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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召
她们面色为难,僵在这也不是办法,罗重衣挥手让他们离开。
其实不难猜,能令他们为难,并不惜得罪自己的,只有九重天那位。
到底是什么原因,能如此大动干戈?罗重衣直觉不是好事,脸上布满阴云,不再耽搁,立即回珈蓝山。
靠近珈蓝山,厚厚的乌云遮住大半天,白色闪电划过云层,无处不在的威压将天地关在笼子里,压得人喘不过气。
一道惊雷落下,砸在珈蓝山山顶。
罗重衣抬头望天,吐出一口气,这是,飞升雷劫。
更确切地说,是威力更大的点召雷劫。
飞升成仙有两种途径,一种是修炼飞升,另一种,由天后点召后飞升。
后者已有千年不曾有过。上一个,是上生殿的上生元君张济。
今日,会是谁?
罗重衣的疑惑没有留存太久,她远远看到碎叶在空中散开,汇成一面盾牌,在频频电光里显露剔透玉色。
珈蓝山的仙族妖族猜个遍,她从未想过会是姜浮玉。她不在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罗重衣踏地飞至空中,果然寻到姜浮玉,她方才受过一次天雷,额角全是汗,嘴唇发白,身上衣物焦黑,手臂有伤。
她揽着人落地,姜浮玉踉跄几步,眼神空空,见到罗重衣,半晌才低低唤了声她的名字。
罗重衣问她:“你为何会飞升?”
“我不知晓。许是我和张白苏救下了离茴她们几个?”张白苏带来上生殿的灵草,合两人之力救回其余四人,事情才算平息。她简单讲述妖界发生的事,“不久前我走出安然峰,一道雷就落在我身上。”
起初她还以为是罗重衣同她玩闹,直到下一道雷劫劈焦了殿外的海棠树。
意识到不对,为了不让重建好的珈蓝山被劈成焦土,她飞离出山,响雷一路追来,她硬扛一会,在这里遇到罗重衣。
耳边天雷一道比一道势大,专往姜浮玉身上劈,她下意识抓住身边人的手臂。
罗重衣在她手背轻拂安抚,“我在。”
姜浮玉最怕雷电,荧惑海里面对闪电鱼就与她寸步不离,罗重衣看了眼她的手臂,飞升雷劫留下的伤,并没有立即愈合。
天后为何要点召姜浮玉上九重天?难不成是她身体的秘密被发现了?
奚好歹是神族,说好帮浮玉遮掩,不至于如此废物吧?
这里头实在蹊跷。天后亲自点召,定是拿姜浮玉谋划什么,罗重衣不愿她飞升,只是眼下她无力阻止,只能等八十一道雷劫落完。
雷团在头顶,罗重衣挥手拦住,“我是雷灵根。”垂下的手微微颤抖,她面上不显,眉眼弯起,另一只手勾住她的下巴,“天雷而已,为妻替你扛。”
为妻。
平静水面跃出一尾鱼,扑通一声,又落入水中,姜浮玉听到心动的声音,她拉住她,“这雷劫威力不小,它冲我而来,不能让你一人承受。”
“不必担心。”如果落到姜浮玉身上的雷劫不足九数,只能等下一次雷劫,趁这时间,罗重衣可以去九重天打探,再行斡旋。
何况在心悦之人面前,总想要表现得更强大些。
许久不见光的银枪在黑云压下的空中熠熠生辉,天雷汇在枪尖,紫电与白电交汇,罗重衣离地越来越远,直到成为一个光点。
在雷电击穿云层前,罗重衣将它拦下,修为深厚也无法与天道抗衡,每多扛一次不属于她的雷劫,下一次便要多承担一份天道之怒。
罗重衣庆幸云层遮挡,姜浮玉看不见。
不知多久,风慢慢吹过耳边,眼前花白,手快要握不住枪,身上累累重伤,雷劫仿佛没有尽头。
罗重衣暗骂一句,该死的点召天雷。
耳畔雷鸣响起,这次罗重衣没能追上。与此同时姜浮玉终于找到她的身影,最后九道雷,背身接住,将罗重衣护在怀里。
“你——”功亏一篑,罗重衣说不出责怪她的话来。
“你骗我。”姜浮玉湿了眼眶,双手勒紧她的腰,“这雷该我自己扛。”
从前见过姜浮玉哭吗?好像只有棠清那一次。
她推搡她站起,转动手腕松筋骨,手一抬,拭去她眼角的泪,笑道:“天雷有助于我淬炼经脉,疼是真疼,不过疼过后没几日我的修为又会上一层楼。”
“当真?”她哭起来声音都在颤抖,与平时迥异,泪珠浸过,眼睛亮晶晶的,脸虽憔悴,莫名让人爱怜。
“嗯。”罗重衣抚摸她的脸庞,“姜浮玉,其实我不想你飞升。”
姜浮玉没来得及问为何,乌云散去,金光照亮天地,仙使乘云而来,宣读天后旨意,“浮玉星君,即刻前往九重天归位。”
姜浮玉屈身行礼,“浮玉遵命。”
雷劫一过,仙使便到了,生怕慢了人跑了似的,罗重衣蹙眉,“你若去了,仙界仙位会有你的一席之地。”她拉住姜浮玉的手,抬头盯着她的眼睛,“你若想位列仙班,我不会阻拦。”
“殿下,天后旨意,万年来从未有谁敢忤逆,何况飞升成仙是多少妖族求之不得的机遇……”罗重衣冷冷睨仙使一眼,她当即住嘴,移到不起眼的后边。
仙使不多嘴,姜浮玉也明白事成定局,不是她们几句话可以扭转的。
姜浮玉只当罗重衣不想她飞升是不喜仙界,转念一想,棠清和罗重衣一个身在妖界,一个身在幽冥,她若在九重天,仙界有动静,也能尽快知晓,于她们的谋划有利无害。
“浮玉星君?”
