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女历劫

　　回到房内，安置好怀中的人，季明阳始终提着的心总算可以放回肚子里了。楚夕受到的伤害索性还算在可控范围内，服了固本培元的丹药，休息几日便可恢复。

　　帮她盖好被子，他起身准备出去找些吃的来。忙了一日还未进食，他料想楚夕待会儿略微恢复精神，会想吃东西。

　　处于混沌中的楚夕，感觉灵魂深处好似有什么东西挣扎着欲觉醒一般，她的思想意识被压制在一股难以抗衡的力量之下，失去对这具身体的控制权。但她又能清楚地感知自己的一举一动，这具身体像是同时容纳两个不同的灵魂。因为这次施展换魂术，导致她神魂不稳，两个灵魂同时觉醒了。

　　听着房内轻微的脚步声，她睁开失神的眸子同时追着声音看去。

　　视野中，那道玄色的熟悉的背影立于门边。

　　楚夕能感觉到主宰这具身体的灵魂变得尤其激动，她全然不顾这具身体的现状，像是受到什么刺激似的，哪怕是爬也要向门边的身影爬过去。

　　“扑通”一声。

　　在这寂静的夜晚，这动静称得上惊天动地了。

　　季明阳收回开门的动作，立刻转身看去，当看到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楚夕，吓得他是三魂七魄少了一半。

　　瞬移至她身边，温柔小心地将她从地上抱起来放回床上，他抚着她的脸，急道：“夕夕，刚摔到哪了？疼不疼？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没照看好你……”

　　楚夕浑浑噩噩，不知道谁在叫自己，身体的另一半操控者这副身体，她拉着季明阳胳膊坐起身来，一把抱住他，口中喃喃道：“阿彦，阿彦……”

　　季明阳僵住身体，心中顿时乱作一团，“这怎么可能？！我明明已经封印了她那晚的记忆，她不该记得才对。”

　　楚夕仍旧紧紧地抱着他，趴在他耳边，语气中的痛苦令人听之心碎，“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说谎了，全都是谎言……你别走，别离开我。不是替身，你不是替身……”怀中的人像是在承受着什么难以忍受之痛，娇软的身子缩成一团，抖得不成样子，“阿彦……疼……我好疼……”

　　季明阳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但可以肯定楚夕口中的阿彦不是他，不过现在也不是他纠结这种事的时候。

　　他察觉出楚夕体内魂魄不稳，不忍推开如此无助可怜娇弱美人，他抱紧了怀中的人，施法助她稳固灵魂。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怀中的人彻底安定下来，他舒了口气，收起灵力，揉了揉她馨香柔软的发丝，将她放回床上躺好。

　　撩去那几缕胡乱贴在她脸上乱发，他不敢再做出什么出格的动作，收回手静静地凝视着她甜美的睡颜，心中的疑惑愈发浓重。

　　她口中的那个阿彦除了他，他想不到别人，可他们之间的纠葛，他觉得并没有深刻到让楚夕痛苦的地步。

　　看了许久，想了许久，徒增困扰。

　　帮她盖好被子，他再次起身向门外走去，接着做他未完成之事，给她找吃的去。

　　结果，又是出师不利。

　　刚走到门口，背后传来带着睡意的软糯嗓音，“师叔，你要去哪？”

　　季明阳叹了口气，转身向她走来，问道：“夕夕醒了，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楚夕略微吃力坐起身来，这身体笨重得跟糊了层水泥似的，她不安道：“师叔，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季明阳站在床边，神色不明道：“你还记得自己刚才说了什么吗？”

　　楚夕挠着脑袋不明所以，看他一脸阴沉的模样，她心道莫非自己刚才又说了什么尖酸刻薄的言论。

　　“你不记得？”季明阳道。

　　楚夕想破脑袋也没想出来自己又胡言乱语了什么，自从与他吵了一架后，他们也就在捉妖时，说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再没其他交流了。

　　她谨慎问道：“师叔，我刚才昏迷时，梦游了吗？又说了什么冒犯你的话吗？若是那样的话，你尽管告诉我好了，我这就认错道歉。”

　　“没什么。”季明阳淡淡道：“你先休息，我去去就来。”

　　楚夕还未来得及说什么，他就转身准备出门。

　　“季明阳！”她跳下床，对着季明阳的背影，叉着腰气势汹汹吼道：“我堂堂纵横三界的魔族圣使，都已经这么低声下气跟你道歉认错了，你就不能给我个台阶下？是那个意思就行了，有必要一直这么别扭下去吗？”

　　季明阳顿住脚步，心中的疑云困惑郁结，霎时间全部烟消云散。

　　烛火跳跃，夜风掠来，一切都是那么寂静，唯有乱了的心跳声显得格外突兀。

　　他转过身，抱着手臂靠在门板上，眼神灼灼看着她，长睫微颤，满室的灯火似乎尽数隐匿在他瞳仁里。他歪着脑袋，挑眉笑道：“怎么不接着装下去了？”

