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以为好

　　沈知意哭着跑过来，摸了摸她的胳膊，叶知秋冷嘶一声，吓得沈知意立即住了手，只能哭着问：“你没事吧？”

　　叶知秋看她手足无措，拍拍她的手，摇摇头，看了眼对面的几个男生，有些幸灾乐祸：“没事，他们更惨。”

　　沈知意看着对面坐在椅子上起不了身的男生，再看看他身旁几个鼻青脸肿的小伙伴，凑过来小声问：“完了，接下来怎么办，要不要叫我爸过来？”

　　叶知秋摇头，郑基业认识叶建国，找假爹这事行不通。

　　她揉着身上的几处伤口，又看了一旁的被江让和蒋林川围住的林云周和方子琪，刚往前走了几步就被人抓住了胳膊。

　　穿着白大褂厨师服的大叔拉着她的胳膊，无奈劝阻：“你一个女孩子还挺能惹事的，主任们快来了，你别乱跑了。”

　　叶知秋轻咳两声，指了指一旁：“叔叔，我不闹事，我去看看我朋友。”

　　那大叔看了眼眼眶还泛着红的几个男生，松开手，叶知秋见林云周和方子琪都有人照顾，看向还流着鼻血的许佳年，尴尬地笑笑，小声问：“你还好吧？”

　　沈知意跟在她身侧，看许佳年鼻子下还挂着血丝，赶忙从口袋里掏出纸巾递过去。

　　许佳年接过，擦了擦鼻血，扬起唇角道谢，说话时不知道牵动了哪块儿伤口，抽了口冷气。

　　叶知秋小声道：“你爸妈那关估计不好过，待会儿郑主任问起来，你就说自己跟我同桌吃饭，他们以为我俩是一伙的，然后不知道怎么就打起来了，有事就往我身上推。”

　　“秋姐，你也太小看我了，你帮我这么多次了，我总得回报你一下吧？”

　　叶知秋跟他对视一眼，挑了挑眉：“行，只要你不怕回家挨揍。”

　　许佳年看着她肿起来的脸颊，还有乱七八糟的头发，忽地笑起来：“你都不怕，我怕什么。”

　　叶知秋抬手拍拍他的肩膀：“那就多谢你了。”

　　许佳年冷嘶一声，捂着肩膀控诉：“你可真会找地方。”

　　林云周才用湿巾擦完脸，就见那两人聊得正欢，不由冷哼一声，方子琪在他身旁翻了个白眼，出声喊人：“叶知秋，你没事吧？”

　　虽然他们只有小时候才打过架，可叶知秋也太彪悍了，一个女生打架起来，那阵仗，不输男孩子。

　　叶知秋走过来，看着两人脸上的伤口，抿了抿唇：“你俩没事吧？”

　　方子琪摆摆手：“没事，没事。”

　　林云周则不同，捂着脸颊哼哼：“疼死我了。”

　　叶知秋张了张嘴，刚想说话，老师们到了，她拉着沈知意往后退开几步，又对她使了个眼色，自己则低眉敛眸站在一旁等着挨批。

　　鼻青脸肿的九个人被带回政教处，靠墙站成一排，委实壮观，沈昌国双手环胸在几人面前走了两圈，最后在叶知秋面前站定，沉着脸问：“他们男孩子打架就算了，你一个女生怎么也掺和进去了？”

　　叶知秋抬头看他一眼，又心虚地移开目光，想了想，决定恶人先告状：“老师，今天早上大家都在讨论化学老师性骚扰女学生这事，他们在食堂里开我们一班和二班女生的黄腔，就这样，大家吵起来了，然后就动手了。”

　　“我们没有。”

　　“你胡说。”

　　叶知秋冷笑，大声反驳：“你们说了，不信可以找食堂的人作证，大家都听到了，你们说我们两个班的女生被化学老师性骚扰是因为女生们给化学老师暗示了，还说要来我们班外面看看哪些女生被性骚扰过。”

　　她一口一个‘性骚扰’，话语刺耳，郑基业端着茶杯的手抖了抖，将茶杯掼到桌面上，砰地一声响，将几个学生吓了一跳：“都在胡乱说些什么？什么性骚扰，叶知秋，你别乱说话。”

　　叶知秋挺直腰背，不服气地看他一眼：“郑主任，这事学校里都传遍了，再说，你们早上召集老师开会不也是为了这事吗？”

　　郑基业轻咳一声，他也知道这事瞒不住，但学校还没查清楚事实，不好随便下定论，只能生硬地岔开话题：“你给我闭嘴，那你们也不能动手，打架，还是打群架，性质太恶劣了。”

　　叶知秋沉默不语。

　　林云周顾着腮帮子，声音大得所有人都能听见：“那我们也不能看着女同学们被这些人造黄谣吧？”

　　许佳年也瞅准时机补刀：“是啊，同学们本来都是受害者，让他们这么一说，以后我们两个班的女生搞不好就要被人指指点点的，大家还怎么学习？郑主任，他们给女生造黄谣，难道不该打吗？”

　　叶知秋在心里给两人点了个赞。

　　郑基业看几人一脸不服气，将桌子拍地砰砰响，怒吼道：“怎么，他们乱说话你们就要打人，把校纪校规放在哪儿了？不知道来找老师吗？随随便便就动手打人，你是来学习的还是来打架的？”

