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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这是她的报应
“那这强骨丸?”
“这药我并不知,它是何时出现的我都不知晓,我还是今日第一次从你口里知道它的名头。”
屋内突然安静得可怕,地龙燃烧的噼啪声显得格外刺耳。
“张思!”
此刻的张思正站在门外,他的手里端着一碗黑乎乎的汤药,那汤药因为长时间在外的缘故已经有些发温,而晓月也跟着他站在门口。
刚才郭幼帧与张砚的对话,两人都听的清清楚楚。
而每一句话都像刀子一般扎进了张思的心里。
而当他在听到会要了人的性命这几个字时,便再也承受不住,浑身一颤,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上天灵盖,动弹不了分毫。
他不敢想,如果今天郭幼帧没有来到府上。
如果张砚真的吃了这药,那后果。。。
他的大脑里一片空白,就连张砚叫了他几次,他都恍然间觉得是自己听错了。
还是晓月在身边,拽了他一把,她一把就将已经懵住了的张思拽进了门内,也不管他有没有反应过来,手中有没有端着东西。
那手中汤碗里的药汁在晓月的拖拽下,终于不舍得从汤碗里溢了出来,泼洒在了地板之上,留下了深褐色的印记。
只是几人都没有关心。
“少、少爷。。。”见到张砚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张思有些发懵,他下意识地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完整的声音。
再然后他就头也不回的想要逃跑,却没想到一下子就被一旁的晓月又拽了回来。
“你上哪去?回来把话说清楚!”
是人都懂的,逃避解决不了问题,但现在张思还是想要逃避。
“晓月你放开他,让他把话说了。”
“哦。”
听了郭幼帧的话,晓月乖巧的将手从张思身上松了下来,但她也并没有什么也不做,她走到门前,将大开的大门又重新的关了上,而自己站在了门前,以防止张思的再一次逃跑。
张思听到问话一下子就跪在了地上,他声音发颤的说道:“这东西是我。。我昨天上街的时候偶然听到的。”
他咽了咽口水,艰难地回忆着:
“昨天少爷说想吃南城的油酥糕,我买完路过济世堂的时候,听见几个路人在那儿夸这济世堂的强骨丸是神药,吃了强身健骨不说,还有使不完的力气。我原本以为他们不过是这门口拉客的掮客,故意这样说的,一开始也并没有在意。”
“可之后等我出了南城之后,继续往王府中赶,路上又遇到了几个孩童,他们一边在巷子口跳着格子,一边口里面念叨着童谣,说‘济世堂里灵丹药,一剂下去百病消’,这时,我心里的相信又多了几分。而且我在路上的时候这个童谣就一直盘桓在我脑子里怎么消都消不掉。”
“好不容易快要到王府了,就在离着王府还有几百米远的时候,突然我又看到两个壮汉为了什么扭打在了一起,地上散落着几个灰黄色的药包,我听到周围看热闹的人说道,这两个人是为了这地上济世堂的强骨丸才大打出手的。”
“所以我这才完全信了他们的鬼话,真的以为这强骨丸是什么良药,又想起少爷这几天因为病痛形销骨立,所以这才想来买了这药丸来给少爷补身体。。。。。谁知道”
张思说着说着,突然抬手狠狠抽了自己一记耳光:“小的该死!竟信了那些鬼话!今早天没亮就跑去排队,买了这样一个害人的东西回来。”
“要不是今日幼帧小姐来,及时发现这东西,让少爷吃了下去,那我可真的就万死也难赎其罪了啊!”
他的声音逐渐哽咽,说到后面连话都说不出了。
“童谣?当街争抢?好精妙的局。”
郭幼帧突然冷笑一声,仿佛在嘲笑这世人的无知。
她转头与张砚对视了一眼,四目相对下,两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这一场戏剧的不对之处,这分明就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而张思,或许也不过只是这网中的一条鱼罢了
“环环相扣,步步为营。”
“他们先用假药做引子,让众人不敢去医馆、药馆看病,然后再推出这所谓的‘神药’。
“真是好计谋。”
郭幼帧喃喃道,她从没想过这假药案的背后竟然如此的精妙绝伦,她此前只以为这不过是有人想要借用药物敛财的手段罢了,只是郭幼帧想不通,这样大费周章的行事,它的背后究竟隐藏着什么样的阴谋?竟然敢用全城百姓当作赌注。
张砚听完话,他苍白的脸上也跟着浮现出了一丝复杂的表情。他缓缓抬手,示意张思起身:
“不怪你,要怪只能怪那些人的设局太过巧妙了。”
但他的话只说了这一句便已经有些力竭的倒靠在了靠垫上,匆匆喘气。
郭幼帧想要去扶他,却被他微微抬手制止住了:“不过,今日之事,你终归有失察之责,自己去刑房领二十军棍。”
听到话,张思暗暗叹了口气,他将手里已经撒了半碗的药碗放在了一旁,重重的对着张砚磕了个头,额头撞在地砖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属下认罚。”
说完他便直直的起身,转过身去冲着大门走去。
门前的晓月见着这个场景,一开始并未让开,她看了一眼郭幼帧,发现郭幼帧对她微微颔首后,这才起开身来,让开了大门的位置。
一开一关间,房中少了一人,但多了点冬天寒冷的气息。
刚才的气氛太过凝重,房门关后,空气中又静默了几秒钟,晓月眼疾手快地就抄起了那地上已经撒了半碗的药汁向着郭幼帧和张砚两人走去。
“小姐,这药还喝嘛?”
