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宠物妖

　　“啊！”我叫了一声，蓦然睁开眼睛，就发现自己背靠着墙坐在地上。“小蔷，你怎么了？”强壮走过来，握着我的手，把我从地上拉起来，“刚才你闭着眼睛好像在叫什么别走，是做梦了吗？”

　　我的思绪仍有些茫然，想起梦中那逃脱的列石，赶紧低头一看——幸好，列石好好地挂在我的脖子上呢，原来只是一个梦。

　　我吁了一口气，看看表，已是早晨七点半，天色大亮，胡里正在树皮与石块之间忙碌，唯有能信不见踪影。“不是说两个小时后就叫我起来的吗？”我埋怨强壮。

　　他微微一笑，“我看你睡得很香，勉强起来只怕也是没精神的，所以就让你继续睡了。”

　　这时能信从门外进来了，他把两大盆馒头放在桌子上，扬声对我们说：“两位施主，过来吃早餐，吃饭了才有力气干活啊。”

　　我揉了揉眼，又用茶水漱了漱口，就算洗过脸刷过牙了，出门在外的，不能太讲究。

　　在等强壮给我掰馒头的空隙，我想起自己做的那个奇怪的梦，于是就讲给其他人听。

　　“上直下圆，中间还有孔？列石居然是那样的？”能信很讶异，“我一直都以为那就是一块石头，施主，您能让我看一看列石么？”

　　这没什么不可以的，我解下项链，把它递给能信。

　　小和尚把它翻来覆去地看，啧啧称奇，旁边的胡里的注意力则在另一方面，“给我看看，它怎么就可以说话了？”

　　胡里仔仔细细地看了好一会儿，又摸又闻，就差把它放在嘴里咬了，我有些不耐烦，正想叫他还回来，胡里突然说：“嫂子，我看这东西有点像毕利。”

　　我一愣，反问道：“什么毕利？那是什么东西？”

　　“就是那个吹起来会响的毕利啊，你不是说在梦中它会叫吗？”胡里说，那神情似乎觉得应该知道毕利是什么。

　　能信一直在听我们的对话，这时他眼前一亮，“你这样说我就想起来了，空明大师提过筚篥的。”他看我还一脸懵懂的样子，就用手指蘸着茶水在桌上写下这两个字给我看。一旁的胡里仍在唠唠叨叨：“嫂子，别看现在这东西不常见，五百年前可是很常用的乐器呢，因为声音有些尖利，当时的胡族常用它来驱马，引入中原后就成为一种乐器了……”

　　作为我家羡德公的小粉丝，能信立刻又想到了一件事，炫耀似地打断他：“我知道我知道，筚篥还是羡德公最擅长的乐器呢……”

　　我霍然转头，直盯着他，缓慢地问：“你说什么？”

　　“我？”能信被我凌厉的目光吓了一跳，嗫嚅着说：“我没说什么呀，就是羡德公很喜欢筚篥嘛……”

　　“就是这句！”我大喝一声，拿出江湖老大般的豪气，“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儿郎们！”

　　围坐在桌子边的三个男人全都呆呆地望着我，没有一点反应。

　　我不满地说：“这个时候你们应该大声应‘有’！算了算了，不跟你们计较，”我大气地一摆手，“凭我敏锐而强烈的直觉，我们已经离我们要的结果很接近了。”

　　“你是说，”聪明的强壮最先反应过来，“羡德公喜欢筚篥，所以把列石也做成一个筚篥，也就是说，只要吹响它就能用！”

　　这时能信已经机灵地把那块描述羡德公如何喜欢筚篥的树皮找了出来，给大家传阅。努力有了方向，众人都很兴奋，馒头也顾不上吃了，抓紧时间去找更多有关筚篥的信息。刚才强壮说的话只是一种猜想，我们要找到证据。

　　半个小时后，我们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我们找到了一段文字，上面写着，空明大师亲眼目睹羡德公吹响了他随身携带的一只小筚篥，而后，漫山的花朵瞬间开放。

　　“这就是铁证啊铁证！”我激动得手舞足蹈，“我敢断定，那个筚篥，就是列石！”

　　说完，我把列石拿在手中，迫不及待地一吹。

　　什么声音都没有。

　　我等了等，不甘心地站起来，把放在盆中的一个馒头掰开两半看了看，又沮丧地丢了回去。

　　“嫂子，你在干什么？”胡里奇怪地问。

　　“我刚才吹了列石，同时心里在许愿让列石把桌上的馒头变成包子，可是一点用都没有。”

