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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魔法才能打败魔法
霍青行的红线绕上龙宿薄的手腕,然后立刻抽离。
“你需要什么,尽可以告诉我,我不会在药材上为难你。”霍青行微笑。
此时的龙宿薄仿佛是一个血人,红点密集,遍布全身,楼光闭目把着她的脉,让自己的经脉与她隔空相触。
霍青行微微皱了眉,也许是因为楼光竟然不能悬丝。
龙宿薄体内真气的流转异常迟滞,仿佛凝固了,虫毒早已走遍全身,对方当时急于脱身,毒虫下得猛,龙宿薄的中毒状态已近无可救药。
这毒于神经有损,将导致受害者终生无法习武,还会留下残废,事不宜迟,必须快速拔除。
除此以外,霍青行因地制宜,借虫毒在龙宿薄体内培育了别的东西——
楼光忽然放弃龙宿薄,跑去查看最早被霍青行杀死的那一男一女。他很快在女人的袖中发现一个铜囊。铜囊中,盛满细小的毒虫,看的人头皮发麻。
他将手指放入,毒虫立刻爬满。
不痛,手指似乎只是放在温水中。只是突然的,背上一阵冷颤。他立刻将手指抽出。此时不止是那根被咬的手指,连脸上也开始出现星星点点的红粒。
他在龙宿薄的身旁打坐,按玉堂禁经的方式运转真元,寒战一波又一波地席卷全身,他能感到自己的唇齿在克制不住地打颤。
体内的真元将自身抗力最大化地发挥出来,一遍又一遍地在他周身过滤虫毒,他忽然喷出一口血。那个瞬间,他感到整个身体的内部透亮一片,亮光几乎要吞掉他的形体。
他转向龙宿薄,再度与她经脉相联,将自己体内净化过的虫毒尽数渡入她的经脉。
龙宿薄的身体颤抖起来,红色的雾气从全身蒸腾出来,楼光立刻撕开她的衣衫,让余毒尽情散出。霍青行后退十数步,视线微移。
这是大墓庐屋中的院落,只有他们四个人。
楼光将她翻到背面,龙宿薄刚躺过的地面沉淀着一层血色的雾水,如此这般翻动了她两三次后,如雪的肌肤上,血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消退。
但龙宿薄的状态并没有好转,她的呼吸在渐渐衰竭。
虫毒已拔除,现在要对付的才是真正棘手的难题。
楼光探遍龙宿薄的体内,既找不到外来的异物,也没有器质上的异常,可龙宿薄的真气仍然凝结,无法流转。
他几乎是绝望地看了霍青行一眼。
太常卿轻声说,“救命如救火,什么都不要顾虑。”
楼光确认了自己药匣里的存货,走到霍青行面前,“请给我枳实子,断续,启阳,附渐,紫苏结。”
霍青行又皱了眉,“你真的知道你在治什么吗?”
“不知道,”楼光坦白说,“我用别的法子。”
楼光一面除去衣物,一面将药材放在口中咀嚼,再度运转真元,让药效充盈全身。
而后,他温柔地扳过龙宿薄的脸,轻启她的双唇,将一口清气灌入。
借这口气的衔接,他与她气息相通,他再度扣住她的脉,让经脉互联,而后以自身流转的真气去替换龙宿薄体内凝滞的气。那仿佛是一股清透的光,源源不断地灌入龙宿薄的体内,一面驱动她的生命力正常地流转起来,一面带走那些如墨块一般的凝气。
龙宿薄终于透出一口气。
楼光离开她片刻,积聚真元,再度俯身灌气。
霍青行意识到楼光想做什么了。他口吻怪异地说,“你收得好徒弟。”
“不,”太常卿说,“不止,只因邪域两代帝君皆为值得效死之人。”
他瞟了一眼莲家大墓方向升起的红烟。
靳冲在霍青行释放点绛唇的时候携药返回,尚未入墓,看见太常卿以眼神示意不要接近。目击北斗御倒下后,他立即掉头逃离,燃烟向邪域求援。
可眼下局面,即使龙藏玄本人赶到也无济于事。
龙宿薄体内的凝结气块在楼光体内沉淀下来,他感到浑身经脉胀痛难忍,可灌导的动作丝毫不见减弱。
清透的光渐渐地接近了龙宿薄的黄庭——病灶所在。
他毫不犹豫地坠进去——
他感到自己似乎浸泡在空气中,但空气怎会给人浸泡的感觉?
