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第 73 章
议事厅里的鎏金烛台忽明忽暗,映得高成毅龙袍上的金线龙纹好像在扭动。
他紧紧抓着龙椅扶手,指甲都掐进了木头里,听着下面大臣们吵得脸红脖子粗,脑袋都快炸开了。
各州郡拖欠的税银还没查清楚,流民天天闹事,边疆又传来战报,桩桩件件都像大石头压在胸口,压得他连气都喘不上来。
“陛下!北边的蛮夷这次发了疯似的来攻打我们!守城的兄弟们豁出命去拼,可架不住敌人像潮水一样涌来,转眼就丢了三座城!” 传讯兵满脸血污,连滚带爬地跪在大殿上,声音都在打颤,“再不想辙,咱们怕是守不住了……”
这消息像一记闷棍,打得高成毅眼前直冒金星,手脚都凉透了。
武官们一下子就坐不住了。太尉霍振山 “唰” 地拔出佩剑,剑尖亮得晃眼。
他瞪圆了眼睛,扯着嗓子喊道:“陛下!给我十万兵马,保准把北狄打得屁滚尿流!让这些外族人知道咱大晟的拳头有多硬!”
可文官们却不这么想。
右相郑启铭摸着白花花的胡子,皱着眉头直叹气:“陛下,使不得啊!现在国内乱成一锅粥,粮草兵器都凑不齐,要是这时候打仗,两头受敌可就完了。依老臣看,不如先派人和北狄谈和,好歹先把眼前危机糊弄过去。”
这话一出口,文官们立马跟着点头,朝堂里全是喊着 “先议和” 的声音。
高成毅皱着眉头,听着大殿里大臣们吵得不可开交,脑袋都要炸了。
要是出兵打仗,粮草和兵力都不占优势,赢面不大;可要是去求和,他又实在不甘心 —— 谁都清楚,签了和约就是给北狄送面子,往后他们肯定会得寸进尺。
就在他左右为难的时候,突然瞧见角落里的李修远。其他人争得面红耳赤,只有她安安静静地站着,眼神里满是胸有成竹的模样。
退朝后,高成毅宣谢依云至御书房。
红木窗棂漏进几缕残阳,在满地奏折上投下破碎的光影。
高成毅倚着龙纹书案,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案角裂痕,那是去年怒砸奏章时留下的。
“修远,你有什么话说。” 他声音又干又涩,像被火烤焦了似的,“徐丞相说赶紧谈和,能让边境消停些;可霍太尉非说不打仗,老百姓得骂死咱们。朕心里明白,这会儿求和就是拿毒药救命!但现在可好,各地税钱收不上来,洛阳城外全是讨饭的流民,要是再强行征粮……”
他突然闭上嘴,大步走到墙边,盯着那幅掉漆的大地图,喉咙发紧,“当年父皇咽气前,手指着这图,千叮万嘱‘守住国土是本分’,可照眼下这光景,朕怕是连老祖宗留下的地盘都守不住了。”
李修远凝视着皇帝紧绷的脊背,注意到他后颈新添的白发,像寒霜落在青瓦。
他上前半步,袍角扫过满地奏折,“陛下还记得永徽三年的蝗灾吗?当时朝堂也是主战主和两派相争,可您力排众议,调漕运粮赈济灾民,又让驻军垦荒,三个月便稳住了局势。” 他顿了顿,指尖轻点案上的战报,“北狄此番来势汹汹,看似不可抵挡,实则是想趁虚而入。若我们此时示弱,他们必定长驱直入,到那时,国内矛盾只会更加激化。”
高成毅猛地转身,龙袍下摆扫落案上砚台,墨汁在明黄宣纸上晕开,宛如滴血的地图。“可朕拿什么战?!” 他突然低吼,眼中布满血丝,“户部说粮仓只剩三月存粮,工部说军械库半数兵器是朽木!难道让将士们拿血肉之躯去挡北狄的铁骑?”
李修远挺直腰板,迎着皇帝通红的眼睛大声说:“陛下!太祖爷当年带着三千穷得叮当响的流民打天下,都能打下大晟江山。咱们现在有百万百姓,还有那么多忠心耿耿的将士,凭啥怕打仗?我琢磨着,咱先办三件事:第一,让郑丞相带人查查,看看各个州郡到底藏了多少税钱;第二,把南方的军队调过来,他们在山里打仗是把好手,正好解眼前的危机;第三,发个告示告诉天下百姓,就说咱们要收复失地,让大伙儿捐点粮草。老百姓心里都盼着太平,肯定愿意帮忙!”
御书房里安静得吓人,只有铜壶滴漏的声音在 “滴答滴答” 响。
他下意识攥紧腰间的玉佩,这是母后去世前留给他的,冰凉的玉贴着皮肤,让他心里直发颤。
“若战,朕可能成为亡国之君;若和,朕也难逃千古骂名。” 他自嘲地笑了笑,笑声里满是苦涩,“修远,你说朕这皇位,究竟是荣耀还是枷锁?”
