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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子之祸
“你想回家,就必须自戳双目!”
花玥摸摸眼皮,如今想到这一幕还是眼皮狂跳,更不用说当初听到时的震撼。自戳双目,这是多么酷烈的惩罚?他有何罪?就算八年间将皇宫搅了个不得安宁,毕竟是皇帝掳他在先。若是没有皇帝强掳他入宫,皇宫一切都会和他未来时一样,严肃而沉默。
“我不答应。”喊着虽然不大,却代表了他的决心,错的不是他,他用不着心虚,就算是面对皇帝,他也不曾屈服。
承熙帝的手指按在他的眼皮上,眼皮上感受到指尖的压力,有些沉,但还可以忍受。可是那压力带给他的感受却是生不如死的折磨。那人还在用声音催残着花玥年幼的心:“你反抗得了吗?”
他确实无法反抗,四肢都被绑着,丹田处空空荡荡。
愤怒,害怕,恐惧,惊慌,无弱,在这片刻间他几乎体会到世间所有心灵折磨。汗出如浆,钢牙咬碎,他用最绝望的眼神一寸寸的剜着面前的男子,八年来他待他亲近宠爱超过亲生皇子,说到底不过是要把他变成一只听话的宠物。等到发现这只宠物不肯听话之后,马上可以毫不留情的毁去。
果然是天生的帝王,无情而绝决!难怪当年爹爹身为豫王嫡长子,真正的皇位继承人,竟然被他夺了皇位,最后连一个小小的王位都没保住,带着妻儿隐居在鲁镇这样的小地方,尽管如此也不能避开皇帝的魔爪,让他被这囚笼整整禁锢八年!!!
忽然间开始恨自己的父亲,当年为什么要放弃皇位?若父亲当年没有放弃,自己就是堂堂正正的皇长子,何至于弄到今天这一步?为了不让国家承受战火,为了让百姓安居,奴隶自由,他做出如此危险的选择,忘记了他对家人的责任。难道那些百姓奴隶在他心中,比自己这个亲生儿子还要重吗?这一刻悲从中来,热泪滚滚而下,沾湿了承熙帝的手。
“你哭了?”皇帝的眼波里似乎藏着些柔软与心疼的情绪,但花玥已经不再信任他半分,皇帝接着道:“你若不愿,只是你起誓永远不再提回家的事,也永远不对外人说出你的身世,安心在宫中做一只白泽,朕还会如以往一样待你。”
花玥艰难的摇摇头,绝望的闭上眼:“你挖吧。”他不会感觉羞辱,虽然在仇人面前落泪,但他是为了在父亲心中的地位而难过,与皇帝的威逼利诱没有半点关系。就算做一个瞎子,他也不会做一个懦夫!
等待中的剧痛迟迟没有来临。花玥忍不住重新睁眼,却见承熙帝神色狰狞地站在他面前,五官都在剧烈的抖动,他厉声道:“你立誓从此蒙上眼睛,让所有人都当你是瞎子,朕就放你回家。”
这是什么状况,花玥完全弄不明白,一时不敢乱开口。承熙帝的手摸上他的头,指尖抖得更加厉害:“答应朕。别逼朕真的下手伤害你。”
“你怎么了?”花玥直觉到异常,担忧的问。
“朕没事。说,我发誓。”冷汗爬过他的脸直滴在承熙帝的衣领上,他死盯着花玥的脸,眼波里的柔软好像更明显了,这一瞬间花玥确定自己并没有看错。难道——他真的下不了手?他对自己八年的宠爱并不全是虚伪假装?
心钝钝的一痛,他竟冲口应道:“我发誓!”
虽然承熙帝并没有挖去他的眼睛,但是结果并没有太大的不同。君子一诺,百死不悔。自出皇宫后,无论是人前人后,他很少摘下蒙眼布,用心的习惯瞎子的生活。除了父母,他不能对任何人说出真相。就连从敌人手里逃走的那晚,他都没有除下蒙眼布。谁知正是逐渐适应中,竟然出了这件事。斯辰偷看自己的面容,周东池失态急报,自己竟然在酒醉初醒的一瞬间,猛地睁开了眼睛,虽然当时只有斯辰一人在场,但只要有一人知道,这个秘密就难保不会泄露,若是那样,承熙帝定不会善罢甘休。
花玥脑子乱成一团,“怎么办?怎么办?”虽然违背了承诺不是他的本意,可是终究违背就是违背了。还有皇后的事,怎么会出这种事?花玥用手指用力戳着额角,感觉心力交瘁,他可不可以不管?
