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与狐狸精

　　（1）

　　杨进一出门，身边就飘落了胡照英和黄朝云，一左一右，迷了杨进出门。
　　依旧化了彪形大汉，抵住杨进。
　　胡照英一拍他的脑袋，杨进定睛观看，怒睁双眼，眨了两下，沉吟道：“两位侠客何来？”
　　黄朝云笑道：“不愧是大总管，眼光不俗。”

　　胡照英说：“我弟媳徐富丽绝色，两三个月前被乱兵抢了，下落不明。下落……”

　　杨进一拧眉，说：“真有一位徐富丽佳丽，现在已经被送往潼关，伺候西平郡王哥舒翰去了。只是不知道是不是二位要找的佳丽。”

　　胡照英说：“这么巧，我们一说，你就知道？”
　　杨进说：“胜过不知道。”

　　黄朝云说：“我们就走一趟，不遇再回来找你。你不知道怎么来的这里吧？嗯，如果耍花活，你也会下落不明的。”

　　杨进说：“既是绝色，又是乱兵抢了，必然供上我家国公先，百无一漏。”

　　胡照英和黄朝云丢下杨进，化阵风来到彭家宝的馆驿，说与彭家宝听，三个人直奔潼关。
　　潼关固守，如铁桶一般，哥舒翰声名不虚。
　　却挡不住妖精，不需趁夜色，大清早，胡照英和黄朝云就裹着彭家宝进了关。

　　哥舒翰已经起早，正在城门巡查，盔甲下露出灰白的须发。面色红润，略有疲惫。
　　潼关百姓在战前就已经逃离了许多，有许多空房。
　　三个人捡了一座干净偏僻的宅院暂用。
　　黄朝云和彭家宝留守，胡照英去哥舒翰府找人。

　　（2）

　　虽然彭家宝说的非常详尽，但是胡照英没见过，就对徐富丽的相貌没区分。而且哥舒翰府上没有丑女，连厨房的女帮佣都年轻标致。

　　胡照英扮成个兵士，问一个内院出来的女仆：“徐富丽何在？”
　　女仆说：“呸，敢叫徐姑娘大名，有几个脑袋？”

　　胡照英心内大喜，说：“西平郡王在外身体不适，令徐富丽徐姑娘去伺候。”
　　女仆说：“为什么不送回来？”
　　胡照英说：“郡王嫌弃小人们手脚粗鲁，执意要徐姑娘去支应。”
　　女仆说：“出去唤车马，我去请徐姑娘。”

　　胡照英在外等候，却见一位风采卓然的女子飘然而至，那个美，真是玉质仙姿。
　　真没想到自己此世竟如此绝色，胡照英都愣在那里。
　　女仆呵斥道：“小子，还不伺候姑娘上车？”
　　胡照英急忙跪趴在地上，徐富丽蹬着上了车。

　　赶到黄朝云和彭家宝所在，看到他们正在外迎候。
　　胡照英一掀车帘，徐富丽一眼看到彭家宝，身子就是一哆嗦，坐在那里没动。
　　彭家宝已经泪如雨下，扶着车门，轻声唤道：“富丽。”
　　胡照英说：“请姑娘出来说话。”

　　徐富丽问胡照英：“郡王何在？”
　　胡照英已化作当初女子，说：“好好的，在巡城，我们是跟家宝兄弟从家乡来找你。”

　　徐富丽下了车马，也是泪纷纷的，问道：“宝哥，家里可好？”
　　彭家宝换着她的手，说：“你被抢走，家里怎会好的？”
　　黄朝云说：“到院子里面说。”
　　彭家宝挽着她的手进了院子，到厅堂里坐下。

　　（3）

　　彭家宝把家里的事先说给徐富丽听，徐富丽又说了自己的经历。
　　没有什么曲折，跟已经了解的大致一样，先被抢，被送卫国公杨国忠府，又被送到西平郡王府。
　　彭家宝说：“现在好了，有两位女侠相助，咱们可以回家了。”

　　徐富丽叹了一口气，说：“回不去了，我已失身于西平郡王。”
　　彭家宝说：“你是被迫的，忘了这段苦恨，咱们以后好好的生活。”

　　徐富丽摇摇头：“我已经身怀有孕，且西平郡王也不是家仇。他如今在此地舍命拒敌，我不能在这时候抛弃他。”

　　胡照英说：“哥舒翰在不久的六月初灵宝之战中兵败被俘变节，被囚于洛阳，明年安禄山子安庆绪就会杀了他。你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孩子考虑。”

　　徐富丽面色一沉，说：“郡王乃战神，人人皆谓郡王必胜，休得妖言惑众。宝哥，你回去吧，另娶贤良，我誓与郡王生死相随。”

　　彭家宝惊愣在那里，泪也憋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
　　胡照英说：“你不是爱上哥舒翰了吧？”
　　徐富丽说：“他是我的男人，我是他的女人，小儿女不过是往事。”

