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谁说江湖无闺秀

　　西门吹雪果真一个时辰后上门来，泉深见仆人们哆哆嗦嗦的身躯，走得歪七扭八的步伐，心底一声暗叹，便挥手让他们都下去了。
　　花厅中尤剩下西门吹雪和泉深二人。西门吹雪不知为何，浑身时常氤氲这一股强烈的气势，犹胜于一年前的紫禁之战，那气势迫人心魄，使人慌骇。
　　泉深只挂心五妹在万梅山庄过得怎样，可从西门吹雪简短的话语，也猜测得出过得怕不那么舒心。
　　西门吹雪环顾四下，问道，“只有我们二人？”
　　泉深笑了一下，“西门庄主就不必在意这点礼数了，我的下人没见过什么世面，在您面前总是出丑的模样，还不如不为难他们了。”
　　西门吹雪神色淡淡的，泉深也不理会他到底在不在意，直径问，“你是让陆小凤帮你办什么事？可有危险？”
　　西门吹雪直视她，道，“行走江湖岂会全无危险。”
　　泉深一怔，道，“可这次不一样，师兄来时就和我说了，有人冒陆小凤的名号犯下了八桩大案。他担心那些冤案苦主来庄上，所以他也来了。”
　　恰时，司空摘星背着手，大步迈入花厅，“说到我了。”又朝西门吹雪扬了扬下巴。
　　西门吹雪未与他打招呼，而是说，“苦主早到了北平城，是蛇王动用了一些手段，他们暂时不敢贸然进攻陆庄。”
　　泉深对此浑然不知，心中对蛇王也多了一份感激，对事态也多了一份畏惧，“这样看来，那些苦主迟早会来犯。”
　　西门吹雪言简意赅，“有我在。”
　　泉深凝看了一眼西门吹雪的剑，郑重道，“你不可在我陆庄杀人。”
　　西门吹雪抬眼，问，“为何？”
　　泉深道，“我不喜欢在自己的家里，还要闻见江湖上的血腥味儿。”
　　西门吹雪想了想，方回答道，“好。”
　　泉深细想八桩大案的由来，由衷道，“那群苦主不会轻易罢手的，在这种关头，江湖上还有人愿意帮陆小凤洗刷不白之冤？”
　　西门吹雪没有回答，司空摘星也耸了耸肩。
　　司空摘星长吁短叹，“陆小凤这次恐怕只能自求多福了。”
　　泉深没有怀疑过陆小凤的本事，却懂得人心险恶，于是对他们说，“你们这样守着我们母女也不是长久之计，这冤一日不除，我们母女就没有一日的安稳。”
　　司空摘星眼巴巴地问，“师妹，你有什么主意？”
　　不该是我问你们有什么主意？泉深微微蹙眉，“你们的江湖阅历都比我深，难道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司空摘星为难道，“师妹，你让我去偷东西，我是当仁不让。可要去查这桩事情，就……”
　　江湖上像陆小凤这样绝顶聪明又离奇好运的人确实不多，而且他风流好赌又爱多管闲事，这一身的毛病让人盯上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泉深向来直接，“西门庄主可能帮我去寻一个人？”
　　西门吹雪问，“什么人？”
　　泉深道，“公孙大娘。”
　　西门吹雪没有直接答应，而是问，“为何是她？”
　　泉深道，“我与大娘交情匪浅，整个江湖我认识的人并不多，能请得动又愿意帮忙的只有公孙大娘。”
　　西门吹雪还未说什么，司空摘星眼珠子贼精贼精地转，抢着说，“你怎么知道公孙大娘会对陆小凤伸出援手！”
　　泉深坦诚道，“大娘不是一个凉薄的人，她对雪儿就极好，陆小凤又是雪儿的师父，我想只要我开口大娘还是会愿意帮忙的。”
　　司空摘星紧接着说，“那是师妹你太不了解公孙大娘的为人，她杀人如麻草芥人命，对雪儿是好，可不一定愿意出手。陆小凤虽然是雪儿的挂名师父，但也是一个臭男人。公孙大娘不是最恨臭男人的吗？”
　　这理由编得实在牵强，泉深端看司空摘星，越发觉得他言语闪躲，形色不安，于是问，“那你说怎么办？”
　　司空摘星沉着道，“以不变应万变，一个字，等！”
　　“等！”泉深重复了一遍。
　　司空摘星点了点头，“对啊。”
　　“等到何时？”
　　这次却是西门吹雪回答，“等到该等之时。”
　　泉深疑惑，这是什么意思？
　　西门吹雪道，“陆夫人您应该相信陆小凤。”
　　泉深蹙眉道，“陆小凤是我夫君，我自然信他。可此事非同小可，你们不愿详查，又不肯帮我去寻人相助，我真不知道你们要我等的是什么？”
　　西门吹雪高深道，“等该等之人出现，我便会出手。”
　　泉深瞪大了眼睛，此人到底是打什么主意。她转过脸去问司空摘星，“师兄，你呢？”
　　司空摘星目光在泉深与西门吹雪之间来回转，干笑道，“我……也不知道啊……”
　　“要等你去等！”
　　泉深眼光一扫厅中沉默寡言的西门吹雪和多加推卸的司空摘星，格外心寒的说，“你们就是陆小凤的朋友，果然是酒肉朋友。”
　　西门吹雪抬眸平静地看着她。
　　泉深确实气愤，苍白面庞除了怒意，还有无助和忧心，司空摘星在一旁费劲了口舌解释。
　　泉深抬眸，撞见西门吹雪的视线，鼻中低低冷哼一声，愤然地拂袖而起。
　　司空摘星欲想追上去，然而想了想，还是垂头丧气地坐回到凳子上。
　　西门吹雪道，“辛苦了。”
　　司空摘星道，“西门庄主客气。”又摇头叹息道，“不过，你这个计谋确实损人了点。”
　　西门吹雪并不说话。
　　司空摘星睇看他一样，也嗤笑道，“如果不是你已经成亲，我还怀疑你到底明白不明白女人。我师妹没那么容易稳住的，你如果想让她听你的，最好尽快把你和陆小凤的计划告诉她。她的脾气绝不会肯等。”
　　西门吹雪短暂道，“不能。”
　　司空摘星没好气的说，“不能？你和陆小凤做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什么也不能透露。”
　　西门吹雪道，“有些秘密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司空摘星道，“那也无所谓，不过……”语气一沉，态度也变得坚定，“你们的计划要是伤了师妹，我司空摘星也绝不会答应。”
　　西门吹雪无视司空摘星的威胁，似与自己说话，“为何她不肯信我。”
　　司空摘星嘿嘿地笑，“你说的是为何师妹不肯信你，师妹没说错，你西门吹雪当真不食人间烟火。”
　　西门吹雪默然看住司空摘星，司空摘星笑罢，才说，“如果你家有个妹子，给一个不知从哪来的人给骗走了，你会怎么样？”
　　西门吹雪神色一变，没那么凛然，却显得不那么高兴。
　　司空摘星竖起眉毛，见好就收，“这事是你的家事，我就不掺和了。”

