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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声 梦燃千年
千米高空，客机在云层之上急速划过，机翼优美地倾斜，机体转弯，20分钟后准备降落。金色的阳光透过舷窗，暖暖地洒在我身上，舷窗外白云如潮水般在空中流淌，上方是一碧如洗的晴空，与流云相接。我如同亿万留学国外的游子一样，迫不及待地想投入祖国母亲的怀抱。
2020年夏，北京首都国际机场。
一架从澳大利亚飞往中国的航班徐徐降落在宽阔的机场跑道上，当飞机后轮点在了祖国大地，我一颗迫切期盼的心也终于落了地。所谓落叶归根、游子思乡，离家几月出国留学，终于假期可以回来看看了。
我提起几大包行李，舒展了一下身子，无奈地望了一眼还在旁边睡觉的鸡窝头学弟：“龙且同学……到了！起来了起来了！”同是一个学校一个系的中国留学生，不知导师那天是抽的什么风，竟然让我辅导这个比我小一届的怂孩子学习……结果就被他赖上了，就连回国都要和我一起买票，非要坐同一艘航班……
“是……楚学姐！”学弟打了个哈且，漫不经心地站起，哐当一声被机顶撞了头……传说中的高分低能！高分低能啊！看着他的窝囊样，我当时连把他捆起来塞到行李箱里背出去的心都有……
终于赶在乘务员不给我们好脸色之前将睡眼朦胧的学弟连拖带拉出了机舱。
“学姐你不要这么凶啊……人家不是因为知道今天要回国激动的一宿没睡么？”
“然后呢……”
“然后今天就在飞机上补觉了嘛……”
“好了好了！快去卫生间换衣服……”因为南北半球差异，澳洲的季节与中国相反，中国在烈日炎炎的夏日，澳洲却是朔风哀哀的严冬，人来人往的航站楼里我们这两个裹着厚羽绒服的“异类”实在是格外招回头率……
5分钟后，两个身着短袖T恤的“正常人”重新在航站楼某处会合，然后怀着兴奋的心情提着比炸药包重的行李健步如飞……
“楚学姐，这个假期准备干点啥？”学弟“不怀好意”的目光扫向我，我只觉得浑身发麻。
“嗯……当然是先回安徽老家了，晚上的机票都订好了，就不留在北京陪你玩了哦……”我扬了扬手中今晚的机票。
“这样啊……那回家之后还有没有什么安排？”
“你需要买个GPS装在我身上么？要不要再加个摄像头？”我满脸黑线，这么关心我干什么，有这时间不如多管管自己，想了想反正没什么大事，还是说了吧，“然后去旅游……我要游遍中国大地！”
学弟的眼中闪现着兴奋的光芒，就像是几天没吃饭的人看见一桌美味佳肴：“那我陪你！”
“也好，到时我通知你。”找个人陪陪也不错，一个人旅游太寂寞，再说还是个听话的小学弟……
回家一个月来，陪父母聊天，朋友逛街，重操旧业上网码字，温习功课，约上同在国外留学归来的华侨去KTV吼了一下午《我的中国心》，吼得自己热泪盈眶……这才发现时光如流水，不知不觉中，父母的眼角爬上了道道皱纹，手脚大不如从前灵便；以前的老友有的在国内学习、有的出国、有的工作，都在为自己的人生奋力挥汗打拼着；□□上的“灰色头像”比比皆是；以前几个小说网的账号竟然忘得差不多了……
又在不知不觉中，我又该收拾起行囊，要出发了，我的旅游计划开始实施，第一站便是我反复梦到的那片浸透在瑰丽晚霞中的大漠荒原。在哪里……不也不知道……学过心理学的都明白，人的有些梦有时并不是无稽之谈，而是有根据的在侧面反应某种事实。
只是在无数个梦里，一个一身红衣的女子在大漠孤烟的沙场上像男儿似的挥剑御敌，像一个火球壮烈燃烧，燃尽自己最后一滴血……所有的人都看不清楚容貌，只有一个青衣男子，他的举手投足、眉眼轮廓深深刻在我的脑海中……
当然这是不能告诉龙学弟的，会被他当然是看武侠小说看多了神经质发作……但有一个人还是可以告诉的。
我有些兴奋又有些忐忑地登陆□□，在好友堆里翻出了一个网名为“虞”的老朋友，依旧是拿手绘古代女子做的头像，这么多年和我一样还是不变自己喜欢的中国风。