　　在场的三个男人一怔，然后全都笑了，胡里笑得尤其大声，他笑到眼泪都出来了，“哈哈……嫂子，没想到你这么天真，如果列石这么容易就听令于人的话，那就不是一件法器了……哈哈哈……”

　　我被他笑得恼羞成怒，正要发作，强壮抢在我前面开了口：“小蔷她不懂法术，不知道这些也不奇怪，有什么好笑的？！”胡里看看我的脸色，忍笑道：“是是是，没什么好笑。”

　　这时我也已经想起来了，还应该有启用的口令呢。我气恼地吆喝一声：“别浪费时间了，继续找！”

　　两个小时过去了。我的双眼因持续睁大而感到酸痛，脸上头发上都有灰，十指染得漆黑，不用照镜子我也知道自己整个人灰头土脸的，非常适合去演灰姑娘。抬头一看，强壮站在离我几步远的窗边举着一块石块对着日光细看，能信跪在他右手的一堆树皮旁边，双手小心翼翼地拾起一块差不多快要四分五裂的大树皮，胡里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架小梯子，架在离我稍远的一个书架旁，正攀上去想拿堆在架子最顶层的一块什么东西。

　　那东西却好像被压住了，于是胡里使劲一抽。

　　“哎哟！”架子上的树皮石块什么的全都噼哩啪啦地掉了下来，砸在胡里身上，砸得他闭眼抱头直叫唤，手里拿着的东西就飘落在地上，原来是一块布。

　　“小心哪，这可都是空明大师的墨宝……”能信心疼地冲上前，一一把那些东西捡起来检查看摔坏没有。

　　“笨狐狸。”我无奈地嘀咕了一句，走上前捡起那块被胡里掉在地上的布，无意间一瞄，我的眼睛立刻就瞪大了，“你们快过来看！”

　　也是我们运气好，这块布上竟然有一段话详尽地记录了羡德公几次使用他的筚篥的过程。刹那间，我觉得大家的辛苦有了回报！

　　“这是我的功劳，”胡里得意洋洋地夸耀，“我双目如电，虽然隔得远远的，但一下子就看出这块布与众不同，上面定然有我们想要找的东西……”

　　“拉倒吧，你是看到了这块手帕角边绣着一朵花，像是大姑娘的绣帕，才把它扯出来的。”我毫不留情地揭穿他。

　　“那也是我发现的，想想，这手帕一定是爱慕羡德公的姑娘家所赠，羡德公不忍心让她的深情厚意落空，于是交待五百年后的我发现此物……”

　　我们没空理会胡里，认真看那手帕上的文字：羡德公先是嘴唇贴近筚篥，喃喃说了一句什么，然后吹响它，圆润处如春风拂面，引得山花立刻开放，悲凄处如百鬼夜哭，瞬间天昏地暗。同行的朋友听得如痴如醉，一次乘羡德公喝醉了，抢了他的筚篥来吹，却怎么都吹不响，更别说有天地变色的奇效。羡德公醉熏熏地笑着说，他的筚篥需暗语才能吹响，此暗语没有人知道。

　　“来，我们一起来研究一下这段文字。”我示意其他三人围坐在桌子边，开始严肃地讨论。

　　“首先，可以看出列石是真的需要口令才能启用的，至于口令是什么，我们等一下再讨论。”我开了个头，“现在先看看羡德公吹筚篥的那两句，大家有什么看法？”

　　胡里抢先开口：“羡德公的吹奏技艺很好，引得天地都有感应……”

　　我眼睛一瞪，伸手作势要打他，他立刻一缩身子，嘻皮笑脸地说：“我开玩笑的，这里可以看出羡德公是用曲风来作法的，安抚时曲风平静，肃杀时曲风凄烈。”

　　我、强壮、能信三人都没说话，认真思考着，你望望我，我望望你。

　　“羡德公应该没有设定哪首曲子执行他的哪项命令，”我边想边说，“从一楼的那些记录中可以看出，他的性格潇洒不羁，做事随心所欲，不象那种一板一眼地设定哪首曲子或哪段旋律执行哪种命令的人，他运用的是曲风，这样就能兴之所致，甚至吹一段自编的旋律也可以。”

　　胡里大为赞叹地翘起两只大拇指：“嫂子，我一直都知道你聪明，但没想到你这么聪明。”

　　“那当然。”我得意地仰仰下巴，“要是羡德公再世，一定会视我为知己。”

　　能信和强壮也都认同我的看法，于是我们转而思考另一个难题——列石的口令是什么？

　　“羡德公说那暗语没有人知道，这不是废话吗？”我嘀嘀咕咕着说，“他不告诉别人，别人又怎么会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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