这类糕点，虽然现在没什么食欲，但她被这香喷喷的蒸糕勾得有些馋了。

　　她拿起一块，小小咬了一口后动作一顿，紧接着咬了一大口。

　　施灵双吃得香甜，施清元也放下心来。

　　她仔细打量了云娘一番，见对方眼中只有渴望得到赏识却并无贪念，暗自点了点头。

　　施清元把红卉叫过来又吩咐了几句，她要红卉找人好好调查一下这名厨娘。若是人品正直心性善良，便直接调入施灵双院子里的小厨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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