　　胡照英说：“他又老，又病，又是个酒色之徒，纵使曾经英雄，此时也是英雄末路了，你爱他什么？将死之人又变了节，乞活于一个他看不起的痞赖小人……”

　　徐富丽说：“你省得什么？末路了，也是英雄，况且你们现在还指着这位末路英雄保家卫国呢。”站起身，干脆利落的出门去了。

　　（4）

　　黄朝云对胡照英说：“别拗着她，不撞南墙不回头，送她回哥舒翰府。”

　　徐富丽出了门，自己攀上车马，看到胡照英出来，就说：“劳烦这位女侠送我回我的郡王那里。”

　　胡照英依旧化身兵士模样，把徐富丽送回了哥舒翰府。
　　徐富丽也不要胡照英扶，自己就攀着车辕轻轻下了车马，昂着头轻快的进府去了。
　　胡照英看着她的背影，想她一定在庆幸这么容易就脱离了彭家宝，王的姬妾难道那么香甜？哥舒翰的风霜赛过了彭家宝的驯良？胡照英没想明白。

　　回到下处，彭家宝一团郁闷，胡照英说：“不如咱们且回去吧。”

　　彭家宝说：“不回，我就是死也要死在她身边。你们不是说六月潼关破吗？我就等到六月。”

　　胡照英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她仍然满心希望彭家宝和徐富丽情比金坚，灵魂契合。就算是有什么小插曲，也能抿过去。

　　黄朝云说：“富丽已经有了孩子，安禄山的军队又烧杀抢掠的……等哥舒翰被俘，她也许就死心了。”

　　胡照英说：“那就在这里等等吧。”

　　城里四处军队，三个人就眯在院子里，哪儿也不去。
　　看到彭家宝郁闷，黄朝云就开解他：“如今找到了富丽，不是比下落不明要好吗？”
　　彭家宝说：“她恐怕已经不是我的富丽，而是西平郡王的宠妾徐富丽了。”
　　黄朝云说：“那你也是一心希望她好，不是吗？”

　　彭家宝说：“是。不过，我的心如今空空如也。”
　　胡照英说：“一下子就对她没有爱了？”
　　彭家宝说：“不是的，我是怕我的爱对她来说是一种负累，所以宁愿不爱。”

　　（5）

　　胡照英说：“她现在这样，你就是不想再爱她了吧？开始动了小心思，要离开她，另谋心爱？”

　　彭家宝说：“她生就富丽，本不是我能挽留住。我和她青梅竹马，自然知道她心意已决，就不可改变。她经过了我，去到了一个我不能去的远方。”

　　胡照英和黄朝云面面相觑，黄朝云试探道：“那咱们就随她去吧，及早回乡，好好的谋划未来的生活。”

　　彭家宝摇摇头，说：“我还是不能看着她受苦，既然你们都说未来不久哥舒翰会有变故。我想把她接回家里，好好的安置，她不是爱人，还是亲人。”

　　胡照英长叹一声，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在生生世世里也曾负过费明阁的灵魂，让他如此纠结。突然就信了因果，都是自己作，所行出自本性，连自己也无法预料扭转。

　　三个人在潼关，哥舒翰一举一动都了然：唐玄宗下旨催促哥舒翰出关迎敌，因之前高仙芝、封常清被冤杀的前车之鉴，哥舒翰于六月四日恸哭出关。

　　胡照英本应高兴，哥舒翰失败可以令徐富丽死心，可是却高兴不起来，心里有一种雄壮的悲天悯人的感觉，沉重的压在心上。
　　想可能是因为与自己同一个灵魂的徐富丽真爱了他，自己也难免受影响。

　　以后几天，胡照英和黄朝云就站在院子上面的半空里，望着哥舒翰败回。

　　彭家宝说：“两位侠女神通广大，为什么不助西平郡王？”

　　（6）

　　胡照英说：“我们不是为颠覆历史而来，好像曾经有人告诫我们：欲颠覆历史，不但不能颠覆，还会增添苦难周折。”

　　黄朝云说：“在这样的旅程欲谋惊天伟业，那就如飞蛾扑火。只能老老实实的看着，明哲保身。”

　　哥舒翰败回，惨烈的战争惊心动魄。
　　天空晴朗，令血腥更加刺目。
　　哥舒翰被俘，潼关失守。

　　胡照英守在哥舒翰府，保护徐富丽。
　　判军攻入烧杀，徐富丽欲拔剑自刎，胡照英打落她的剑，不容分说，拿被子裹起来，夹在腋下，救出哥舒翰府。

　　会合了黄朝云、彭家宝直出潼关去了。
　　到了安然僻静之处，才把徐富丽放下来。

　　打开被子，徐富丽焦急道：“郡王怎么样了？”
　　胡照英说：“当然是被俘了。”
　　黄朝云说：“因为变节，他当时还死不了，残喘到明年吧。”

　　徐富丽跪下，哀求道：“求二位侠女救救他吧。”

　　胡照英说：“你本是家宝妻，年岁相当，可白头共老。哥舒翰才是你往事辉煌一梦，醒醒吧。他死他的，你活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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