　　“你还不是一样！”楚夕睨了他一眼，撇了撇嘴巴道：“早就认出我了，还在我面前装模作样。”

　　季明阳轻声笑了起来，他再次瞬移至她身边，将光着脚站在冰冷的地面上的人重新抱到床上，看她没躺下休息的意思，给她背后垫了软垫，好让她舒服地半躺着。

　　与她相对而坐，季明阳又是无奈又是生气，说道：“瞒了我那么大的事，你想害死我不成？”

　　若是早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他们何至于错过这些年，她轻飘飘撂下一句瞒了你一件事，殊不可那几年他是怎么熬过来的。

　　楚夕也是后悔啊！这不千里迢迢来追夫了吗？这次管他什么心思，把她当妹妹还是别的什么七大姑八大姨的，她誓要将他一举拿下。

　　“咳!这事确实是我做得不地道。对不起嘛！我这就告诉你全部真相。”

　　接下来势必是一番长篇大论，她调整了下身体，找到最舒服的位子靠上去。未等她开口，季明阳递给她一个青玉琉璃瓶，“先润润嗓子再说。”

　　楚夕一眼就认出了这漂亮的小瓶子里装的什么，此乃瑶山特有的琼浆玉液。据传这东西凡人喝了能够延年益寿，强身健体，包治百病，修仙的喝了对修为大有裨益。

　　但这玩意儿十分稀缺，乃是无根水经过瑶山那灵脉汇聚之地发酵多年才能形成的东西，连保存都需要特制的玉琉璃净瓶盛放。除了天玑峰能任意取用，用来炼制上乘的丹药，普通弟子都是靠着各种奖励才能获取那么一丢丢。

　　她伸手接过触手微凉滑腻的玉瓶，且不说这玩意有没有那么神乎其神，那也不能拿给她当做润嗓子的凉白开，“小师叔，你这么暴殄天物，合适吗？”

　　季明阳神色认真道：“如你这般纤细柔弱的小姑娘，自是需要娇养才好。”

　　“……”楚夕很想问问他什么时候瞎的，她哪有一点羸弱不堪的模样。突然想到什么，她抬起空着的那只手搓了搓脸蛋，得意道：“这张脸不错吧！妥妥的清纯小白花模样，分分钟迷倒上至八十岁老头下至三岁小屁孩，且没一点攻击性，任谁都不会将这副模样与传闻中的那个三界祸害联系在一起。”

　　季明阳扶额叹息，这张脸是不错，可他更想念原来那张冷艳妖冶的脸，尤其是那张脸动情时的模样。

　　楚夕见他一直不说话，且眼神迷离盯着自己不知道在想什么，她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问道：“不至于吧？这张脸这么有魅力的嘛？”

　　季明阳霍然惊醒，边狼狈地闪躲楚夕的目光，边心慌意乱地收起自己禽兽不如的心思，将那些日夜折磨他的销魂场面暂压心底。调整好自己的心态，他神色认真道：“你倒是挺会长的，两张脸都美的不像话。”

　　楚夕被他直白的话打得哑然无语，不是向来厚颜无耻的她承不起这样的夸奖，而且他那眼神，那感情太真挚了，任谁被这样震撼心灵的美色蛊惑，都无法维持镇定自若。

　　“额……呵呵……”她有些慌乱地摩挲着手中的玉瓶，磕磕绊绊道：“季仙尊……您老……眼光真好！”为了缓解这种莫名的尴尬，她猛灌了一口琉璃玉瓶中的仙露，立刻转移话题，说道：“我们先说正事。”

　　季明阳颔首，“嗯。”

　　楚夕道：“我曾与你说过我不是这个世界上的，不是与你说笑，是真的。而且还是死过一次的人，那些与你偶尔提及的身世，准确来说，是上辈子发生的事了。”

　　“上辈子？”季明阳惊道：“你拥有两世的记忆？”

　　楚夕点了点头，“前尘已了，本不该再提及。可不提，楚昱的事就解释不清了。而且我也不想你日后再误会我对你有所隐瞒，索性上辈子这辈子的事，全都与你坦诚相告，也好让你明白我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季明阳深知上辈子那些事不是什么让人愉悦的过往，他说道：“往事已矣，没什么值得追忆的，况且还是上辈子的事，夕夕倒也不必事事向我言明。”

　　“那你不想知道那个楚昱是怎么回事吗？”

　　季明阳哑然，他当然迫切想知道，想知道那个楚昱到底有什么特殊之处，值得楚夕以命相助。

　　楚夕心中好笑，她轻咳一声，说道：“好啦！此事说来话长，师叔只管耐心听着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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