“伴伴,这事你不能不管。”从横里伸出一只手将他的手抓住,那人又道:“你脸色怎么这么差?眼睛痛吗?”
头痛,不是一般的痛。尤其是在面对宫里来的那位信使时,坐在他身旁的修霁,她怎么想起女扮男装跑出宫来。刚听到周东池禀报时还怔了一下,奇怪皇帝怎么会专门派人将此事通知他,现在清楚根本不是圣旨,却又莫名其妙的加了一桩罪“拐带皇家公主。”
花玥皱皱眉:“公主,你还是回宫吧。皇后娘娘失踪,皇上自然会派人去找的。怎么也轮不到你公主之尊亲自出宫来找。”万一出点事又要连累他,花玥暗自思忖。
修霁却道:“父皇是派了人去找母后,但那些人我都不放心。你不知道,自你走后,皇宫忽然变得很不太平,先是陆昭仪去世,后来小五忽然暴病,差一点就死了。紧接着父皇怪罪母后,两人大吵了一架,父皇当场就气病了。再后来,傅昭仪病重,二皇兄去上香求平安签,中途遇到刺客。再再后来,大皇兄和三皇兄打了起来。大皇兄一怒之下离京去了自己的封地。三皇兄天天耀武扬威,连母后都不放在眼里。最后,母后就失踪了。伴伴,母后对你一向就跟亲生儿子一样,你一定要找到他啊。”
花玥的头已经比门口蹲着的那尊石狮子还要大几倍,捧着头道:“既使这样,也有皇上来主持此事啊。怎么用得着我?”
“可是——”修霁公主顿了一下,低声道:“我只信得过你。”
花玥惊诧,他看不见修霁眼中的泪水,却听得出她声音中的异样:“父皇的身子越发不好了。三位皇兄为了储君之位已经红了眼。母后虽然贵为国母,出身平民又加上没有子嗣,我担心那些人正是怕母后诞下皇子,才会急着下手,母后不得不出宫。手心手背都是肉,父皇无论怎么做,对付的都是自己的亲生儿子。这让他情何以堪?”
“他情何以堪与我何干?”花玥跳起来反驳道。
修霁被他激烈的表情所惊吓,瞪大了眼睛:“伴伴,你怎么了?父皇——他一向很痛爱你啊。”
花玥这才意识到自已以前从来没有在修霁面前表露过他对承熙帝的愤恨,不过今天他已经不需要隐藏自己的情绪:“谁希罕他的痛爱。他那都是假的,做皇帝的人哪有什么真感情?”
修霁有些忿忿:“你别不知好歹。父皇待你比待我们都好。你可知自你走后,他几乎很少笑了。你住的屋子,用的东西都放在原处,让太监准时打扫,就好像你从来没走一样。你是什么身份?值得他做假,还是在你的不知道的时候做假?”
花玥怔了怔:“他在做什么?”
“他在想你啊!”修霁大声吼道,震得花玥急忙用双手捂住耳朵。
修霁跳到花玥面前,用一双泪蒙蒙的眸子瞪着他:“不止是父皇,母后也一样。她这回与父皇吵架也是因为你。你知不知道从你走后,母后甚至不许父皇进她的疏桐宫?还有。。。。。。还有。。。。。。”修霁嗫嚅着唇,终究没有说出这段时间自己是怎么的闷闷不乐。他在宫里时,自己总说他讨厌,可他一走却茶饭不思,这些事要是让他知道,他一定会得意非凡,甚至会瞧不起自己。
花玥的心狂跳了数下,原来,不仅仅是自己时时会梦到他们,他们也在想念自己?时间淡化了仇恨,距离美化了回忆,将修霁几乎戳到他鼻尖的手握住:“好吧。是我错了。我不该对圣上不敬。”
修霁抽了抽鼻子,用变调的声音道:“那母后的事你管不管?”
“管!”花玥苦笑,什么时候自己在修霁眼中竟然如此万能?
