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美的杀意

　　放下手机，费远楼歪着头靠进休息室里的沙发，目光呆滞的盯着天花板上黑金色的花纹，谁也不知道他想了些什么，细密的黑色睫毛像蝴蝶的翅膀一样轻浅颤动，最后沉沉落下，就那样深色的眸子被死死的埋起来。
　　活下去，不论用什么方法……这是他沉入梦境前对自己说的最后一句话。

　　陆楠刚刚拨通003内线，黎阿妈的声音就在他身后响起来:“您准备好了吗？”
　　陆楠一哆嗦，下意识的将座机电话夹在下巴下，转过去的脸上全是惊悚的表情。
　　黎阿妈扬扬手中的白色无绳电话，说道:“我一直等在您的门外。”
　　感情所谓内线就是移动电话的意思，他陆楠还非常老土的以为内线都是座机呢——太窘迫了，想来方才和费远楼的通话这位阿妈一定听得很真切吧。

　　陆楠是个优雅的人，对不亲近的人一向淡定从容，给人以距离感，可一旦他卸下心防，任谁都会感觉到他的改变，那是一种恍然大悟般的理解，理解他善于保护自己、不躁动于世的隐忍和过去日子里留下的种种创伤。
　　乌尔德夫曾经是让陆楠放下心防的人之一。
　　“你确定要加入这个工程吗？”乌尔德夫淡淡的抬起眼睑，将防护手套戴好。
　　“十分确定。”
　　“我不信任你。”这一次乌尔德夫一针见血。
　　陆楠危险的眯起眼睛：“我不需要你的信任，我只需要你根据费远楼的指示给我权限。”
　　“你和费远楼是什么关系？他怎么会允许你这样的人接触超级武器，恐怖分子。”说到最后乌尔德夫已经是嗤之以鼻。

　　陆楠扫过乌尔德夫的面，没有任何解释的开始穿戴防辐射服装。
　　静静的看着陆楠穿好衣服，乌尔德夫的脸色越发的不好。
　　陆楠穿戴完毕，才对着一直盯着自己的乌尔德夫说道：“给我权限，我要进入。”
　　“雷找过我……”终于，乌尔德夫还是说出了自己的顾虑，当年他和陆楠是朋友，即使有怨恨，凛然的奥维奇家族特质也趋势他将利弊衡量清楚。
　　陆楠在听见这句话的时候整个人的动作都停止了，他慢慢的看向乌尔德夫，眉头深皱：“他怎么可能联系得到你？费氏基地的戒备可不是你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可以逃开的！”

　　“密码，”乌尔德夫冲着一叠报纸扬了扬下巴，并不将陆楠话中的轻视当做一回事，“雷教给我的东西远比你想象的多。”
　　讽刺一笑，陆楠拿起那些报纸，看着上面被圈起来的字母，眼神明灭：“所以你恨他。”
　　“如果没有他，我和卓娅结婚之后就会成为一对普通的夫妇，拥有自己的孩子，她可以每天开茶会，做他的贵妇，我可以泡在实验室做我的研究写我的论文，周末的时候我们可以公园，可以在院里玩游戏，过着别人都羡慕的生活，我的家族也会因为我的小有成就而对我敬重有加，我可能会获得很多勋章，死后还有有座光鲜的坟墓……这一切，都被雷教给我的东西破坏了。我学会杀人，学会制造杀伤性武器，学会写密码翻译密码，学会说谎，学会用花言巧语说服卓娅跟随我的脚步，甚至不惜牺牲掉整个家族的荣誉来保护一些本就该摧毁的东西……没错，雷让我强大了，强大到连自己都不能控制住自己的地步。呵，你说我恨他，那不全对，我对他不能用恨来形容，我只是希望自己没有遇见他，没有遇见你，我更恨我自己。”乌尔德夫坐进沙发里，苍白的脸上泛着一层诡异的笑。

