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鸽的内卷之城

　　“你不识字吗？“
　　林宴怎么也没想到这句话是从蒋宣嘴里冒出来的。他无视旁边讪笑的黎征，挑眉对蒋宣说：“你自己过来看看，亲爱的。”
　　蒋宣的耳根立刻就红了。
　　林宴眯起眼睛微笑，搂着他的脖子把人拉到书页面前。
　　“……”蒋宣抿着唇歪头，仔细观察被光线照射着的单薄纸张。
　　几秒钟后，他弱弱开口：“没看出来啊……”
　　林宴：“……”
　　结果把其他几个人也叫过来一一看了几遍，最后只有黎征也看出这个“尤因”的镜像字体是“威尔伯特”。

　　就在林宴内心琢磨待会不会要和这家伙一起做支线剧情时，符暧说：“按照现在的时间线，你们从皇宫里逃出来，为什么雪恶灵没有继续追杀你们？”
　　林宴：“穆格林应该是雪恶灵的容器，它的本体是那本预言书，它应该不能离开本体太远。”
　　黎征：“现在想想，所谓人偶城过了25岁就会突然灰飞烟灭的诅咒，也是雪恶灵借穆格林身份传播开的，其实是它为了维持自己的魂体，要不断从这些人偶吸取能量。”

　　忽然，符暧眉头一蹙：“有东西过来了。”
　　众人让维奈他们躲到旁边，警惕地靠在窗边往外看去。
　　夜晚的街道上空无人烟，有一个跌跌撞撞的身影在往这边靠近。他头顶金光闪闪的皇冠和鲜艳的红袍无一不在昭告他的身份。
　　蒋宣低声：“……是穆格林还是雪恶灵？”
　　黎征：“路都走不稳。”
　　这时，被艾德护在身后的维奈粉瞳一晃，起身要出去：“是殿下——”
　　“维奈！”安娜拉住他，“别出去，会被他杀掉！”
　　可是维奈摇头往外跑，艾德抓住他的手腕，肃色道：“为什么？”
　　“他不会伤害我们的……”
　　突然，一个熟悉的飘渺声音回荡在夜晚的城市：“【笼中鸟，泣血而歌……】”
　　林宴心里暗讽，这玩意倒还挺敬业。

　　“……”艾德拿过旁边的剑鞘，冷言，“一旦我发现不对，会立刻动手。”
　　维奈打开大门，夜晚的冷风迅速袭入屋内，也是在这时，所有人都清楚听到空气中飘荡的歌声。那是男孩用稚嫩的嗓音唱着，空灵的旋律让安娜和黛西都忍不住捂住嘴巴。
　　“是这首歌？……”
　　“我已经很久没听到过了……”
　　林宴：“什么歌？”
　　黛西咽了咽喉咙：“很久以前，每次晚餐前，父亲都会唱这首歌给我们听。”
　　安娜：“父亲说过这首歌叫《笼中鸟》。”
　　艾德一直站在维奈身后不远处的地方，手一直握着剑柄，大概是听到了歌曲，纤长的睫毛微微颤抖。
　　“殿下。”维奈跑出去一把抱住差点摔倒的穆格林，后者喉咙里还在断断续续发出音节。
　　“冷……”穆格林双手攀上维奈的衣服，从凌乱的发丝里抬起脸。男孩红色的眼瞳光芒有些涣散，不断发抖的身体也显示出他状态的不良。
　　“救我……好孤独……好冷……”他抱紧维奈，突然放声大哭。
　　林宴视线一移，注意到随着他的哭喊声越来越大，街边的门窗纷纷打开，人偶们从屋子里走出来，齐刷刷看着这里。
　　不对……
　　林宴下意识握住蒋宣的手腕，蒋宣疑惑地看向他：“怎么了？”
　　林宴眼睛盯着外面：“他在召唤所有的人偶。”
　　蒋宣：“……什么？”
　　林宴：“让他们出来，一次吃个饱……”
　　话音刚落，艾德敏锐地察觉到什么，箭步上前拽住维奈后退，从腰间抽出剑刃挡在穆格林胸前。
　　“呵……就是今夜，不可能再等了……”穆格林发出阴冷的笑声，抬头对着灰暗的夜空又继续放声大唱。
　　此时，街道两旁的人偶们纷纷停滞在原地，他们五颜六色的眼珠子失去颜色。随后，人偶们一个接着一个炸开——
　　“！！！”维奈瞪大眼睛，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整座城市化为死寂不过一瞬间，穆格林背后扬着大片的粉尘，在风中狰狞地笑着：“还剩下他们。”
　　维奈往后看去，安娜和黛西惊恐地搂抱着彼此躲在角落，他身前，艾德仍没有放下利剑，守护着自己。
　　“可是他们也是会死的～”穆格林抬手在自己脖颈上做了一个划刀的动作，“只要我动动手指。你不想看到吧？”
　　维奈咬了咬嘴唇：“……如果我答应你，你就会放过他们吗？”
　　安娜：“维奈！！！”
　　穆格林眉开眼笑，张开双臂：“当然。【接受我】。我们一起去创造一个新的城市，让这些灰烬都成为过去吧。”
　　“……我答应你。”
　　“……”金发骑士垂下头，发丝遮住了眉眼，他紧握着白发少年的手，“为什么相信他？”
　　“艾德。”维奈欠身搂住他，埋在他胸口的脸苦笑了一下，滑落一线泪水，“再见。”
　　少年向小国王走去，自愿献上自己的心脏。小国王猖狂地笑着，身体周围飘出一股白雾——
　　静默已久的记录者们一起注视着一切，这时，林宴扯了扯嘴角：“就、现、在。”

