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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局
昏暗的牢内透出很少的月光，这里是皇宫内的牢房，不是知府，也不是大理寺等，祝枝的两条腿并在一起，背靠在墙上，周围很安静，静到能让她安心的想所有事，她抬头望向铁窗沿，现在郑叔等不知有没有按她所想出发，以及在乌兰山的众人，林安，有没有听话好好的躲在那。
遥远的一处，在坠着花的树下，伫立着一道身影，林安的心充满了不安，他不知祝枝在京城里做什么，以及她现在怎么样了。
老英上前，拍拍他的肩膀，“不要太焦急，我们就先在这里等，古海回来了，她是为了我们着想。”
他的气息稳了点，夜更深，叫英叔先去睡，独自一人靠坐在树干上。
“祝枝...”,他默念她的名字，怎么也睡不着。
＊
沉闷的拖拉声响，祝枝揉揉没怎么睡得眼起身，两名黑甲侍卫打开门，道，“跟我们走吧。”
她跟上，来到阳光下才意识到已经午后了，他们穿过很多条路，经了几道门，王公公出现在她面前。
他手推开门，祝枝立马垂下眼轻轻地走进去，站立，做了个礼。
“皇上万岁。”
她抬起脸，李承修在椅子上坐着，极近的距离还站着个男人，他的样貌约莫五十岁，身着藏黑色袍，两鬓微白，气质有道者的飘逸还有种威严。
他的眼神锐利，刚好跟她对上，祝枝移开视线，等人问话。
李承修放下手里折子，“人已到，现在，说你昨日没讲完的原因。”
祝枝的滚动喉结，两手捏成拳。
“古海大师，民女想问你给皇上的丹药确有其效？”
古海神色平静，略黑的眸子打量着身前的这个女子，皇上派人来说有重要的事与他相商，来到这也不知是何事，进殿，还有个粗衣女子质问他。
他的内心不爽加蔑视，但未表露出一分。
“皇上的丹药是我亲自守炉炼制，数种珍稀之材凝聚，当然有效。”
她又问，“大师的药必须用山间动物吗，我想知道在没有皇上给你派人手抓时，大师是怎么练的，还是给皇上的药，是第一次练？”
古海面色微微不自然，“我身边有弟子，他们会去抓获，丹药之方是我钻研古籍道术意会所得，早已练数遍，不会给皇上第一次试用。”
祝枝的声音温和，“那大师自己想必吃过数回了，可两鬓仍有微白。”
“衰老是天意使然，是人所不可反抗之物，我的丹药，不是停止，而是延缓。”
祝枝露出恍然的神情，“大师来，就打破了大雍不能捕捉动物之法，我知道这是为了皇上长寿很理解，可钟玉楼，齐雍礼大人怎么会这么做呢？”
“齐大人乃皇商，进宫数回，也与我相识，在钟玉楼售卖野生动物有何不可？”
祝枝望着他的眼，“大人，我曾夜深见到回进钟玉楼的车，上面有种带光锁链，是为了捕捉有灵识的动物，这物，是你主动赠与齐大人的吗？”
“皇上延年，吃灵兽尚能理解，可进钟玉楼只管富庶，商贾官员都有，他们也吃着跟皇上一样的灵兽，还是大师出的招。”
“我想问问，大师是不是从钟玉楼中，抽很高的回扣啊。”
古海神态一变，余光望向李承修，他在拿起一杯茶喝，看不出来是喜是怒，他恍然，自己有点落入这个小妮子的圈套里了。
“大师请解答民女问题，是否将法器给钟玉楼使用，再从里抽回扣，以及，对于钟玉楼开始无视法猎杀动物，又遭民间效仿，餐馆里都有的现象怎么说？”
古海的气息变急，心里已经在寒冰，他从落轿就被带到乾坤殿里，然后，这小妮来。
他想这人到底是谁，还有所问之话，是否是皇上授意。
“齐大人与我是好友，又是皇商，他对灵兽好奇，我愿给他捉住一只，后面法器也赠予他，至于钟玉楼里售卖，是他行为，钱两，是他自愿感谢我。”
祝枝淡淡唔了一声，“看来是我误解大师了。”，她朝前方一拜，“皇上，现在又多了一人，可否叫齐大人也过来。”
李承修淡淡看了她一眼，他知道这民女是想表达什么，古海有此作为，又收齐雍礼的钱是在情理之中。
“不用叫他过来。现在你就讲你散播谣言的原因，以及目的什么，关乎古海大师何事。”
祝枝的心里微叹，没再强求，只要皇上懂得她表达的意思就行。
“民女这么做的原因就几种，一，大雍法不允许做的事，不能被所有人都无视，这样，就没有立的存在，皇家威严何在。”
“二，此举确是遭天谴的事，灵兽，未开智的兽，都是天地之物，最起码，不能被当成统一货物吃食的捕杀，换取钱财以及所说的，那些夸大，对人好的功效。”
“第三就是我上面说的，动物们的功效皆是夸大，所以古海大师的丹药，也根本没有那些功效。”
“大胆！”，古海的胡子抖动，站到祝枝跟前，“你是哪里来的民女，敢质疑我对皇上所奉的丹药。”
祝枝不虚的回视他，“既然大师说很有效果，那就请当场证明，是能让腐肉回生，还是瘸腿之物站立？如果都不能做到，难道是说的，得长久服用，若干年才能见到效果。”
“皇上万金之躯，历史上有多少位帝王崩于丹药亏空？是药三分毒，大师不会不懂得这个道理。”
古海的面部肌肉都在抖动，“皇上配的药天下珍惜，三分毒早已被我中和，补大于过，你是个小丫头片子，不懂医术，在这与我叫板？”