——兰，在么？
——月月，在啊，好久不见，什么时候来看我啊。
——我这个月准备和一小学弟去旅行呢。过了这月就要回学校了，你能陪我们一起去么？
——应该可以吧，去哪里啊？
——嗯……算是梦里吧……
五日后。北京。
三个人站在十字路口，看着车流来来往往、人群熙熙攘攘。我领着被我“拐带”出来的两位，不知接下来该往何处去。
“然后呢？再买去哪里的票？”龙且学弟一脸茫然地望着我。
“这个……几年前有句广告词你还记得不？‘人生就像一场旅行，不要在乎目的地，在乎的是沿途的风景’”我伸出食指晃了晃，自信满满地说。
一群乌鸦呱呱呱从空中飞过……
“楚学姐，你的意思是，我们就这么在中国转，走到哪里就在哪里看风景？”学弟的脑袋一下子无力地垂了下去，满脸黑线、张牙舞爪，像是要把我吃了。
“对了，你上次不是说想去你梦里的地方么？”一旁一直默默无言低头发短信的老友石兰终于发话了，“沙漠……难道我们要去撒哈拉？语言不通啊！”
“这倒不必……”我略微思忖了一会，猛地眼前一亮，“对了！沙漠！干旱……现在中国哪里闹干旱我们就去哪里！”
“什么？这是什么逻辑？！”学弟再次在马路上抓狂，引得众路人纷纷回望。
有时候就是这样，为了一个虚幻的梦可以去追寻，乃至疯狂。我深吸了一口气，仰头望着湛蓝的天空，像是一个仰望梦的孩子……几只鸟儿飞过，在空中留下一抹暖暖的橙色幻影。
太阳升起的东方，曾经的齐鲁一带，这个月离奇干旱。
烈日中天，燥热的空气令人昏昏欲睡，出机场，才走了没多远便是汗如雨下，只好不断地补充自备的瓶装水。街上已没有什么人，柏油马路在高温下散发出一股奇怪的气味，远处的房屋鳞次栉比，一眼望去，每家每户都是门窗紧闭。
“先去找宾馆住下吧……”石兰也是热的几乎晕厥，提议道。
“同意……”龙且附和。
我没有理会他们，举目四望良久。从踏上这片土地起，我就有种淡淡地落寞感，似乎是从这燥热的空气中飘来，又似乎是从记忆深处燃起，无数杂乱无章的画面从眼前晃过，四散在风中……一时间灵魂好像被抽空，有什么迫切地等着我去找回。
“他在等我！”我喃喃念出四个字，扔下身后摸不着头脑的二人，似乎受着某种力量的召唤，拔腿便往前冲去，绕过一座座高楼大厦，穿过一条条大街小巷，炎热的风从耳畔呼啸而过，带来一股熟悉又陌生的回忆气息……
渐渐地，远离了城市的高楼林立，来到土地枯黄的市郊。意识已变得不清楚，眼前的世界似隔着层雾，朦朦胧胧……周围的一切在不可思议地扭曲与旋转，一望无际的黄沙覆盖了荒原，大漠上徐徐燃起的烽烟，战马奔腾的嘶鸣，刀光剑影的厮杀……在自己眼前一一上演，不知过了多久，那一袭如火的嫁衣又一次出现在我的视野内，残阳如血，一把利剑穿过她的身体，拿剑的青衣男子眼中无奈、不忍与绝望交织……梦中的一切重演，只是这次，更加清晰，更加痛苦……
一阵眩晕感很快将我淹没，我再也支撑不住，身子一倾，倒在沙场上……沙尘从指间飞速穿过，就像是——时光的流逝……
我又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从一个春季的雨夜开始，结束在一片瑰丽的晚霞中……一场美丽的幻灭。
睁开眼帘，已是长河落日，远处，一片瑰丽的暮光中，一个挺拔的身影缓缓走来，穿越了千年的时光，熟悉而陌生。
“子汐……你，终于来了……”穿着青色衬衣的他缓缓开口道，怜惜地将我扶起，搂进怀里，不知不觉中，我的泪已决堤。残阳下，两个相拥的身影的被拉得很长很长……
再也没有势力纷争的江湖，再也没有你死我活的恩怨……这一世，一切，不过从头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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