那黑乎乎的药汁现在只剩下了半碗,只是药气特有的苦味仍然存在。
郭幼帧撇了一眼那药碗里已经有些凉了的药汁,又看了看刚才地上洒落的深褐色痕迹,对着晓月说道:
“都凉了,还撒了大半,让药房重新熬一碗来吧。”
晓月听了话,端着碗就准备往药房走,只是刚走了没几步,郭幼帧就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突然叫住了她:“等等。”
晓月不解,但还是乖乖的停下了脚步,转过头来看着她。
她看到郭幼帧此刻正皱着眉低头盯着那一股黑色的药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张砚听到她的话也下意识地也抬头望了望她,当他看见郭幼帧的这副摸样之后,强撑着支起身子询问道:“怎么了?”
听到有人询问,郭幼帧摇了摇头,又继续说道:“也希望是我想多了吧。”
她抬起头,眼中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看着张砚说道:
“我们刚才说这城中假药盛行,百姓们都吃不到真药,可除了百姓,还有你和我这样的富贾人家呢?就算府中养着医官,又怎么保证每一味药都是真的?若真有人存心偷梁换柱,谁又能察觉?”
张砚听她这样一说,眸光一沉,沉声问道:“你怀疑我府中的药也有假的?”
郭幼帧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我无法判定你这府中的药是不是有假,因为每味药都是医官认定后才入的药房,但所有事情都不得不防,况且你的病许久未好,所以我不得不相信,这个假设是成立的。”
“晓月,你去找几个熟识的人让她们观察这府中药房的一举一动,然后帮我去请一下刑部的林晚姑娘,就说巡城御史郭幼帧想请姑娘帮忙做一下鉴定,顺便探讨一下上次所说的假药案之事,请姑娘万望百忙之中抽出空来,见上一见。”
晓月听后点点头,不一会的功夫也跟着张思一样离开了这个房间。
见着晓月离去,张砚这才轻咳了一声,对着郭幼帧说道:“好了,她们都走了,要给我的东西,现在可以给我了吧?”
张砚刚才从郭幼帧进门递给他那一包药包的时候,就看到了她的另一只手里紧紧的攥着两个精巧的瓷瓶,只是刚才太过匆忙,他并未来得及询问那是什么东西,现在等人都走光只剩两人之时,他这才有空询问。
听到询问的话,郭幼帧一怔,下意识的攥了攥手,不解的询问道:“什么东西?”
张砚无力地笑了笑,哑声说道:“你从刚才就攥在手里的那两个瓷瓶,方才同我说假药案的时候那手不停的在我面前挥来挥去,是怕我看不见?”
郭幼帧听到他这一说,这才惊觉到自己刚才竟然把今日来这里的真正目的给忘了。
她心中懊恼了一下,这才将攥紧的掌心瘫了开来,露出了两个精巧的瓷瓶展现在张砚面前。
“这是我从他处求来的药。”
她的声音有些发紧,说出这话时,心中砰砰直跳。
这药自她昨日带回后就再也没有经过他人之手,她原本想要找熟悉的医官或者药师鉴定的,但她思来想去都没有想到有能够从一而终相信的人,随即便放弃了这个念头。
“但我不知道这药的真假。”
“你不确定真假,就敢让我试?”
他笑着看着郭幼帧,但手却十分真诚的伸向了那还带着郭幼帧身体余温的药瓶。
“我原本也想找人鉴定的,只是当时无人可信,而你府中的府医我更是相信不过。”
“你觉得这药是真是假呢?”
他轻笑着,一只手拿着两个药瓶,另一只手忽然伸出,轻轻的拉住了她有些颤抖的手。
“我的直觉告诉我,那个人没有骗我。”
郭幼帧这一辈子都靠直觉而活,七岁那年她感觉到自己面前的人不怀好意,但终究还是年纪太小,误信了坏人的谗言,这才差点丢了命去,自此活下来后,她便只信自己的直觉。
“这么肯定。”张砚的手拉的更紧了。
郭幼帧没有回答,但她也不敢点头。
所以只能死死的盯着那两瓶解药,那里面小小的黑色丸剂,静静地躺在瓷瓶里,像是等候着某种未知的命运。
她的心里涌起一阵恐惧,怕这药真的会要了张砚的命,可她又想,若真如此,那她便陪他一起死,因为这是她的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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