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苍生

　　“好吧。”阿银人小鬼大地叹了口气，显然没信乐静元的鬼扯——谁会相信那样的话啊——她有些好奇地打量着柏子烟的朋友们，想了想之后，她选择直接开口问道，“你们好像对我的过去……没什么反应？不过这点倒是和柏大人挺像的，她当时也没什么反应。”
　　林暮和乐静元都朝她投来了困惑的视线。
　　乐静元挠挠脑袋，他显然已经习惯了担任这个问问题的角色，对着阿银问道：“那你觉得我们该有什么反应？”
　　“呃，我也不知道。但是之前和店家夫妻说的时候，他们都一副我受了大委屈的样子，小心翼翼地对待了我好长一段时间，才渐渐相信我真的不在乎。”阿银耸耸肩，又补充道，“在此之前也是：有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暂住在金狐的庙里，管理寺庙的神使同样对我充满了……同情，她人很好，总是想着帮我，但有的时候会让我觉得有些，呃，歉疚，因为我觉得我自己并没有她想得那么可怜。”
　　“那你真的需要这种同情吗？”林暮看着阿银的眼睛，语气诚恳。
　　阿银沉默了一会，最终只是摇了摇头，什么都没有说。
　　于是林暮笑起来，她的神色有些复杂，语气也同样复杂：“我也觉得。阿银，你……确实和‘我们’都不太一样，你‘成年’了。你和我们分享你的故事，只是回应我们的期待罢了，并不是需要我们的安慰，或者通过这种方式来发泄自己的情绪。”
　　阿银露出了个为难的表情，有些艰难地开解道：“呃，我觉得‘成年’这个概念也没有你说的那么夸张……？这更多的是我意识到自己有很多不足、明白有很多东西并非我想要的。虽然你说的好像也有点道理，我确实不是需要别人安慰的，但是也没必要这么说吧……？”
　　阿银越说越慢，眼神不停的往柏子烟的方向飘。
　　柏子烟心领神会。
　　“嗨呀，看你给孩子吓得。怎么，‘需要安慰’或者‘发泄情绪’是什么很丢人的事吗？叶裁烟白教你了？他应该教过你，‘能坦然地说出自己的需要是一种能力’，你说你现在因为自己的这种本事哼哼唧唧做什么。”她笑着直起身，先说了两句缓和气氛。
　　柏子烟拍了林暮的肩膀一下，又在后者反应过来之前又揉了揉她的脑袋，在林暮不满地抱怨声里嬉皮笑脸地和阿银解释道：“她这家伙就这样，时不时讲着讲着就自怨自艾起来，要不然就是莫名其妙的就对着别人的话来一顿阴阳怪气，我都有点习惯了，她这算是……一种职业病？你也习惯一下，这没药治的。我教你，这时候就冲上去揉揉她就好了。”
　　“你干什么！说的我好像有什么大病一样！”林暮恼羞成怒，刚刚那一副沉郁顿挫的样子转瞬间就破了功，也不用灵力，扑过去和柏子烟闹成一团。
　　大概是因为在今天早上他已经接受了林暮和柏子烟“良好”的朋友关系，乐静元居然对她两说着说着打起来这件事接受良好，他冲目瞪口呆的阿银耸耸肩，自顾自地说道：“我的话，我不明白我应该有什么反应。”
　　阿银：“？”
　　乐静元于是简单说了说自己的经历，末了带着歉意说道：“所以说我有的时候可能反应会有些怪——因为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做，还希望你多多谅解。”
　　“没，没。”阿银连连摆手，有些感慨地说道，“你过得也不容易啊。”
　　“大家都不容易。”乐静元倒不觉得自己的经历有什么特殊的。
　　毕竟他见过的那些家伙，实际上就没两个是大众意义上的“正常人”。
　　阿银恍然，很是认同地点点头。
　　乐静元感兴趣的问道：“你接下来打算做什么呢？”
　　“唔，攒钱周游世界？”阿银笑了笑，而后她小心翼翼地用手指了指坐在对面那两个还在打闹的家伙，问道：“那我现在该做什么？要是没我的事的话，我就下去帮忙了。”
　　“哦哦，好，应该没事了，你先下去吧。”乐静元有些不太好意思地向阿银道歉，“对不起，耽搁了你这么久。”
　　“没事没事，服务客人是我最主要的工作嘛。”阿银摆摆手，又看向打成一团的两个人，等到她们抽空点头同意之后，才拿起她的大餐盘，一蹦一跳的出去了。
　　对面那两个家伙——或者说三个家伙，因为前脚阿银刚走，后脚顾雪就高高兴兴的加入了战局。
　　她变大了一些，现在约莫有一臂长，从林暮的头发上滑下来缠在她的手臂上，冲着柏子烟张牙舞爪，但主要也就起一个装饰的作用。
　　……也不知道这热闹有什么好凑的。
　　极光的笑声在耳畔起伏：她就喜欢这样。
　　乐静元很是不理解的摇摇头，把目光转移到面前的面果上。
　　虽说目前为止乐静元就在这儿见过这么一种吃食，但这家店在面果上做出了许多花样。
　　午时的面果做法显然和早上的不一样。这次切成了片，阿银在三人面前各放了一盘，也配了热水，不过这么久已经变成温的了，而每碗旁边又分别配了两根小棍子。
　　乐静元想了想，把两根棍子插进了面果里，用这种方法把面果叉起来吃。
　　不是，乐静元，这两根是筷子，筷子不是这样用的。
　　极光在他耳边嘟囔着，但乐静元没有在意——反正只要能吃到东西就行了，怎么用不重要。
　　于是在极光和林暮她们提供的背景音里，乐静元继续品鉴着他新尝到的美食。
　　这次的面果处理的方式，似乎也和早上不同。乐静元咀嚼着面果，它尝起来脆脆的，但同样有着面果的香味。
　　比起早上，乐静元更喜欢这次这个的味道。
　　“你在干什么？”不知道什么时候，对面两个人玩闹的动作停了下来，林暮此刻正抬头看着乐静元，或者说，看着他手中的筷子。
　　乐静元看着林暮凝重的神色，困惑地答道：“吃面果……？”
　　“嗐，不是，筷子不是这样用的。”林暮长叹一声，自己给乐静元示范了一下筷子的拿法，嘴上嘱托道，“看好了，这样拿。”
　　“哦。”乐静元笨拙地学着林暮的样子，勉强学了个八分像，就开始和面果搏斗了。
　　林暮看着他笑了笑，转头问柏子烟：“你接下来有什么安排吗？”
　　“没，看你们吧。”柏子烟理了理头发，也开始吃面果，毕竟她知道，这家做的炸面果最是好吃。
　　林暮想了想，也低头吃起了面果。

　　“那我们接下来到底干什么？”发问的是顾雪，她从林暮的胳膊上游了下来，用两只爪子抓着林暮分给她的炸面果，美滋滋的吃着。
　　林暮又拿起了那根书简，听到顾雪的问话后抬起眼回答道：“我想再去找找金狐，不过在此之前，我还想再在城里逛逛——我对国师和阿银说的很感兴趣，而且多看看应该也能找些东西和金狐聊，让她别再打哑谜了。”
　　“那好啊。”柏子烟笑眯眯地点点头，却发现其他三个家伙都直勾勾的盯着她。
　　柏子烟：“？”
　　林暮拍了拍她的肩膀：“那就拜托你来带路了，毕竟这地方你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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