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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 忠告
“阿瑛,快过来吃饭。”早膳备好,卢曼真从厨房转入膳房时便瞧见孙女正在池塘边投喂水中的鲤鱼。
“祖母,就来啦。”裴瑛将手中的小半盒鱼食悉数撒进了鱼池,转身去到一旁的青石连纹圆盆中净了手,方进入膳房和祖父母先后落座。
“时辰还早,阿瑛今日怎么不再多睡会子?”卢曼真见她虽描了黛眉,涂了面脂,强打着精神却难掩疲倦。
裴瑛,“说好每日三餐都要陪祖父祖母用膳,孙女都已经旷下两日了,今天再不来哪里像话?”前两日萧恪磨闹她太狠,早上累得实在起不了身便没赶上早膳,午膳晚餐倒是没落下。
裴昂问她,“辉之上朝去了?”萧恪这两日和裴瑛都同进同出,同吃同卧,若他还在,不会没出现。
裴瑛,“是啊,城南距离皇宫远得很,他寅时三刻不到就走了,那时外边天都还没亮呢。”
卢曼真听着心疼,“那可太早了些,孙女婿走的时候估计都没用早膳吧,你昨个怎不同祖母提前说一声,我也好让厨房早起备餐。”
“祖母不用担心,我昨晚已提前吩咐过小厨房,王爷用过早膳才走的。”裴瑛将切碎好的鸡丝春饼分出一大半给祖父祖母,嘴里还不忘数落萧恪,“再者谁让他瞎折腾不回王府住,非要自讨苦吃,孙女才不想因此劳烦祖母呢。”
卢曼真笑她,“你这孩子……孙女婿这么做还不是因为你?”
裴瑛,“谁稀罕他为了我?若不是祖母您的好孙女婿惹恼了我,他用得着对我这般费心殷勤么?”
卢曼真拍了拍脑袋,“祖母都忘了这一遭,孙女说得对,都怪辉之自己不知好好心疼我们家阿瑛,现在这样也是他自作自受。”
裴瑛就知道祖母还是最疼爱自己,心下这两日被萧恪缠磨不能好好安睡的邪火忽而一扫而空。
“就是。”裴瑛说完又看向裴昂,同他俏皮的撒娇道,“祖父您可也要为孙女多多撑腰。”
裴昂正喝着碗里清香的肉糜粥,听裴瑛这么说,他放下汤勺,抬头呵呵一笑,“祖父刚才还在想,你和辉之这两日可是已经把话说开、夫妻和好,不想阿瑛你竟还生着辉之的气在?”
裴瑛面上一红,不住向卢曼真求救,“哎呀祖母您看,都怪萧辉之天天在那儿图表现,那么睿智的祖父都被他收服了,祖母您可要为孙女做主。”
卢曼真赶忙笑说,“没事阿瑛,我们迟点再原谅孙女婿为好,不能叫他以为哄好媳妇这事那般轻而易举。”
裴瑛连连点头。
裴昂观察孙女神情,似是已经看透,“曼真你看,我们阿瑛面上对辉之看似埋怨不满,可实则是早已经打算原谅他了,我俩可不能从中添乱。”
卢曼真慈爱的望向自家孙女,“那是我们阿瑛懂事识大体,也是辉之的福气。”
这一点裴昂倒颇为赞同。
“辉之可有说过何时会接你回王府去?”
裴瑛轻轻一笑,眸子里有自得,“祖父您是不知道,王爷他根本不敢在我面提起这事,只说如果我不想住在王府,会一直陪我住在这边,反正他的别庄就在隔壁,也不怕旁人多说闲话。”
裴昂却摇头,“你俩堂堂王爷王妃,有好好的王府府邸不住要住别庄,虽说辉之愿意宠你依你,但到底不合规矩。”
裴瑛自是知道那般长久不了,心里也有数,但她却同裴昂卢曼真撒娇,“回是定然要回去的,却不是立刻就回,孙女还想在这里多陪陪祖父祖母呢。”
裴昂,“怎么说?”