祝枝突然跪了下去，“皇上，大雍乃至往前百千年朝代，不少帝王都在寻长生之术，可是，未有人成功，有名的术士徐朗达，通星宿晓五行预过几次天灾，闻名数国，可也只让当时帝王武帝得罕见七十八大寿，民女认为古海大师远不如徐朗达大师，他的目的就是用丹药蛊惑您，最后又怂恿齐大人售卖动物，从中获取巨大钱财。”
“西南大旱他未有预料到，甚至知晓也独自跑到山间，道者未有一丝怜悯之心，安然收下齐大人的万金，这样的人，不配给您服侍，他鬓边的白发，也证明不能服侍您。”
古海一脚踹倒地上的人，面色涨红，想反驳，被一声喝住。
“古海。”
他立马回神，下颌鼓动的走到椅子前，“皇上，这女的话字字反叛，我的丹药用珍品炼制，是能让您延年益寿。”
李承修望着他，“跟我去钦天监。”，他转头，“你也跟上。”
祝枝方才跪好，听到此话愣了下瞬喜，她的话起作用了，皇上在怀疑古海的能力。
她整理好裙子，跟在后面，来到钦天司，现在正是白天，星辰看不到一点，她也很好奇这位大师会怎么说。
古海站在星宿圆盘，跟窥天镜前心有点发抖，他的身边汇集了钦天监里的所有监员，说错一点就是万劫不复。
当初他来说自己善制丹药，也懂星宿，可当时监员都被他给支开了，只有皇上。现在周围数个资历极深之人，他的嘴巴都有点颤抖。
当初西南大旱他刚好离开，每半年不在，就是为了防止参与到这种事里，现在皇上，预计是要问那个问题。
“古海，讲这回大旱所属星盘向，是否有星君影响，朝拜哪处，能证诚心缓解。”
他吞了口唾沫，手指一处，“皇上，此次大旱是由井宿偏移，荧惑侵位，应是.....有荧惑星君降怒影响，当择吉日在皇城东角设坛，以三牲六礼朝拜....”
“何故在那儿？”，一声苍老的声音在人群里冒出来，祝枝望过去，那位老者头发花白，想来是钦天监里很有资历的一位。
“荒谬，西南大旱明是柳宿暗澹，朱雀失辉影响，荧惑主火未错，可夜星里没与井宿相侵，应是在皇城南设坛，拜朱雀与七宿才对。”
老者叫文松，是钦天监的头监员，已在这四十年，他的话，很有分量，也正确，剩下的监员都在附和，并问古海为何完全说错。
李承修的目光黑的就像潭深湖，他三日前就与文松商讨过，今日来带古海获得了一个完全不同的回答。
他突然来试探，剩下监员们是全不知的，没有全部都说错应文松的理由。
古海的额头下汗，瞧见李承修的脸色更是软了腿，“皇...皇上刚才是臣眼花了...”
李承修甩开长袖，“带他回乾坤殿内。”
祝枝又连忙跟上，又站在刚才的位置那儿。
“古海。”，李承修的眼锐利，“齐雍礼给予你多少银两过。”
古海的脸惨白，他要是如实说出来，足够他马上下大牢，可是假说...他的心一横，最终选择了后者。
“回皇上，五百两。”
李承修忽然笑起来，唤王公公，“叫齐雍礼进宫。”
古海的全身僵住，也不敢发出任何反驳，他已经知道，自己完了。
祝枝朝前走了几步，“皇上，民女还有问题想问大师。”
“说。”
她转了个向，望着一人，“大师每半年就去山里修炼，但也不可能一直待在山里，想必那有你很多身家吧，不妨报出来，可能会跟齐大人的话对上。”
“还有大师这回来的如此快，是刚好在山那儿，还是你派人守在山，好以防万一给你报信呢？”
古海的眸光像蛇一样的毒，祝枝没管，面对皇上，“皇上，民女的话问完了。”
李承修的姿态微懒随意，“王福，把古海带入大牢，给他纸，盯着他写。”
古海被破布一样的架出去，屋内，祝枝又扑通一声的跪在地上。
良久后，她鼓起勇气，“皇上，古海欺瞒您，甚至利用您，民女斗胆问，处置他后，大雍法，会恢复吗？”
李承修的身子忽然前倾，脸上的神色也莫名，“你一直在提这事，朕知道，你来这诉说肯定还有一个原因，但你把它藏的很深，迟迟不肯说出来。”
祝枝一顿，皇上察觉到了，哪个人会冒着死的风险，专门传谣言，还主动来宫里坦罪，没有那么大公无私的人。
“民女确有一个原因，但，真的不能说出来。”
她不能说林安是妖，刚刚跟古海的对峙中，他好像也不知动物已经可以化成人，只是以为开了智，还没到那种地步。
虽然不知他从哪里找来，得知的法器能让动物们被锁住，但现在他进大牢了，一切也可以尘埃落地了。
李承修还在盯着她，“你很有胆量，敢这样对朕说话，那朕换个问法，那些官员民间长毛，你是如何做到的。”
“你的帮手是谁，现在，他们都在哪儿。”
祝枝全身连血液僵住，李承修太聪明了，这个问题，她要怎么回。
“你再次不回朕的话，下场就跟古海一样，朕会把你的头颅高挂于正阳门口，到时，你的同伙们肯定会来，也会跟你一个下场。”
祝枝的瞳孔瑟缩，目光再也不害怕的盯着李承修，这位帝王不是昏君，可她，能相信他吗？
屋内气氛久久凝滞，最终她闭住眼，轻轻道，“皇上，可否叫公公离开？”
王公公走后，她呼出一口气，“皇上，其实有些灵兽已经不是灵兽了，他们....已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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