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之城 - 镜中人

　　兰塔斯星球，光华之城郊外。

　　奥普弗尔星系维度转换试验筹备小组，确定了进行试验的日期为一周后的星期五。

　　经过几个月的准备，如今万事具备。会社的成员，让，阿龙，阿灿，叶子，由俞美带领，从两周前开始，在试验地点附近扎营，以适应当地的磁场。

　　试验场地和营地都有兰塔斯和奥普弗尔派驻的士兵巡逻安保。

　　那天赛文也在，他和几名负责建造的工程师下周五将全程监督。达维尔给试验参加者送来了新研发的防护服和防护靠垫。防护服黑色，十分贴身，几名参与者穿上后，看上去很像是未来战士。
　　前一天，达维尔送雨初来营地，他没有进去，只在车里等。雨初进入俞美的营帐，聊了一会儿，俞美把让也叫了进去，在营帐外能听见一些争执的声音。之后，雨初出来，脸上的表情如释重负。俞美和让也跟着出来，他们看上去却心事重重的。

　　让看着雨初离开营地，对俞美说，没想到她的兰塔斯男友能同意她这么做。

　　俞美看着远方，说，她之前不知道用什么办法说服了赛文，赛文答应她，把她的那套装置也运过来。达维尔的态度是不赞成也不反对，还让她来与我商量，倒是把问题推给了我。她刚才给我出示了医生开的证明，说她的脊椎可以承受装置启动过程中的压力。
　　我是想阻止她的，但你为什么帮她说话？她之前已操作了两次，你不担心她吗？

　　让看看她，说道，我们是关心她，但对于她来说，不能参与会是个遗憾。既然有医生证明，她身体能承受，我们这次又有万全的准备，有防护服和防护靠垫，应该不至于让她受伤。况且，试验结束之后，我们会拿到命源之水，可以修复身体的伤残。

　　俞美说，赛文找到了方法，如果中途出现意外，他有办法中止。他在档案馆的一本古籍里找到了相关记载，并进行了验证。

　　中止程序而不会伤害力源？让问。

　　当然。我才不会让你...你们被伤害。
　　俞美深情地看他。看四下没有巡逻的人在附近，她摸了摸他的脸庞。

　　他笑着拉起她的手。

　　明天是进行升维试验的日子。达维尔与雨初在营地为他们安排的帐篷里，他看着她，她默然无语，眼含歉意。

　　她有些不忍心的表情，知道又让他难受了。
　　明天如果自己没经受住死去了，那他们之间的纠葛也就结束了。如果她活了下来，那将来还是会分开的吧，等他们感情变淡，都能承受分手的时候。他终究会再次变回那个她在红尘里仰望，无法企及的人。

　　他看着她年轻，清秀的脸庞，心里苦痛难当，她怎么不明白他的心意呢？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做呢？难道是他做错了什么，使得她如此义无反顾，抛下他和这段感情？无法再想下去了，他闭上了双眼，但今天他不会流泪，他要让她觉得他是坚强的男人，是可以依靠的。

　　她低下头，在他嘴唇上轻轻印一个吻，只轻轻碰一下就离开。
　　他见状把她拉近，开始热烈的亲吻，他今天要跟她做尽一切的事情。既然他无法用语言让她明白，也无法用意识让她明白，那么就让他把欲望展示给她吧，他们抛开衣衫修饰和尘世给他们打上的标签，坦诚相对，以身相搏，或许这样她就能体会他的心意了。

　　本是静谧无声的营帐内有了些许喘息与呻吟之声，像是两头困兽纠缠在一起。

　　隔天，雨初终于坐在了她熟悉的位置上，那张与星系转换装置相连的红色座椅，仔细看那靠背上还有她五年前留在上面的血迹，已经变成暗赫色。
　　五台转换装置被安放在一顶相当宽敞的帐篷内，围成一圈。帐篷中间设有铁丝网格，把装置区和观摩区分割开来。此时，让，雨初，阿龙，阿灿，叶子各人身穿防护服，坐在各自装置的靠椅上，背后有防燃靠垫。在他们每人身边各有一名兰塔斯士兵和奥普弗尔士兵，赛门带着两名工程师也在旁监督，他站在离雨初很近的地方，雨初觉得有他在，安心不少。

　　达维尔没有来。

　　一早雨初起来梳洗更衣，他只懒洋洋的在榻上坐起身，披了件衣服，看着她，不动不说话。
　　雨初见他这个样子，问，你不陪我去吗？
　　他答，我在这里等你吧，不想又看见你受苦受难的样子，免得以后做噩梦。
　　他说话的口气有点恶狠狠的，说完又觉得自己过分，叹了口气。

　　雨初没答话。

　　他只是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她，好像怕一眨眼她就消失了。她昨晚抱着他睡得很熟，但他没睡好，基本就没合眼，一晚上胡思乱想，现在眼睛是红的，有些隐隐血丝。