裴瑛跟裴昂卢曼真卖关子,“孙女准备在将军府住到三月三上巳节之后两日再回王府。”
不过七八上十日的时间,这样还算妥当。
卢曼真瞬时有了想法,“正逢踏春时节,孙女可是想要邀请三五好友聚上一聚?”
裴瑛确实早就思量过,便说:“孙女想要举行一场上巳节春日宴,女子作春华宴,男子作曲水流觞宴。”
卢曼真好奇,“甚么叫春华宴?”
裴瑛,“便是大家所能见到的春日的一切,比如春风春水,春花春景,只要是对春日的礼赞,皆可称作春华。”
卢曼真了然,不禁称赞道,“听上去很不错,阿瑛准备邀请哪些人?”
裴瑛,“目前粗略想了想,自要邀请裴府各位女眷以及孙女的三五好友,再加之王爷这边的二三人,便已足够。”
卢曼真想想若都是自家人,也不会过分奢靡铺张,倒真可行。
裴昂却问,“阿瑛如何还要准备邀请男子赴宴?”
裴瑛兴奋的看向裴昂,“祖父,这曲水流觞正是孙女专想为您而设下的盛宴。”
裴昂有了点兴趣,“阿瑛详说。”
裴瑛,“孙女想着祖父归来建康如今已快一年,听二哥说,祖父您这一年来深居简出,鲜少与昔日好友结交,和在北司州时并无两样,可祖父您向来豪阔清雅,难道不想趁此机会邀请知交好友共赏春光?”
裴昂听完孙女说的话,一时若有所思。
自去年三月从北司州归来建康,他依旧避世而居,平日里也只能与府中儿孙切磋诗赋技艺,并不能让他尽兴陶冶情操,直到弟子玄渚到来,文人雅士的才兴才得到零星抒发。
他的确渴盼一场高山流水会知音。
孙女的提议如同甘露灵泉一般叩击在了他的心窝窝上,只是他家族和身份特殊,承担着太多的牵系,他的任何举动,都会令人无端生出揣测。
见她迟疑不决,裴瑛又开口劝说,“祖父您无需顾虑太多,只要您愿意,孙女保证上巳节那日,您与好友们参与的只会是一场曲水流觞、以文会友的春日好宴。”
裴昂似是被孙女的自信笃定所打动,思索了片刻,终究下定决心。
“阿瑛既有此心,那祖父便准备好好尽兴一回,好叫我那诸位昔日老友都知晓,我裴劲松老骥伏枥,宝刀未老。”
裴瑛拍着胸脯保证,“祖父您放心,孙女一定会好好筹备此次宴会,定要让祖父不虚此行。”
裴昂拊掌捋须,一派心向往之。
转而又跟卢曼真说,“至于孙女的春华宴,还需请祖母助我。”
卢曼真欣然应诺。
……
在开始筹备春日宴之前,裴瑛准备先会一会郑湘灵。
到了约定好的这日下午,榆芝和绿竹陪她前往城中的浮香居和郑湘灵见面。
午后春阳尚挂在高空,裴瑛先一步来到浮香居三楼雅间,她凭栏而立,眺望着远处街道上的熙熙攘攘,心下忽而想象了一番若和萧恪一齐走在人群熙攘中会是怎样的光景?
不知萧恪会不会一脸嫌弃?
