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依旧

　　大年初一，全家在家按照习俗不能出门。
　　大年初二，走亲戚。
　　大年初三，恰是情人节，陈雪在母亲的掩护下得了一天的时间。

　　可是，当陈雪联系到沈湄，却得知现在不能去探视。虽然沈湄支支吾吾没有把理由讲出来，陈雪却知道，定是楚轶冰的病情又恶化了，这一次恐怕真的再无奇迹了……

　　“如果……”陈雪压住了马上要涌出的泪水，声音却依旧有些颤抖，“如果真的已经……我想带他回灵界。”

　　“那个……”沈湄继续尴尬地支支吾吾，“小熙熙说还有办法，就过几天，应该可以好一点的？”

　　其实沈湄也完全不知道到底是如何，只是梵熙说，最近一两周拦住陈雪，不要让她过来。都用了“拦住”这种词了，可见问题的严重性，沈湄当然要帮忙的。

　　“我真的后悔了，如果那时候没有给你打电话，如果梵熙不知道……那天晚上，就在家里，让故事结束……或许，对他来说反而更好……”陈雪含着泪水，音色冷淡到空灵。

　　沈湄却急忙反驳：“才没有这回事！在紧急情况下你的第一反应才是最真实的想法，你想救他，想要他好起来。既然这样，不到最后，你不能自己先放弃希望！”

　　“谢谢你，”陈雪深呼吸，抹去了泪水，“什么时候才能去看他？”

　　“嗯……小熙熙说，至少一周后。具体要看情况。”沈湄如实说了梵熙的原话。

　　“嗯，我知道了。”陈雪平静地答应了，挂了电话，在路边的花坛上蹲坐下来，埋头在膝间痛哭起来。

　　一周时间，陈雪没有再主动联系沈湄，她害怕听到任何消息，甚至当起了缩头乌龟，只要不知道、没听说，一切就是不曾发生过。可是，真的能如此吗？

　　一周时间，沈湄和梵熙也都没有找过她，不论是电话、网上还是线下。本该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被屏蔽了，可是这时候陈雪却希望就这样“失联”下去。

　　一周时间，倒是陈雪的母亲劝过几次“去看看吧”，就算见不到，隔着监护室的门、问问医生，了解些情况也是好的。那天陈雪一回家就扑到母亲怀里大哭，可是把她吓了一跳，她的小丫头失去曾经最好的朋友时都没有这么失态，可见那个男孩儿在她心里有多重要了……

　　2月22日，周一，家长都已经上班去了，陈雪的手机突然响了。这个年代，除了父母还有谁会打电话？除了有很急的事情，或者垃圾电话之外。

　　深吸一口气，平复了紧张到要跳出来的心，拿起手机。是一个陌生的号码，陈雪心想着：“是垃圾电话？”却还是接通了。

　　“谁？”这是陈雪接电话的开头词。

　　“小姑娘，是我。”是梵熙的声音。

　　2月的天，陈雪觉得房间里的温度瞬间跌到了零下。果然，是躲不掉的。

　　许是没有听到回答，梵熙解释道：“我是梵熙，你听不出来吗？小姑娘？你在听吗？陈雪？”

　　梵熙以前是习惯管陈雪叫小姑娘的，只是后来跟沈湄确定了关系后，平时也跟着叫“陈雪”了，不过此刻想必沈湄不在他边上，所以一开始又变回了“小姑娘”，而后察觉到陈雪一直没声音，才又喊了名字。

　　“嗯。”陈雪发出了一点声音，但是心里已经被无数最坏的念头充斥着，大脑早已无法下达任何指令了。

　　“小姑娘，有个事儿跟你说下。”梵熙的语气，但凡陈雪不那么先入为主，就该听出从第一句话开始就是带着几分调侃的意味的，就像是说着玩笑，绝对不是什么坏消息。

　　只可惜，陈雪根本无心去察觉这么多了……

　　见陈雪不回答，梵熙还是自顾自说下去了：“他说……嗯，你家楚轶冰同学说，下学期想陪你一起去上课，顺便混个文凭。你觉得，什么专业比较合适？”

　　“哈？”陈雪的一声反问，冷得刺骨，“梵熙，我知道你是好心，但是这种玩笑，你不觉得过分了吗？”

　　“啊……”梵熙突然尴尬起来，“我没开玩笑，真的是他的原话……”

　　陈雪继续阴阴冷冷的语气：“就算这样，你觉得做得到吗？你认真不是来开玩笑的？”

　　梵熙竟然一时间忘记了他们是瞒着陈雪做了什么，因此脱口而出的回答是：“虽然研究生插班很难，但是我这边能用的关系还是挺多的，这事儿十拿九稳吧。”

　　“梵、熙。”陈雪似乎是真的生气了，“你今天真的过分了。就算他真的有这个想法，你要他怎么能去学校？”

　　“呃……”梵熙突然想起来了，陈雪根本不知道他们密谋了什么……好吧，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想想云妃和慕王的下场，梵熙突然觉得脖子冷嗖嗖，“小姑娘，那个……他已经基本没事了，手术很成功。”

　　“什么意思？”虽然是问句，却像是质问，语气中毫不掩饰地透出了怒意，“你怎么可以！他不可能答应的，你怎么可以自作主张！”

　　梵熙带了些安抚的意味：“小姑娘，你冷静点，熄火熄火。是他亲口同意的，我绝对没有强迫。”

　　陈雪却突然哭了，声音甚至颤抖了起来：“梵熙，你知不知道，他把心脏病当成了寻死的底牌，根本不可能愿意放弃的！你这么做，以后会发生什么，你控制不了的！”

　　“原来你真的一直都知道……”梵熙听陈雪说出这些，还是有点惊讶的，人的直觉真的可以这么准吗？“小姑娘，你放心，我保证他很清楚他做的决定意味着什么。”

　　突然的冷场，沉默许久，陈雪再次冷静下来：“梵熙。你是不是用了什么？比如……药物？”

　　电话另一头也是沉默片刻，梵熙终是叹息一声，应了个：“是。”

　　“梵熙。你怎么敢。你怎么敢！”陈雪冲着电话另一头哭喊。

　　梵熙待陈雪再次冷静，才出声：“小姑娘，我们也找个机会谈谈吧。有些事，我觉得我们需要好好聊聊。”

　　“可以，时间地点你定，我这边随时奉陪。”陈雪用的是“随时奉陪”意味着并不是以朋友的身份答应的，而是，随时准备应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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