还未上九重天,就先叫上了,罗重衣斥了声闭嘴。
仙使:……
上回听说冥王殿下打晕宣旨仙使,她还不信,殿下虽不近人情,但对天后尊敬,连带对她们仙使也是讲礼的,今日脾气竟如此急躁。
姜浮玉小指勾了勾她的掌心,弯唇一笑,“劳烦仙使引路。”
“好。”她已有决断,罗重衣松开她的手,“你先去九重天,我回幽冥一趟。”
“殿——”罗重衣手松的利落,转身就走,姜浮玉望向她的背影,今日罗重衣实在不对劲,无奈仙使在耳边催促,她不得不暂时放下。
罗重衣急着走,是怕露馅。生接雷劫,天雷之力落在她身上比落在正主姜浮玉身上还要重上三分,的确淬炼经脉了,但淬炼过头了。
她回幽冥,是为了尽快疗伤。
望乡台,槐见到她狼狈模样,扶她躺下,叹着气去外头采摘幽冥花,“不是有姜浮玉么,温香暖玉不去抱,还要来血池受罪。”
罗重衣不带感情地扫她一眼,“再吵,把你丢下奈何桥。”
槐默默在血池多倒两桶幽冥花。
一番折磨,痛上加痛,享受过姜浮玉的润物无声,血池可怖又可恨。
雷劫这事,罗重衣不是那种做了还要特意拿出来宣扬,借机讨赏的人,即便让姜浮玉知晓,也要等事后伤好些再说。
只是一想到姜浮玉仍旧被点召成仙,她一身伤算是白受了。
也不算白受……好歹能让她少受些苦。
罗重衣沉沉吐出一口浊气,穿戴整齐,又成了端方的银面冥王。
她赶去九重天,姜浮玉已授仙位,入住浮玉殿。
道贺的仙君一茬接一茬,姜浮玉脚不离地,在不熟悉的殿内四处周转。
如此场面并不奇怪,天后点召,于离溯有救女之恩,光这两条,足以令浮玉殿门庭若市。
罗重衣在屋顶坐了会,满腹怨气起身去找罪魁祸首。一进殿,她一改阴郁的表情,面色平静地朝天后行礼,“为何要点召姜浮玉上九重天?”
似是早料到她会来,天后抬眼,嗓音压迫,“你是在为她打抱不平?仙使可是说她欣然应召。”
“她没有别的选择。”
天雷,旨意,册封,紧密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天后低眉,神色不悦,“你是以冥王身份质问我,还是以阿星的身份向我讨说法?若是冥王,仙界事宜我无需向你解释。”
在罗重衣看来,自己猜中了。
姜浮玉成为浮玉星君,浮玉殿是她娘亲昔日宫殿的旧址,还有这句“无需解释”,这些都是天后的敲打。
无非是提醒她,不要重蹈覆辙。
如果姜浮玉只是妖族的姜浮玉,她想阻拦也无处下手。她点召姜浮玉成仙,是为了让姜浮玉受天规约束,让自己有所顾忌。
罗重衣心里梗着一口气,“天后日理万机,与其分心在我身上,不如想想,人界旱、洪、震,疫频发,待到灵气无力护佑五州,是谁在背后作祟,人界又该如何挺过去。”
近日幽冥界魂体暴增,鬼门新添十位接引使者,可见人界死伤之重。
“重衣,你既知人界情形,身在冥王这个位置,更该惩前毖后,不要耽于情爱。”
“是不能耽于情爱,还是不能与女子相恋?”罗重衣破罐子破摔,“为了天后您的深谋远虑,我辗转四界,从未懈怠。我所作所为从未碍过谁,天后何必多此一举?”
天后怔愣片刻,罗重衣和她怄气多是软刀子刺她几句,硬着不肯低头,从不曾和她闹过红过脸,今日为姜浮玉,在她殿中,出格的事一犯再犯。
与她娘亲的脾气如出一辙。
天后心中叹了叹,苦口婆心道:“阿星,你若信我,我做的这些,不会害你。”
“这句话,天后可曾对我娘亲说过?”罗重衣直视她,“今日我把话放在这,若天后还想驱使我,那条天规就不该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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