从前他肯定会嫌弃无比的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粒尘埃,但今时想必就算嫌弃,萧恪也会耐心的陪同自己走完这条街。
至于以后,她便不知道了,对萧恪,似乎无法预测。
想到萧恪那样一副嫌弃不耐却又勉为其难的高贵冷漠模样,裴瑛的心情莫名就愉悦起来。
她恶劣的想着,定要找个时间好好拉着萧恪出来体验一回。
不多时,郑湘灵带着她的侍女准时款款而至。
榆芝提前请裴瑛去到茶室的上首入座,待得郑湘灵进到屋子里,裴瑛才叫榆芝开始煮茶。
郑湘灵进得室内,环视了四周一圈,面上有些失望,她以为表哥萧恪也会在,否则她才不要赴约,原来裴瑛信中说的模棱两可的话,完全是在骗人。
简直太讨厌了,还没开始她就被拿捏住了心思。
裴瑛当做没看见,只唇角莞尔,“今日唐突约表妹前来,还请见谅。”
郑湘灵这才不情不愿的与她见礼。
裴瑛淡淡相应,衣袖轻抬,“表妹请坐。”
见郑湘灵落座,榆芝缓缓从茶壶里舀出一杯香茗奉到她面前,有礼有节,“表姑娘请用茶。”
郑湘灵打量了几眼榆芝,她见过这小姑娘几回,年龄不大,但很是安稳持重,裴瑛去到哪里都会带上她,不过她的四个侍女仿佛都很不错。
她心里不是滋味,原本心想着,裴瑛不过是出身好些,其他的似乎也没什么了不起。可真正见面时,却知道并不是那么回事。
裴瑛的家世和能力,便是她逾越不了的鸿沟,何况表哥显然也很喜欢裴瑛这样的世家贵女,毕竟身份足以与他相配。
但她是他的表妹,表妹和表哥在旁人看来无形中就会多一层亲密的关系。
她爱慕表哥那么多年,若不能心愿达成,她绝对不会甘心。
她并非完全没有机会。
她暗自思索相较间,裴瑛坐在上首明雅开口:“表妹可知我今日约你前来所为何事?”
郑湘灵,“是因为我和表哥的事情?”
裴瑛称是。
郑湘灵问她,“表哥在哪儿?我想见他。”
“王爷日理万机,自然在朝中处理公务,表妹眼下见不着。”
郑湘灵不乐意,“那你还诓我来此,我不想见到你。”
裴瑛并不在意,只言归正传,“那日王府岁辰宴上发生的事情,王爷后来都已经告知于我。”
郑湘灵面色一变,“你今日前来可是要与我兴师问罪,怪我不该同你抢夺王爷?”
裴瑛反问她,“王爷可是随意让人抢夺就有用的?”
郑湘灵神色一怔。
“那你叫我过来究竟因为什么?”
裴瑛并未立刻回答她,只端起手边的越窑白瓷茶盏,低头浅啜了口碧绿茶汤,清新扑鼻,鲜爽浓郁,齿颊留香。
浮香居难怪能在京都茶楼里屹立几十年长盛,这还不到三月,浮香居竟已能上市阳羡新茶。
品过好茶,裴瑛方抬眸望向郑湘灵,“不知表妹可有听说过京都各大有头有脸的家族?”
郑湘灵,“自然听说过。”
裴瑛笑着道:“不说世上那最最厉害的几大氏族,芝兰子弟遍布天下,就单说这江东本地的朱陆张顾四姓名门望族,族中子弟可都谓是人才济济,玉树临风。”
郑湘灵面露狐疑之色,“你这话什么意思?”
裴瑛,“我的意思是,表妹若愿意与这些名门望族结亲,王爷和我定会为你竭力寻找一个称心如意的夫君。”
郑湘灵一口回绝,“我才不要嫁给他人。”
裴瑛言语诚挚,“不管表妹信不信,我和王爷都想要表妹拥有一个好归宿,如此无论是母亲,还是王爷和我方能心安。”
郑湘灵一脸戒备,“我的好归宿就是嫁给表哥,我早就对天发誓,此生非表哥不嫁。”
裴瑛面色微冷,“可表妹明知王爷并不想要纳妾。”
郑湘灵恨恨道:“那是我和姑母的事,同你无关。”
裴瑛依旧语重心长,“表妹何必这般执着?你可知就我方才说的这些名门望族,一般人想要攀交都攀交不上,但只要表妹想,我们定会竭尽全力帮你。待你觅得真正的知心人,你自会发现王爷并非你的良人。”
郑湘灵愤愤不平,“你就不怕我回去把这些话告诉姑母?”
裴瑛,“你回去之后,本就该将我的话一字不漏的告诉母亲,让她替你参详。”
郑湘灵无话可说,转身就要离去。
不想裴瑛却叫住她,“表嫂要送你一个忠告,还望你切记——”
郑湘灵,“甚么?”
裴瑛端坐于上,清冷孤高,“无论是谁,永远都不要妄想觊觎他人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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