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的不是养成剧本吗？[穿书]

　　“所以你觉得，他们就是你原来的父母？”江含墨想起了自己看过的无数有关复活的电影，其中几乎全部都以复活带来灾难收场，亡者失去生前记忆或性情大变，甚至只是借尸还魂的傀儡，最后往往搞得家破人亡。她不由得用带着审视的目光看向李华。

　　“你应该清楚，”她语气平缓，却带着提醒的意味，“死而复生这种事，就算是化神期的大能，也不敢说能轻易办到。这明显是违背天地法则的。”

　　李华的喉咙有些紧，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声音干涩：“我知道的…我怎么会不知道？这世上怎么可能有那种东西，会因为一个幼童的愿望，就轻易违背天地法则让人复生。”

　　“我不愿意相信的…我一开始，只是抱着观察的心态，想看看那个‘声音’或者说它背后的东西，究竟能做到什么程度。”

　　江含墨没有点破他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掩饰，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李华接着讲。
　　他记录下他们说话的语气、习惯的动作，甚至母亲做的桂花糕都与想象中核对。每一个细节，既熟悉又像是刻意模仿。他不敢相认，也不敢揭穿，生怕这脆弱的幻象一旦碰触就会破碎。连这点虚假的慰藉都失去。

　　这是一种很矛盾的心理。或者说是一种赌徒心理——自以为自己可以摘得一点甜头就走，但所有烂赌徒都是从这点“自以为”开始的。

　　事实如此。他不断告诉自己，接近这对“父母”只是为了收集证据，揭穿这场骗局。但内心深处，他知道这不过是自欺欺人。他还是无可救药地沉溺在了这虚假的和睦之中，贪婪地汲取着那份失而复得的温暖。

　　直到某个深夜，他听见院中传来一阵熟悉的、压抑的轻咳声——那是他父亲独有的老毛病，这个细节，他从未对任何人提起过。

　　那一刻，他动摇了。

　　他开始怀疑，或许妖魔也没办法完美复刻父母的生活习惯。若连父亲咳嗽的老毛病都分毫不差，那眼前这对“父母”究竟是虚假的幻影，还是自己当年那场交易其实早已生效.....父母真的.....活过来了？

　　他渐渐开始说服自己接受“现实”：也许父母当年只是恰好因某事外出，幸运地躲过了那场大火？毕竟，周围的邻居们不也都接受了这个说法吗？

　　他在宗门中，借着风无痕的帮助突破了瓶颈，被长老看中收入门下。家里的“父母”也将酒楼经营得风生水起，远超从前，甚至还从外面救回一个孤女，认作义女，成了他的“姐姐”。这位姐姐对他也是关怀备至。

　　一切都在变好。直到......

　　“我的到来？”江含墨也不知道是气笑的，还是无语笑的，微微歪了歪头，仿佛早就知道会有这一遭。

　　李华像是被戳破了心事，猛地一怔，脸上瞬间爬满慌乱，急忙摆手：“呃，风兄！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绝对没有怪你的意思……”

　　“没事，”江含墨无所谓地摇了摇头，语气平静，“反正迟早要说开的。你直接说就是了，不用顾忌我的想法。”她说着，习惯性地伸手揉了揉一直安静待在她身侧的沈宵的头发。他倒也是顺着杆子往上爬，“乖巧”地在她手心蹭了蹭。

　　李华看着风无痕那浑不在意的表情，反而更加慌乱地想要解释：“真的不是！风兄，你真是误会我了！我……”

　　“停。”江含墨抬手打断了他，看着眼前这个慌得差点同手同脚的青年，哪里还有半分之前那副隐藏反派的样子：“你继续说吧。我自会有判断。”

　　李华这才缓了口气，有些不甘地继续往下说：“其实并非师兄你来之后，在之前我其实便有怀疑。”

　　他整理了一下思绪，说道：“之前也提过，我爹娘在那场大火发生前，其实在经营酒楼方面并没有什么出众的天赋。我家自我出生以来，也就是比普通人家稍微宽裕一点，绝算不上大富大贵。”