修霁的声音柔软了下来,罕见的小心翼翼:“你的眼睛,是怎么回事?”从一见面她就想问这件事,可不知为何,却迟迟不敢问出口,她不想承认,担心的背后更是深深的恐惧,到底出了什么事?伴伴的眼睛,可与父皇有关?
花玥冷下一张脸道:“与你无关,不需多问。”他与承熙帝的约定不可告诉任何人,更何况,修霁终究是他的女儿。
修霁心跳了几跳,艰难地开口:“我只是担心你。”
“你立即回宫!”花玥回答得很快。
“为什么?”公主的声音再次放大,雪白贝齿磨得乱响,两月没见,他还是那副可恨脾气。
她哭的时候花玥多少还有些怕,发脾气的样子花玥倒是适应得很好,慢条斯理地道:“你要我帮忙就要听我的话。你私自出宫皇上一定很担心,你也说了他最近身体不太好。怎能让他再多为你担心。再说你也帮不上什么忙。还是立即回宫吧。就让周东池带着大内侍卫送你回宫吧。反正我这也用不着了。”
修霁负气道:“我不走。”千辛万苦找过来,她才不要被他一句话就打发回去。
“那皇后娘娘的事我就不管了。你看着办!”花玥撂下狠话。
修霁眼泪又开始在眼眶里转,到底是皇家公主,那份傲气还是有的,一跺脚:“好,我走!别忘了你答应我的。”
花玥站起身,躬身行礼:“殿下放心。我会尽全力找回皇后娘娘的。”
“伴伴,千万小心!这事,可能三位皇兄都卷了进来。”修霁再次提醒了一句。虽然相信他的能力,可是依然忍不住为他担心。她只能安慰自己,伴伴不是凡人,他是白泽神兽,这事他一定可以的。
花玥被她话中的关切感动,自信一笑:“放心吧。”拍拍修霁身上的灰:“这身男装你从哪儿弄来的?料子好像很一般。不如我让惠儿姐姐给你缝一件。宫里的布料这里怕是没有,要不就用我的衣服给你改改吧。只要你不嫌是旧的就好。”
修霁恨恨道:“算你还有些良心,母后总是把宫里最好的衣料都留给你用。”
花玥嗤笑一声:“所以几位殿下见到我就想把我撕成碎片。”
修霁啐了一口:“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坏。最多就想把你那身衣服扒下来撕碎。”
花玥闻言一怔,脸腾地就红了,匆匆转过脸去:“别顺口胡浸,当你还是口无遮拦的小孩子吗?”
花玥反常的神情令修霁心头一动,明白过来之后立即羞愤难当:“臭伴伴,都是你害我说错话。”
花玥叹口气,就知道她最后又会把自己的错怪到自己头上,不屑与她争执,只是道:“好了,我叫丫环带你去你的房间,洗浴一下,休息一晚,明天就回宫吧。”
修霁答应了一声,人却没有动,犹豫良久还是问道:“伴伴,你的眼睛——”
一听她又提到这个,花玥再次板起了脸:“你还要我说几遍?再提此事你马上就滚。”修霁不敢再说,只得随着丫环去了。她一走花玥也陷入沉思中。修霁还是太单纯,她说有三位皇兄可能陷入其中,花玥却确信四位皇子都脱不了干系。想着想着,花玥觉得有些气闷,就走到了窗前想起心事来。想得闷了,他悄悄将眼布拉开一条缝,看着窗外的花草,阳光悄悄的换了方向,一缕光透过蒙眼布射进了他的眼中,他瞳孔一缩,伸手去挡,却在看到自己的手指后停住了动作。
阳光将血色从年轻的肌肤中映了出来,通红一片。五根修长的手指并在一起,虽然长短不一,却血脉相通,结为一体。不由想起了修霁刚才说的话“情何以堪”,骨肉相残,真的是“情何以堪”啊!
从承熙帝身上又想到了皇后,皇后会去哪里?一个深宫中的女子,虽然母仪天下却没有娘家的势力做支撑,她唯一可以投奔的地方只有一处。花玥垂下手臂,计算是皇后的行程,估算她现在大致的位置,再次陷入沉思中。
“玥哥儿,你找我?”路长风推门而入。
花玥听到路长风到来,就道:“路大哥,我爹到底去哪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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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不起大家,是我没估计好字数,我保证下章一定是父子重逢。一定一定!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