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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祝玖再一次看向自己的手腕。
他的眼神困惑不定。在用肉眼始终无法察觉到异样之后,他小心翼翼地用指节刺了刺危宿触碰过的地方——不痛,也没有异物感。在危宿非常短暂的轻微触碰后,那瞬息间的疼痛只是总幻觉。
……总感觉,在这几年里,危宿掌握了越来越多奇怪的东西。
比如之前透露给他的“在精神不太稳定的时候偶尔能读到旁人的想法”,比如他在审问人时被逼迫着吐露出的真相,比如贺家那些被操控的躯体——比如他越来越熟稔掌握局势的态度。
危宿还是前世的那个危宿吗?
不,还是说,前世的危宿表露出来的,只是被刻意放缓的温和呢?
祝玖摇了摇头,并不去多想了。
他将手举起来,还能在头顶摸到妖兽未完全化形,所残留的毛绒绒猫耳朵。
祝玖:……
他原本的打算,是觉得既然离开了危宿的视线,那么也自然要解除这个伪装形态,恢复“祝玖”该有的样子活动。
可危宿不按常理走,搞得他也不敢乱来了。
想一想危宿循着“鱼须”的踪迹来,结果发现大猫猫凭空变成了与之针锋相对的翻脸未婚夫——将一系列会被引发的后果都搁置不提,直接导致他这个身份的弃用也暂不多想,甚至也可以不去思考危宿可能会做些什么;单就先前祝玖顶着妖兽形态对危宿胡谄的那番话——
瞧瞧他说了什么吧。
“……最好能哄你开心骗你神思不属了,最后让你主动和他退婚。”
仔细想想,这不就是“我让我自己诱骗未婚夫和我退婚吗。”
祝玖一把就揪紧了头顶的猫耳朵。
不行,他接受不了这个。
他宁愿顶着这副奇怪的样子跑出去乱转。
没错,祝玖早就想好要独自一个人做些什么了。
吞下妖丹后的妖兽形态是一种难以露出破绽的伪装,这涵盖的意思是,妖兽形态也会相应缩减应有的修为,将能力调整到符合这具躯壳的层次。虽然祝玖的修为收到了这具躯壳的限制,但是相对的,他也各种层次都更像猫类妖兽了,例如脚步的轻巧,行踪的匿迹,这也让祝玖顺利地潜入了濯陵附近贺家所辖的小家族。
他将记录在贺家名录上的小家族跑了个遍,偷偷摸摸地潜入他们的书库,将登记有附近村庄城镇名姓作禁锢的名录法器给销毁了去。
这甚至比他预料之中还要顺利。
贺家覆灭的消息以一种超出常理的速度扩散了开去。每一个曾被贺家所辖的小家族都惴惴不安,这恰巧让祝玖钻了空子,直到去过名录上最后一个小家族,他都没有被人发现。
祝玖从隗家出来时,在那本名录上看到了和岘村的名字。
他盯着那三个字看了很久。前世的记忆又宛若潮水一般地涌来——他不喜欢这种不受控的感觉,记忆总是在他不需要回想的时候自动浮现,就仿若过去从未过去。
和岘村后跟着的名字大都很陌生。而更多的标记则没有名字;一个个鲜红的指纹替代了指纹用作指代身份的标识。
祝玖看了它们半天,最后还是没有将这本名录像其他的那样毁去。他将这本名录卷了一卷,随便地塞入怀中,随即动作迅速的朝着和岘村的方向掠去。
直到朝着那个方向而去时,祝玖才反应过来,他居然牢牢记住了去往和岘村的道路。
他也还记得长着藤蔓开了小白花的破旧篱笆,也记得泥土路旁歪歪斜斜墙皮脱落泥草屋,甚至记得鸡鸭窜来窜去时传来的难闻气味。
距离和岘村越近,前世的回忆就越密不透风,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一道冰寒的声音叫停了他的步伐。
“站住。”易无酣距离他数步远,手正压在剑柄上,目光警惕且带着审视,“你是什么——”最后一个“人”字,在他看清了祝玖的模样后又咽下了,“别靠近了。你来这里做什么?”
“易大哥?!”
易无酣皱了皱眉:“你认识我?”
祝玖一时哑然。他摸了摸自己怀中的那本名册,才恍惚间确认了此时已不是前世了。
他对着易无酣笑了笑,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只道:“我是过来给你东西的。”
易无酣皱着眉,依旧很警惕地看着他:“什么?”
祝玖拿出那本名录法器,递给易无酣:“我觉得,还是给你们亲自毁掉比较好。”
易无酣看向这本名录,极其惊愕地翻阅了几页——他拿着名录的手掌都用力到绷出青筋来,片刻后,他才抬起头来看向祝玖,目光中的警惕已经消退,取而代之的则是郑重与审视。
“不管你的目的是什么,”易无酣抱拳道,“非常感谢你,也代替这个村子的人向你说声谢谢。我们欠你一个人情,如果以后有需要,大可以来找我易无酣。”
祝玖对着他笑了笑。
越过易无酣的身影,祝玖可以远远望见他身后被他守护着的村庄。
偶尔有村人来来往往。阡陌交通,炊烟袅袅,尚且是什么都还未发生时的一片祥和。
祝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他对易无酣挥了挥手,就准备溜走。好巧不巧,迎头正撞上不远处危宿漆黑的瞳眸。
祝玖:……
第一反应是,还好他忍住了,没有把化形用的妖丹给吐出来!