不,这是水,清澈透亮,干净得空无一物。
水中,有一朵巨大的重瓣莲花,花瓣在舒缓地飘拂着。
他落下去。
身侧的花瓣重重叠叠,如一个迷宫,飘渺中,有铃铛的响声,似乎有个孩子在跑动。
“宿薄——”他喊。
铃铛声停了下来,片刻,一瓣花瓣后露出了一个年幼女孩的小半张脸,总角,额心有一点红。
女孩看了他一眼,立刻闪回身去。
“宿薄,别跑。”他喊着,追过去抓住她,她大叫,“你不是星痕哥哥!”
他忽然感到一阵哀伤,“你还在找你的星痕哥哥吗。”
女孩哭着说,“星痕哥哥到哪里去了?”
他回答不出这个问题。
那个瞬间,他听见仿佛天地崩裂般的恐怖声响,抬头,这个世界开始崩溃了,柔弱的莲花在分崩离析的异象中散落成无数的碎片,缝隙处,是漆黑的一片。
他闭上眼,抱着尖声哭泣的龙宿薄,能让他们容身的地方越来越狭小,黑暗吞噬了一切——
“光。”
他听见一个声音在叫他。
慢慢睁开眼,看见一个被光遮住面容的人。
似乎在哪里见过这一幕。
记不起来了。
“你那么想救她吗。”声音轻轻地问。
他点头。
“即使牺牲你的性命?”
他茫然地看着对方,“我不是为此而生的吗。”
那人伸出手来,在他心口处一点,一粒小小的光从心脏里冒出来。
他下意识将光点捧在手心里。
不知为何,他知道这是他的一点命元。
对方消失了。
那感觉,就像冥冥中有一只巨大的眼睛,睁开看了他一下,而后又合上了。
他再度回到崩溃的激流之中,年幼的龙宿薄在他怀中失去了知觉,光点在他的右手心里。
他将光点温柔地放入龙宿薄的额心——
女孩瞬间开眼,身体浮了起来。
额心光芒暴涨,映亮了整个空间,将试图吞噬他们的黑暗一扫而尽!——
龙宿薄剧烈地吐出一口凝滞的沉气,黄庭绽出生机,浑身的气息中灵光闪耀,再度自然地流转起来,生命的光亮拂去了她脸上的死色。
而楼光已失去意识,从她身上翻落,太常卿接住他,让他在自己的怀中沉睡。
他抬头看向霍青行。
霍青行眼神怪异。
楼光以超出他想象的法子解了这道难题。
“这孩子不是常人吧。”
太常卿没有回答。
“他真的不是上古东夷神裔的后人?”霍青行冷笑。
楼光勉强睁开眼,“宿薄……”
“她已无事。你要好好休养。”
霍青行毫无感情地说,“你于医术道行太浅,虽有天赋,可惜不是我的徒弟。”
“请你不要再做这种无中生有的比试,你是医师,却没有医者之心,”楼光虚弱地说,“人的性命,不应当被这样轻贱。”
霍青行额上青筋一闪。
太常卿做出防备的姿态,空气中有一丝异常,一定是邪域的援军赶来了——
“说得好!”霍青行称赞道,然而话语中满是冰冷,“一年后的今天,我会带着难题再来寻你,你如若能解,我就再也不做这种事,如若不能解,”他一字一顿地说——
“请你自绝于此。”
“好。”楼光平静地说。
远处隐约传来靳冲的声音,“这里!——”
霍青行轻身一纵,挟起他承诺会保的那名男子,消失在大墓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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