　　骑士碧眸亮起，手臂猛的抬起，刹那，大片猩红色从小国王破裂的肩膀飞溅出来，被沾染到的那团白雾发出扭曲的怪声。
　　“好……痛……”穆格林甚至来不及做出难过的反应，就被维奈搂进了怀里。
　　白发少年的半张脸被阴影遮住，他早已割破自己的手指，将它塞进小国王的嘴里：“抱歉，殿下，现在把它当作糖果吧。”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尖叫的白雾幻化出一个怪物的模样。咬着维奈手指的穆格林侧头，目光微颤。
　　是这个怪物……这么多年了，它还活着……
　　“你们怎么可能知道？！除了威尔伯特，没人知道这件事！！！是谁？！谁告诉你们的？！”雪恶灵在被消灭的边缘，用尽每个让人恶心的缝隙做最后的挣扎。
　　“尤因啊。”
　　一个男生默默开口，清冷的黑眸带着笑意。他单手提着一本破旧的日记。

　　二十分钟前——
　　“如果是这样，把所有内容反过来看会不会也不一样？”蒋宣虽然看不到镜像显示的名字，但他马上反应过来。
　　“不错，有进步。”林宴笑着拍了拍他的脸。
　　蒋宣：“……”
　　于是林宴和黎征两个唯一看得到镜像字体的人，把整本日记用同样的方法看了一遍，还真有收获。

　　“良药苦口，小殿下听不明白，还是用糖果骗骗他吧。”
　　“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哈哈，不过要当心安全屋坍塌的那一天。”
　　“月季与蔷薇似而不同，但把它们种植在一起，看起来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仿造品的质量永远不可能抵得过鲜活的真品，不过是为了让真品在衬托下更加闪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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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解读出来的信息告诉其他人后，大家陷入了集体沉默。
　　黎征抬手挡在嘴前：“这些话的口吻，不太像尤因。”
　　林宴：“很明显是个成年人，比如钟表城某知名人偶师。”
　　蒋宣：“为什么威尔伯特的日记会藏在尤因的里面？”
　　林宴：“现在你能说得清是谁藏在谁里面吗？”
　　蒋宣：“呃……”
　　符暧：“现在纠结这个没用，这些话都是什么意思？”
　　“别的我不知道，不过这句月季与蔷薇混种，有没有可能是说两种血液可以混合？”林宴伸手敲了敲书页上的字迹。蒋宣看不到那行字，只能看到他的手指又细又长，实在好看。
　　“【仿制品不可能抵得过真品】……也就是说无论怎么样，月季之血的力量不可能超过蔷薇之血，还有可能……”
　　林宴：“变成催化剂。”
　　黎征：“原来如此，这不就是消灭雪恶灵的方法。”
　　“嗯。”林宴也了然于心，“把他们几个叫过来聊聊吧。”

　　现在——
　　狂风大作，恶魔在做死去前最后的挣扎，维奈搂紧因为受伤意识开始模糊的穆格林，两个女孩也围上来保护他们的国王。
　　雪恶灵的身体变成了一段又一段锋利的荆棘藤条，向屋内飞来，全部被艾德和魏析身手敏捷地挡开。这位骑士唯一一次失误，导致他束在脑后的头发被荆棘割断，落到林宴手里。

　　“【收集散落的人偶零件（2/3）】”

　　“谢谢。”林宴看着他坚定不移的背影，低声说了句。随后他转头看向旁边的蒋宣，“你还好吗？”
　　“啊？我没事……”蒋宣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好在闭塞的感觉只是一闪而过。

　　终于，乌黑的云层散开，皎洁的月光倾泻到安静的城市里。穆格林的伤口被及时处理，已经在房间里休息了。
　　“结束了？”符暧望着窗外明亮的圆月。
　　黎征：“预言还未实现。”
　　符暧：“也许不会再实现了，我们也无法见证，这个故事被我们走向了一条不完整的支线。”
　　黎征哑声失笑：“那还真是遗憾。”
　　符暧蹙了蹙眉，看得出她并不喜欢黎征这副话里有话的模样。

　　这边，林宴在研究最后一条预言。
　　“【笼中鸟，泣血而歌】……”他喊住下楼的黛西，询问她《笼中鸟》的歌词。
　　黛西告诉他们，整首歌只有三句话，就是“我美丽善良的小小鸟儿，进入这华丽的牢笼中吧，这里有为你准备的茶会。”
　　“茶会？”几个人都捕捉到这个词语。
　　林宴继续问：“你们什么时候会举行茶会？”
　　黛西：“我记得只有刚来人偶城的时候举行过。”
　　林宴：“威尔伯特在茶会上做了什么特别的事吗？”
　　小女孩摇摇头：“我只记得乔格殿下当时也和我们一起参加了，还玩得很开心。”
　　乔格……
　　“难道说……”林宴一边自言自语，一边转身盯着蒋宣。
　　蒋宣迷茫地看着他。
　　林宴抬手挽起他额边的一缕头发，用手指摩挲了几下，突然漂亮的桃花眼眯起：“这就是你的笼中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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