危宿道:“倒还是挺能跑。”
祝玖险些炸毛,就差直接举双手投降了:“我可没有想逃跑!”
易无酣:“这位是——”他很快瞧见了跟在危宿身后的两个人,“曲仞?夔子民?你们怎么也……?”
那两个人没说话。曲仞嘴唇微微动了动,做出了个简单的口型。
易无酣瞳孔一缩:“难道是危家……”他的神情在一瞬间之中变得极其的、非常的复杂,百感交集间,易无酣——祝玖前世印象中的易无酣行事想来落拓潇洒,即使是行至末日,他也是坦然安排好一切的,而这个仿若天不怕地不怕的侠士现在竟然提起袖子飞快的擦了一下眼睛,再看向危宿时,他的眼睛已经红了,“您和祖师爷真的很像。”
危宿表情却未有什么变化。他淡淡地看了易无酣一眼,很快注意到了他手中拿着的名录法器,便转头问祝玖:“你这到处跑了一趟,就是去搜拿这个了?”
祝玖小声嘟囔:“你只是让我不要逃跑,也没有让我不要乱跑……”
危宿:“不累么。”
“啊?”祝玖愣了愣,然后呆呆地摇了摇头,“有什么累的啊。那些小家族的人不知道干什么去了,本家家中都没有什么人,白让我捡个便宜。”想了一想,他又笑嘻嘻地、无忧无虑般地补充道,“如果不是太赶,说不定我还能把他们家中藏着的法宝都搜刮一遍呢。”
危宿看了他一会儿。在这短暂的沉默时间里,祝玖也难以猜到他在想什么。
片刻后,他才道:“傻。”
并不像是叱责,只是单纯的论述一个事实一般。
祝玖眨了眨眼睛。
危宿:“只是法器罢了。就算毁去了一本,他们也未必不能做出另一本来。”
——祝玖当然知道了。
祝家就是以炼器闻名的。法器这种东西,坏了一个,也还是有另一个补充的。
他不太愿意认下危宿扣的这顶“傻”帽子,小声地辩解道:“但是也不能就这样放着啊……好歹这样一来,他们也有缓冲的余地。”
危宿:“你帮他们毁去了一本,难道还要毁去第二本第三本么。”
祝玖发现了,从他们最开始讨论这个话题开始,危宿就保持着一种事不关己的冷漠态度。他总觉得危宿不应该是这样的,于是有些气恼的问道:“那你说要怎么办?”
危宿却并没有回答他了。
他看向了一旁的易无酣,说道:“易师兄,你觉得以你筑基期的修为,能让这个村子长久安稳么?”
易无酣怔忪了会儿,很快回答道:“……‘师兄’一名,我不敢当。当年也不过是运气好,有幸于永遏山学了一招两式,勉强算是踏入仙途罢了。筑基期能做的实在有限,我只能尽力而为。”
危宿说:“若是尽力都不可为呢?”
易无酣笑道:“易某生于微末,这条命并不值得什么。唯有两种恩情此生难报,一是当年永遏山抚养教习之恩,二是和岘村收留之恩。如有能报一天,无酣这条命不要了也罢。”
危宿淡淡道:“危家不要你这条命。我想,和岘村也不需要。”
易无酣只是苦笑。
危宿道:“但确有一事业,还需要你帮忙。”
易无酣并未回话,膝盖一弯,郑重地跪在地上,行了个入门大礼。
危宿站着,收了这个礼,待易无酣站起后,才缓慢道:“鱼须比较爱玩,先把他领进村里吧。”
易无酣看向祝玖:“鱼须?”
祝玖不太情愿的接受了这个名字,闷闷地“嗯”了一声。
易无酣笑道:“这个好办,我让酥娘领他去抓鱼去。”
祝玖咬牙切齿:我又不是真猫!
很快,祝玖就被酥娘与村里一帮小孩子簇拥着抓鱼去了。他告诉自己是陪着酥酥姐,顺便陪刘爷爷说会话,但不过片刻,他就沉迷在了踩着小溪捉鱼这项活动中了。
在沉迷的间歇,祝玖蹲在篝火边等酥娘烤鱼,一边回头看向危宿的方向。
他们隔得很远,或许还结了个隔音仙障,一点声音都穿不过来。
祝玖知道,危宿压根就没怎么信他——也是当然,他想着,他鱼须,呸,他须臾和祝家小公子扯上了关系,危宿能当着他的面商量大事才怪。
尽管他是知道危宿现在的大事就是在重新组建昆吾派。
可是这样不行啊。
祝玖蹲在浅塘边,看着倒映出来的那张可爱的妖兽少年的脸。
要不……他试一试做实一下自己先前的胡说八道?就是那个“我让我自己诱骗未婚夫和我退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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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作诱骗读作gouyin
鱼唇的啾啾并没发现,如果不是鱼须和祝家小公子扯上关系,沉迷大业的危咻咻压根就不会理鱼须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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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晚上本来想着先躺一下再写结果睡着了……
睡着了……o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