　　几人低头不语。

　　有人在门口大声喊了句报告，郑基业怒气未消，没好气地问：“又怎么了？”

　　沈知意和庄雨眠，还有林安然并几个女生挤在门口，看了眼室内，大声道：“郑主任，我们有事要说，刚才在食堂，那几个男生给我们班女生造谣，说我们勾引老师，叶知秋她们是为了我们两个班的女同学才跟他们吵起来的。”

　　沈知意也连连点头：“对，我们当时就坐在一起吃饭。”

　　那几个男生眼看情况不妙，纷纷出口反驳：“我们没说。”

　　“当时你们不在，你们撒谎。”

　　“我们都在，我们好几个女生在一起吃饭，大家都听到了。”

　　“对，我们都听到了。”

　　“你们才撒谎呢，在场的很多人都听到了。”

　　叶知秋抬头，跟庄雨眠对视一眼，又默契地移开视线，她看着那几个男生，幸灾乐祸地想，事情就该这样，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有些人，刀子不砍在自己身上是不知道疼的。

　　他们不是喜欢给女生造谣吗？

　　如今也该尝尝自己被污蔑的滋味了。

　　办公室吵闹得像是菜市场，郑基业脑袋生疼，沈昌国走到门前，看着站在门外的一群女生，挥手呵斥：“行了，都回去，待会儿就要上课了，来这里掺和什么。”

　　叶知秋偷偷瞄了眼沈昌国和郑基业的脸色，乖觉地低下头。

　　说话间，又陆续赶过来几个老师，叶知秋看着自己的脚尖，听郑基业跟几人交待这事，估摸这是各自的班主任。

　　老师们说话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又去了走廊里商量起来，林云周伸手拽了拽叶知秋的袖子，压着嗓音问：“你脸还疼吗？”

　　叶知秋摸摸脸颊，灼热感褪去，已经肿了起来，点点头：“嗯，还有点儿。”

　　这话说完，郑基业带着几个班主任重新进了门，郑基业背着手转了一圈，冷声冷气道：“都给家里打电话，把家长叫过来。”

　　一群人犟着不动，叶知秋担心地看了眼许佳年，垂下头，先去座机旁，等按了两个数字，又扭头看向沈昌国：“老师，我没记住家里人电话，可以借用一下家长通讯录吗？”

　　这话一出，几个老师都看过来，沈昌国下意识皱眉，解锁开手机，扒拉几下，翻出来一张图片，叶知秋凑过去看了眼，选择打给叶建国。

　　电话很快接通，不等叶建国问，叶知秋就先开口噼里啪啦往外倒：“爸，我是叶知秋，我们学校里有老师性骚扰女学生，男生给我们女生造黄谣，我跟他们打了一架，这事需要你来处理一下，郑主任和我们班主任在学校里等你，需要你尽快过来一趟。”

　　叶建国在那边声音变了形：“打架？老师性骚扰女学生？？？”

　　他声音之大，站在附近的师生们听得清清楚楚，沈昌国冷着脸上前几步：“叶知秋，先让你家长过来，别乱说话。”

　　叶知秋充耳不闻，对着那边的人又重复了一遍：“嗯，对，老师性骚扰女学生，男生给我们女生造黄谣。”

　　放下电话，对上老师们审视的目光，叶知秋面不改色地回到墙边，林云周走到电话前，郑基业冷着脸劝告：“让你家长过来就行，其余的话不用多说。”

　　林云周点点头，然后众人就发现他说瞎话的本事跟叶知秋有得一拼：“爸，你跟我妈说一声，我们学校有老师性骚扰学生，大家现在都在造黄谣，然后我们就打起来了，需要家长过来一趟。”

　　这通电话打完，其余几人被剥夺了打电话的权利，由各自的班主任代为通知。

　　郑基业站在叶知秋和林云周跟前，打量起两人脸上的伤口，眯着眼问：“你们说的……”

　　性骚扰三个字实在是难以出口，更何况这事学校还在想办法压下去，他强压着怒火，质问道：“这件事还没定论，你们跟家长胡说什么？”

　　叶知秋抬头，目光直勾勾地盯着他：“郑主任，学校会保护学生吗？还是会护着化学老师，然后这件事就这么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还让他在一中教学，让后面的学生们忍受着这种行为，以后大家回想起高中生涯，永远都记得这颗老鼠屎？”

　　郑基业沉默，这件事也不是他能决定的，他虽然是教导主任，可上面还有校长，校长之上还有教育局，对外还要考虑一中的声誉，牵涉的人和事太多，也不可能由他一个人说了算。

　　叶知秋强忍着那股恶心和抵触：“今天早上，学校里各种小道消息传得沸沸扬扬，听说几年前也有这样的事，当时也是不了了之。郑主任，化学老师在校任教十来年，教过的学生那么多，私底下有多少女生忍受过他的性骚扰呢？”

　　“难道我们一代又一代的学生，要忍受到他退休吗？凭什么呢？”

　　沈昌国无奈上前，将她往一旁扯了扯，沉着脸训斥道：“行了，这件事学校自会处理，事情还没查清楚呢，你这么激动作什么？回教室去。”

　　说罢，又指着其余几人：“你们也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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