　　司空摘星本想去看看灵犀，在回廊见泉深带着丫鬟迎面走来，丫鬟手里提着一个篮子，篮子装着都是香烛纸钱一类的祭拜之物。泉深穿着也朴素，头上别了几根银簪子，神情肃穆冷清，看见司空摘星杵在那儿，眼皮也不抬一下。
　　司空摘星自然跑出来拦，“师妹，你这是去哪儿。”
　　泉深长长叹了口气，道，“我只是一个女人，到了这种时候，我既然求不了人，难道还不能去求神。”
　　司空摘星厚着脸皮道，“拜神啊，好啊，一起去。”
　　泉深居然也没拒绝，仆人在陆庄门口赶好了马车，泉深和丫鬟一并上了马车，司空摘星在外骑了一匹马，就准备出发了。
　　西门吹雪提着剑出现在府门前，车夫见着来着不善，手僵直地提着马鞭不敢抽下。
　　司空摘星故意大声说，“西门庄主来送啊，我们去庙里拜菩萨，一会儿就回来。”
　　泉深在马车内闻言恨煞了，冷冷地嘱咐，“这就走。”
　　半响，轮子也没转起来。
　　泉深挑开帘子，果见西门吹雪立在车前，车夫早已不知所踪，司空摘星则骑着大马抬头望天。
　　泉深抿唇，无奈道，“你们究竟想如何？”