　　“但他们‘回来’之后，这生意不知怎的就突然红火了起来，规模也越来越大。我大部分时间在宗门，具体情形不太了解，只知道家里的条件好了不少，便也替他们高兴。

　　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可是，有一天晚上，我半夜睡不着起来转转，却撞见了满脸惊慌、泪流满面的阿姐。她拉着我，哭着跟我说……”

　　“地窖里有......怪物”

　　“还是“妖物”。我没有听清。自此以后，在酒楼中我便很少看见阿姐的身影，她宁愿住到我在城中另置的一处小宅子里，并且…说什么也不愿意再见爹娘。”

　　江含墨适时插话，问道：“所以，你之后，自己去地窖验证过吗？”

　　李华的脸上瞬间闪过一丝被戳中痛处的窘迫。

　　“……没有。”他最终低声承认。

　　“放松点，”江含墨语气没什么波澜，“我不是在责怪你，只是想了解清楚现在的情况。”她其实并没多说什么安慰的话，明明也什么没解释，李华却似乎直接被安抚到了一样，似乎“风无痕”的话语在他心中有十足的份量。

　　“我不敢去，你知道我的。师兄”李华的声音带着点自嘲，“说我是胆小鬼也好，说我是被这虚假的温情蒙蔽了双眼也好…我选择了视而不见。但是，假的终究是假的，总有一天会露出马脚，就算当事人自己不愿意承认。”

　　“我第一次邀请师兄你跟我回来做客的时候，并没有多少信心，更多是客套。那时的我，也只是隐约察觉到，或者说猜测…爹娘可能在背地里做着什么见不得光的生意。”

　　“但之后和师兄在后山，”他撇了一眼风无痕，见他脸上没什么抵触的神情才接着往下说：“师兄的实力超出我的想象”

　　“而且，就在那时，我收到了阿姐托人悄悄送来的信。信上没写什么具体内容，只有潦草的几个字，透着焦急……‘速归’，‘盼救’。看着这些字眼，我意识到阿姐可能真的出事了，必须得回去一趟。”

　　“所以…我才恳求师兄陪我一起回来。”李华说完，小心地观察着江含墨的反应。

　　江含墨听着，逻辑上倒是说得通。而且在关键的几句中，谎言判定的能力并没有表明他在说谎。是的，这种能力一天是有使用次数的，可能是她本事不到家，只复制了个皮毛，一天只能测三次。

　　于是在对话中，对于关键性的地方她才会选择去判定。

　　“所以，确实出问题了吧。”江含墨用的是陈述句，“是你娘，对吗？”

　　李华苦笑：“果然瞒不过师兄”

　　他眼神有些晦暗地瞄了江含墨一眼，似乎是意有所指：“不过，与其说是我娘出了问题…不如说，是‘除了我娘没出问题’这件事，本身就有问题。”

　　江含墨立刻捕捉到了他话里的暗示，挑眉：“你的意思是…那天接风宴上，你也看到了？”

　　“对对对！！！风兄果然懂我！”李华神情激动起来。当时他也曾疑惑地问过旁边的阿姐，是否看到异常，但阿姐却像是完全没察觉，依旧低着头安静吃饭。

　　“那天看见风兄你离席之后，我本来想跟上去问问情况，却被我娘用各种理由留了下来。”李华回忆着，脸上浮现出些许恍惚，“后来…宾客渐渐散去，我大概是多喝了几杯，有些迷糊…恍惚中，好像闻到了一股特别浓的血腥味，还夹杂着…什么人的尖叫声。”

　　他猛地握紧了拳：“可当我一个激灵清醒过来，环顾四周，依旧觥筹交错，仿佛刚才的一切不过是我醉眼朦胧中的幻觉…”

　　那天晚上他始终无法安睡，最终忍不住偷偷起身，蹑手蹑脚地来到爹娘的卧房外。门缝里，隐约透出一线微光。

　　他凑近看去。母亲从床上起身，而他爹却如同雕塑一般站在床边，一动不动。

　　“唉…”他听见母亲极其轻微地叹了口气，伸手抚过男人的脸颊，那裂纹随之蔓延至脖颈，“终究…同时维持两个人的‘样子’，还是太勉强了。撑不了太久…”

