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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验
“你要主动跟他们说？有我爸一个已经够头疼了。王阿姨她才大病初愈。你确定现在是时候了吗？”
“我不确定，但想试一试。我妈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了，我不想再瞒着她。而且，我想在你走之前给你一个交代。你的父母即使态度截然不同，却都已经知道了我们的事情。或许有一天，我也可以心安理得地在我妈面前介绍你的新身份。这样的话，你我都会感到更有安全感吧！”
“当初知道你爸住院后，我时常焦虑到凌晨才能入睡。对于我们来说，主动坦诚和被逼无奈坦诚完全是两种感受。相应的，父母是主动得知还是被动发现感受也会天差地别。我想活得更真实一些，不想自欺欺人地重复活着，更不想在最亲的人面前一直隐藏自己。”
“方朗，我知道了，不管你想什么时候讲，我都支持你。”
“陪我一起去？”方朗挥挥手里的宣传单。
“张琨给你的？”万恒瞅了一眼内容，皱起眉头，“靠谱么。”
“到底去还是不去？”
“去就去，谁怕谁。不过方朗，这可是线下聚会，面对面交流，不像网上，彼此可以匿名。”
“我知道。”
交流会那天，两人在约定地点碰面，看见彼此默契地戴了大口罩，忍不住相视而笑。
一路上，万恒不停地盯着方朗看，忽然恍然大悟道：“太像了！”
“像什么？”方朗被他看害羞了，以为衣服上沾了脏东西。
“白叔曾经给我介绍过一个小按摩师傅，跟你戴上口罩的样子很像。不会就是你吧？”
“是我的话，你当时会认不出来？”方朗下意识地捏住口罩，往上提了提。
“也是。我不应该问你，应该直接给白叔打电话确认一下。”万恒拿起手机作势要搜索通讯录。
“你别闹。”方朗急了，“交流会马上要开始了。”
万恒只是偷笑。
会场设置在一家不大不小的咖啡馆，咖啡馆的名字叫“幸运屋”，寓意每一个进入咖啡厅的人都会增加一层好运气。
咖啡馆的前台、大厅和边边角角聚集了不少人，三三两两在一起聊天，有的青春年少，有的明显上了年纪。张琨越过人群朝这边招手，示意已经给他们留了位置。
这么长时间，三个人还是第一次如此端端正正地坐在一张桌子旁边，桌边的空气多多少少有些凝滞。正在方朗纠结要不要牵出一个话头之际，主持人打破了僵局。
“大家都知道，今天这期交流会我们要聊的话题是出柜。在我看来，出柜是一件很私人的事情，也是一个自尊与尊重的过程。要不要出柜，如何出柜，什么时候出柜，应该由你自己来做决定，而不是跟别人比较或受到任何人的逼迫。但听一听过来人的经验，至少能让我们在一定程度上规避不必要的风险。”
主持人是机构的负责人之一阿耿，一个理着平头，精神清秀的小伙子，看起来三十岁出头的样子，声音磁性又有力量。
张琨目不转睛地盯着舞台，听阿耿讲完，起身忙着给现场参与人员发放科普资料去了。
几位志愿者依次登上舞台，现身说法，有年龄不一的同志，也有年长的父母。
“你不必为自己的性向感到羞愧，当然，也不必为不能确凿无疑地相信自己的性向感到内疚。人不应该以单一的性向标签来定义自己，就像异性恋从不标榜自己是异性恋，反而会让社会从更多维度评价他们。”
“如果你还没有经济独立，又预感到父母态度不妙，一定要慎重考虑这件事，不要让自己原本的生活秩序一下子变得无比糟糕。”
“社会学上有个名词叫‘差序格局’，我的策略就是从‘涟漪’外环层层逼近，核心圈层当然是我的父母喽。最后他们知道大部分亲朋好友都支持我，也不好发作了。”
“我当时主要是担心他得病，不结婚不生孩子也就罢了，跟男生在一起不是所有人都能理解接受的，会不会被欺负啊、歧视啊，压力会很大啊。人活着本来就有很多难题了，干嘛还要给自己加一道附加题呢（听众笑）。吵架、冷战都干过，但吵架、冷战是不能解决问题的，光发泄情绪得不到有效信息啊。我跟他爸就试着学习上网查资料，偶然加进了一个亲友群，发现原来还有这么多父母在积极求助，我那个眼泪啊！唉，一不小心又说多了……”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对父母出柜，我妈在我很小的时候便去世了，我和我爸的关系很疏远，他也有自己的新家庭，没有必要让他知道这件事。也许，注定到我入土它都是一个秘密。”
……
“方朗，你觉不觉得我们应该先请白叔吃顿饭？”万恒凑在方朗耳边小声嘀咕。
“白叔要是知道了，不就等于我妈也知道了。”方朗听得正认真，低头在纸上勾画出要点。
“可不可以这样？我们一起去跟你妈拉家常，说我搞对象了。等阿姨追问对象的情况时，告诉她，我的对象其实是男生。”
“那不相当于是直说。”
“听我把话说完，这个男生就是一个性别指向，不代表任何具体的人。毕竟阿姨也不知道这个男生是你嘛。我们就以此来看看她的态度，根据她的态度再实施下一步计划。刚才那位家长不是说了，是自己儿子的话不行，但如果是别人家儿子，她一定会表示理解和支持。”
方朗抬起头，同样是听经验，万恒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东西。
“择日不如撞日，你跟阿姨说一声，今晚咱们要一起回家吃饭，就说我出国前想跟大家聚一聚，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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