　　西门吹雪道，“只要你好好待在陆庄，我保证陆小凤会回来的。”
　　泉深施施然道，“你不该管我的事。”
　　西门吹雪道，“无关你我，而是我答应过陆小凤。”
　　泉深问，“你是想还我的一个人情，还是因为你是陆小凤的朋友。”
　　西门吹雪道，“两者皆有，此事结束后，我不会再出现在你或是陆小凤的面前。”
　　这话听着像赌气似的，若是别人说出来泉深不一定相信，如果是西门吹雪说出来那必是真的决定。
　　泉深眉头一蹙，紧紧问道，“那秀清呢？”
　　西门吹雪道，“他们母子日后必然衣食无忧。”
　　泉深沉声又问，“你是什么意思，是想要抛妻弃子？”
　　西门吹雪眸光低沉，似乎在思忖着解不开的谜题。
　　“叶孤城死了。”
　　“什么？”
　　“白云城主死了。”
　　西门吹雪又说了一遍，也许别人听不明白，可泉深已经听明白了。
　　世上本来有剑神剑圣，如今只剩下一个西门吹雪。当人真的到达了顶峰，除了你自己，再没有旁人，没有敌人没有对手，自然也没有了朋友没有了亲人。泉深算是这世上离西门吹雪夫妻最近的人之一，她本以为秀清有足够的能力将西门吹雪变成一个人。
　　但西门吹雪始终是那个西门吹雪。他不是人，而是剑神。

　　泉深定定审视着西门吹雪，沉吟道，“看来，你让陆小凤去做的是能让你了却最后牵挂的一件事情。”
　　西门吹雪知道泉深的聪明，陆小凤的女人，多是美丽黠慧，不然总有过人的特别魅力。泉深看似寻常，但她一双慧目，波澜不惊，便洞察了许多是非，更是直言不讳，喜欢一语勘破玄机。
　　西门吹雪从容而轻松，他似乎很满意让泉深道破自己的心事。有时，有一个毫不相干的人懂你，却不是你亲近的人，你在心里也会觉得满足，似乎在芸芸众生中可以不设防地有那么一丝心照不宣的坦诚，也是一件幸事。
　　西门吹雪即无承认也无否认，“他总会回来的。”
　　泉深凝看他，停顿片刻，“我还是不信任你……”转而又说，“但你是相信我的。”
　　西门吹雪竟也微微颔首。
　　泉深道，“你可信我能找陆小凤，助他或是说助你一臂之力。”
　　西门吹雪沉默。
　　司空摘星提出异议，“师妹，你可不能去。”
　　泉深睇视司空摘星，“你是瞧不起我……”
　　司空摘星忙道，“没有的事。”又问，“你走了，灵犀怎么办？”
　　泉深道，“灵犀送到蛇王那里。”
　　司空摘星道，“你就这么信蛇王。”
　　泉深不屑道，“那也比信你强。”
　　司空摘星一噎，咽了咽，苦口婆心道，“江湖险恶，你一个弱质女流，路途又遥远，风餐又露宿……”
　　泉深脸色一冷，“不能说些好听？”
　　司空摘星一抖，拍胸脯道，“只要你想去，师兄随你，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泉深晒然道，“师兄啊……”
　　司空摘星道，“是。”
　　泉深由衷道，“你是时候该找个媳妇了。”
　　司空摘星干咳了一下，背过身去，假装听不见。
　　泉深继续道，“我知道你不愿受拘束，但人总是需要安定下来，诚心寻一个真的懂你的人，比你在江湖中因一时寂寞寻来的人强，那总归会误了别人又误了自己。”
　　司空摘星不明所以，侧过头想问些什么，看见西门吹雪恍然明白过来，那是在暗骂西门吹雪呢。他心底不由偷笑，幸灾乐祸道，“听师妹你一席话，我更加不敢轻易成家，就怕误了别人又误了自己。如果有一日想娶亲，那一定是真心实意的。”

　　西门吹雪直接言明想断除自己的牵挂，今后没有朋友没有知己，自然也不会有妻子儿女。这对孙秀清而言，何尝不是形同抛弃。路是孙秀清自己选的，泉深自认没有本事劝西门吹雪改变主意，更不想陆小凤为了西门吹雪而去冒险。
　　西门吹雪自始至终就是神，即便是娶妻生子了，有了那么点凡夫俗子的性情，但那绝不是他的追求。
　　他的剑道登峰造极，无人可比。他的心也坚硬如冰，不可转移。

《综民国影视之晟澜劫》
综民国影视的同人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