　　“幸好……华儿还没察觉。”

　　他爹还是一句话都没说，这一点都不正常。且不说他爹平时的性格便是大大咧咧，对于与自己相守的娘子柳氏更是百般讨好。

　　柳氏忽然像是想起什么，语气微变：“不过。她倒是敏锐得很…”

　　随后，柳氏便转身，朝着房门方向走来。李华吓得心脏几乎停跳，连忙屏住呼吸，贴着冰冷的墙根，迅速缩进角落的阴影里。万幸，柳氏并未发现他。

　　他看着她的身影悄无声息地融入夜色，朝着楼下的方向走去——那个方向，正是风无痕下榻的客房。

　　“嗯。那天的确是有人偷偷潜入我的房间。”江含墨歪着头，指尖轻轻点着下巴，眸光闪动，像是在谈论一件与己无关的趣事。说着，她还意味深长地瞟了一眼旁边的沈宵。沈宵依旧低垂着眼睑，但搭在膝上的指尖几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

　　“不过她也并没有做什么就是了。”

　　李华闭着眼叹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他稳了稳心神，继续说道：“娘....走后，我其实并没有离开。”

　　但李华的脸色再次变得难看，仿佛接下来要说的内容让他极其抗拒。

　　江含墨了然：“你进了那个房间？”

　　李华沉重地点了点头，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开始发颤：“然后…我看到了……我看到……”，他像是说不下去，猛地伸手，狠狠从地上拔起一根野草，在手里用力揉搓着。

　　他似乎陷入了某种恐怖的回忆，嘴唇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半晌都发不出一个清晰的音节。

　　江含墨没有催促，只是安静地等待着。

　　“那个我爹……是纸偶，”李华最终还是咬着牙说了出来，双眼空洞地望着前方，“里面…有红色的，像是活物一样的绳子…在蠕动…”

　　红色的绳子。江含墨眼神一凝。看来她那素未谋面的同事确实在这里插了一脚。只是，李华家有什么值得觊觎的东西吗？为什么，会和风无痕家的情况这么相似。

　　没错，是相似。同样是一场蹊跷的大火，同样是不知扮演了什么角色的红线。

　　“然后呢？”

　　李华咽了口唾沫：“我当时…被吓得不轻。可我也没忘记自己的目的。我要去地窖，就要拿到地窖的钥匙。”

　　而这把钥匙，以往都是由他父亲李富贵亲自保管的。虽然现在看来，他爹本身可能就是他娘操纵的傀儡，钥匙大概率最终还是掌握在柳氏手中。

　　“你找到了吗？”此刻的对话节奏，已完全被江含墨掌控。不像是什么阴谋重重的鸿门宴，倒更像是她在引导着李华，将积压心底的秘密一一倾吐出来。

　　李华对“风无痕”似乎毫无保留。他直接从怀里掏出了一把细长的钥匙，直直的盯着江含墨：“就在这里。”

　　“我知道。风兄自己应该也是想知道地窖里的东西。”

　　李华露出狐狸般狡诈的笑容：“毕竟师兄也对之前那些宗门弟子在调查的任务很上心，不是吗？有时候，师兄的心思…其实还挺好懂的。”

　　江含墨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所以，你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特意引我来这里，讲了这么长的故事，就是为了让我陪着你，一起去地窖里看看里面到底藏着什么？”

　　“咳咳，”李华清了清嗓子，眼神有些飘忽，并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话锋一转，抛出了一个看似毫不相干的问题：“那个…风兄，你还记得小时候的事情吗？”

　　江含墨知道他要说什么东西。

　　“你想说的....”她停顿了一下，“是柳氏吧。”

　　风无痕的娘，风守正的妻子。亦是李富贵的妻子。

　　李华的眼中爆发出闪烁的光，神情激动，甚至下意识地想要上前抓住江含墨的手。然而，他被一直沉默警戒的沈宵猛地上前一步，用身体严严实实地挡在了江含墨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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