　　陆楠就那样立在门边，许久未动。
　　没错，乌尔说的一点也没有错，他们该恨的不是雷，而是他们自己。当年太过于年轻，为了成功，为了利益而选择催眠自己，告诉自己所做出的决定都是因为身不由己，可事实上，很多事情，只需要放弃就能海阔天空。
　　深色的情绪晕染在两人的眼底，陆楠走向乌尔，摘下面罩：“时至今日我有过很多后悔的事情，比如因为愤怒和怨恨选择毒杀爱的人，比如为了利益和阴谋而选择伤害爱自己的人……那些事情都可以后悔，然后尽力的弥补，可有一件事，我连后悔都害怕，那就是你和卓娅。我母亲自杀后，雷是第一个找到我的人，如果没有他我不可能活下来，我看过他为了给我买一碗面条三天不吃不喝满街乞讨的样子，也见过他在冬天把所有能御寒的衣物围在我身上的样子，那段逃命的日子太苦了，苦到不得不想办法反击——雷对我说过他之所以让战争蔓延不是因为他的恨，而是他想要看见这个世界上到底有多少爱。我情商向来低，不知他所指，便一味的跟着他帮着他，过上好日子了就觉得做些坏事无所谓，毕竟吃过那么多的苦，自私一点上帝不会怪罪的。这样幼稚的想法，在我看见你和卓娅的悲剧后彻底颠覆了。”
　　“别说了！”乌尔低声制止。

　　陆楠沉声继续说：“我考上大学后，认识的第一个是你，第二个人你的女朋友卓娅，你们是除了雷以外我最亲近的人。你我共同研究的课题获奖的日子，是我介绍你和雷认识的，如果那一天，我没有为你们介绍彼此，或许之后的悲剧就不会发生了吧。”
　　“陆楠，别再说了。”乌尔几乎咬牙切齿。
　　“我不是故意要让你和卓娅的命运如此悲惨，我后悔我的无知，我的幼稚，却唯独不能后悔与你们相识，我们是朋友，我一直都把你们当做是我的朋友，我很想念你们，可，你们却又因为我而如此的不幸，我怎么还有脸……”
　　“够了！陆楠！我说你不要再说了！”乌尔猛然爆吼，将怀中的面罩大力砸在地面上。
　　“让我说！”陆楠也吼出来，眼睛通红——“对不起，无论你是日丹还是乌尔，我都对不起你，这是我多年来一直亏欠着你的那句话。”

　　乌尔德夫的喉结上下窜动，最后整个人恢复到了静止的状态，他的眼睛泛着灰色的死寂，最后眼睑下垂，一声低低的叹息传来：“我和雷并不是因为你而相识的，你还没有入学的时候，雷就已经找过我了，他的手下有很多厉害的物理学家，却没有像样的生化专家，他找到当时还是大一的我，告诉我他可以教会我很多大学里学不到的东西，告诉我等到新一届大一学生来的时候，要和一位叫做RO的学生做朋友……”
　　“什、什么？”陆楠无法理解。

　　乌尔德夫慢慢走向陆楠：“这本就是一场阴谋，我和你的友情根本就不纯粹。今天我要告诉你的就是，只要你的身边还有雷的存在，那么你所谓的感情就都不会纯粹，因为雷太过于了解你，而你又太不了解他了。”
　　“不可能……”
　　“我藏在这里没人知道，雷在报纸上写的密码我可以当做看不见，可一旦我与你接触，就像是和雷之间产生了闭合电路，全身带电，那太危险了，所以RO，请你忘记日丹.奥维奇这个人吧，从今往后只记得乌尔德夫。我不想在参与你的人生，现在的我，一心一意的工作，即使不见天日，也好过日光带来的痛苦回忆。卓娅的事情你也释怀吧，看见你忏悔，我知道我再也没有理由埋怨你了。”

　　“等……等一下，”见乌尔德夫弯下腰捡起头罩准备离开，陆楠从惊慌中慢慢回过神来，“日丹，不，乌尔，帮我翻译下雷给你的密码可不可以，帮我最后一次，我不想也不能，再做雷的傀儡了，求你了。”
　　乌尔德夫咬咬牙，深深的闭上眼睛：“不，不可以，任何有关于他的事情我都不想要参与。我可以信任你，但我不能确定你没有被他所利用，所以，别再对我提要求。”
　　陆楠下巴绷紧立在原地。
　　乌尔德夫走到外间的门口，隔着一整个屋子回望向陆楠，语气郑重：“最后在提醒一次，别再和雷联系，你会是他最锋利的刀，最凶猛的毒。”

《你敢不敢，抱一抱》
拥有漫画式的清新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