　　她看他这个憔悴样子，心疼起来。原本总嫌他精明冷酷，但现在看来，自己做事倒是比他绝。
　　自己是视死如归的，只是害得他受折磨，她此时又有点后悔了，觉得自己好像托尔斯泰笔下的安娜卡列尼娜，为了报复情人去卧轨自杀，结果在火车即将要碾过身体的一刹那后悔了，可惜一切为时已晚。
　　她想着，她今天只是做个试验，应该不会像安娜那样粉身碎骨吧。

　　试验还没有开始。赛文正在和工程师最后一次逐一检查各个装置，不时交谈。学员们都在等待试验开始的口令，阿龙朝他们几人做了个鬼脸。
　　雨初看着铁丝网另一侧，今天来监督和观摩的人不少，基本都站满了，直到帐篷门口。
　　俞美是在铁网外最靠近他们的，她表情严肃，又有些担忧的神色，当与她目光相接，她总是给一个鼓励的笑容，还比个加油的手势，她的样子和五年前那次试验的时候一点也不一样，那时她像个舞台上的将军，装模作样的威严，今天她的样子是个真实的人，是他们的同伴。

　　俞美身后站着兰塔斯长老会派来监督的两个人以及他们的随从，奥普弗尔那边派来总统秘书，还有司令官蜥蜴人托德，也各带了一名副手。苏言带了几个会社的人站在靠近门的位置。

　　托德看着让坐在装置前的样子，他觉得让一本正经的有点好笑，故意咳嗽两声，让转头看到他，他朝让眨眨眼，让把脸侧过去，故意不理他，烦死了，哪里都有这个蜥蜴人。

　　雨初在人群中找寻，此时她很想念达维尔，好想再看他一眼。她用意识试着感知他，想知道，他一个人在帐篷里做什么，但他屏蔽了意识。

　　雨初心里难受想哭。

　　这时，达维尔掀开门帘进了帐篷。他径直走到俞美旁边，俞美有点惊讶，看看他，他面无表情。他眼睛里也看不见别人，只盯着雨初。雨初心里感动，眼睛里有点雾气。她试着朝他笑笑，他没有笑。他的双唇紧闭，眼神却有点可怜兮兮，像是可怜她，也可怜自己。

　　雨初想着，如果试验结束，她安然无恙，以后就做个听话的女友，凡事不再跟他对着干了。看看他的样子，快要被自己搞疯掉了。

　　这时，赛文问学员们，是否准备好了，学员们答说没问题，都准备好了。赛文说，两分钟以后就启动装置。
　　雨初觉得今天的气氛有点怪，本来准备了这么久，这么重要的试验，气氛应该是庄严肃穆的，但今天却有些莫名欢乐的感觉，好像是大家配合玩一场游戏，大概是观摩的人太多了，人多就会嘈杂，刚才阿龙已经在谈论结束以后的庆功宴。

　　此时，帐篷内安静了下来，赛文示意外围的人不要再交谈，他开始倒计时，然后开启了五台装置。学员们只需要各自按下座椅扶手上的红色按钮，发动意识力量，把信息输入转换装置，事就成了。

　　这时，阿龙忽然用意识力问了其他学员一个问题，

　　他说，你们先等等！我有个事情必须问清楚！
　　其他四人都奇怪，有什么事不能现在不说？

　　他接着说，上次，五年前，我们在山上做试验时，有三个人叛变了，一个是雨初，我们都知道，另外那两个是谁？
　　让有些恼火，用意识诘问他，你早怎么不问？现在想起来问这个？

　　阿龙说，早先见到你们太高兴，忘了这个茬，现在想起来了。我觉得有必要说清楚，免得又出现上次一样的事。如果又出了那样的事，谁来承担责任？
　　雨初是一个，艾紫没来，就算她是第二个叛变的，还有一个是谁？

　　让有些急了，说，是我，是我行了吧。

　　阿龙说，不可能。我看是另有其人。他一边用意识说着，一边把目光投向叶子，叶子看他盯着自己，给他个大白眼，把脸扭向一边，意识传来两个字: 白痴！！！

　　雨初急忙用意识劝解，说，不管是谁，我们这次是目标一致的，没人会叛变，阿龙你可以放心，大家说是吧？

　　大家附和，说这次不会像上一次。

　　阿龙松了口气，用意识说，这还差不多。我等会儿会监督你们，看谁又整夭蛾子！

　　让说，你专心操作装置吧！整夭蛾子的是你！

　　经阿龙这一闹，已经过去了十分钟。他们这才各自按下按钮，开始驱动意识力发信息。

　　在场的奥普弗尔的代表，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只是看学员们面面相觑了十分钟，表情十分丰富，大有深意。但在场的兰塔斯人和会社的人都能感知到刚才的争论。

　　那两个兰塔斯长老会的代表心里想，这就是会社培养的力源啊？脑子不太好的样子。

　　俞美想着，这个阿龙，当初是苏言招来会社的，他到底看上这人什么了？

　　她回头看了一眼苏言。
　　苏言不动声色，只盯着那几台机器。

　　这个时刻机器应该开始升温的，但却并没有，过了几分钟，轰鸣声停止了。看样子是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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