李修远突然跪下,额头重重触地:“陛下!当年您登基时,在太庙立誓‘为生民立命’。如今北狄践踏国土,百姓流离失所,唯有一战,方能不负先帝,不负苍生!” 他抬起头时,眼中泪光闪烁,“臣愿散尽家财,充作军饷!”
高成毅 “嚯” 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龙袍下摆带得空气都跟着动起来。他赶忙伸手把李修远拉起来,眼神也变得坚定:“行!明天早朝,我就下旨准备打仗的事儿!就算要被人骂,也让我一个人扛着!”
天刚蒙蒙亮,可皇宫里的气氛比乌云还压抑。
高成毅 “啪” 地把 “备战令” 摔在台阶上,那玉玺印在诏书的凹痕,看着就像要把国家撕开个大口子。
文官们吓得脸色发白,徐明远手里的象牙板子 “当啷” 掉在地上,急得大喊:“皇上!再这么加税,老百姓非得造反不可!当年陈朝不就是这么完蛋的吗?” 武将们齐刷刷跪下,霍振山的铠甲上狮子头闪着寒光,扯开嗓子喊:“请皇上立刻派虎贲军出征!”
李修远看着皇帝紧绷的下巴,就知道他肯定一整晚都没合眼。桌子上堆着一堆紧急军报,最上面那封用鲜血写着 “雁门关告急”。信刚送到,北狄的骑兵就已经像潮水一样,把边关的土地踩得稀烂。
高成毅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冲朝堂大喊:“户部尚书站出来!限你三天内把各州郡藏着不报的税银都查清楚!敢磨洋工,就当你私通外敌!” 老尚书吓得瘫在地上,后背的官服都被冷汗浸透了。高成毅又扭头瞪着工部侍郎:“军械库里那些烂木头做的兵器,十天内必须回炉重造!要是耽误了打仗 ——” 他突然抄起桌上的镇纸,狠狠砸向盘龙柱。碎石噼里啪啦炸开,整个大殿瞬间鸦雀无声,“到时候朕提着剑亲自上你家抓人!”
晨光透过雕花窗棂,在椒房殿的金砖上投下细碎光影。
谢依云端坐在凤纹软垫上,指尖摩挲着案头的军报,上面 “粮草告急” 四字刺得她眼眶发烫。
昨夜皇帝握紧玉佩时的苦笑犹在耳畔,她深知,此刻自己必须为他分忧。
“传各宫娘娘、诰命夫人即刻来椒房殿议事。” 谢依云对着掌事女官轻声吩咐,声音虽柔,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半个时辰后,殿内已挤满了华服丽影。淑妃轻抚着金丝绣牡丹的裙摆,率先开口:“皇后娘娘急召,莫不是有什么要紧事?臣妾这几日忙着调配香料,宫里新得了波斯进贡的龙涎香……”
“边疆将士正在浴血奋战!” 谢依云突然起身,广袖扫过案上军报,“雁门关外,北狄铁骑踏碎山河,我们的儿郎却连裹腹的粮草都不足!”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惊得众人纷纷噤声。
德妃捏着绢帕,怯生生道:“可臣妾的月例本就不多,还要添置些胭脂水粉……”
“够了!” 谢依云猛地摘下头上的东珠步摇,重重拍在桌上,珍珠相撞发出清脆声响,“这些珠光宝气,能抵得过将士们的一条命吗?本宫率先捐出这半年的例银,还有陪嫁的田庄。” 她目光扫过众人,“国难当头,是要这些身外之物,还是要万里江山?”
殿内陷入死寂,唯有香炉中青烟袅袅。突然,新晋的容贵人跪了下来,解下腕间翡翠镯子:“臣妾愿捐此物,只求将士们平安。”
这一举动如同一颗石子投入深潭。
镇国将军的夫人霍氏起身,将祖传的金锁放在案上:“老身虽在后宫走动少,却也知家国大义,这点心意,还望娘娘收下。”
“我也捐!”“算上臣妾一份!” 此起彼伏的声音在殿内响起,淑妃咬着唇,将妆奁中最珍贵的赤金点翠头面推了过来,胭脂晕染的脸颊上泛起一丝赧然。
三日后,装满金银细软、绸缎粮食的车队从后宫缓缓驶出。谢依云站在宫门前,望着尘土飞扬的车队,心中百感交集。这时,户部侍郎匆匆赶来,手中账簿微微颤抖:“娘娘,后宫所捐财物折银三十万两,足够解前线半月之需!”
消息传到御书房时,高成毅正对着地图愁眉不展。听闻此事,他手中的朱笔 “啪” 地落在宣纸上,墨汁晕染出一片浓重的黑。良久,他喃喃道:“依云…… 朕的皇后,从来不让朕失望。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