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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2 章
索玛一怎么回的卧室不记得了,怎么睡在床上也不知道了,他往床里一躺,后背软绵绵的,身体飘飘的,模糊的意识跟着飘进了梦里。
没有一点挣扎地睡着了。
后来是被人拍醒的,拍的脸,他拿手扇开,迷迷哼哼地转过身要继续睡。
“阿一。”卢新叫他,叫不醒,他又拍脸。
索玛一张开眼睛,看见一团黑乎乎的东西,晃来晃去,嘴唇被放进冰凉的东西,他不想吃,偏开头,那团黑东西絮絮叨叨地说:“柠檬水,柠檬水,柠檬水,你快喝,喝。”
索玛一吸了一口,酸的,真的是柠檬水。
他又吸了一口,越吸越口干,咬着吸管一直吸,吸了好多才发现有些苦,他皱着眉偏开脸,不要喝了。
“还有一点,快喝,最后一点儿了。”卢新哄他。
哄不好,索玛一就是不喝,转个身,朝里面睡,拿屁股对着他。
那屁股拱得圆圆的,卢新舔了口嘴,去掰他的肩膀,“阿一,听话,把柠檬水喝了,喝了再睡。”
索玛一不动。
卢新没法了,直接一巴掌拍在他屁股上。
“啪”地一声清脆响,索玛一瞪大眼睛坐了起来,朝着卢新,受惊地盯着他。
其实盯不清的,就只知道那儿有个东西,打了自己。
卢新举起玻璃杯,拿着吸管往他嘴里放。吸管上一股酒味,杯里一股臭味,索玛一皱鼻子,皱着皱着有点反胃,没忍住,朝卢新“呕”地吐了。
卢新仗着手快把水杯拿开,却没来得及把自己拿开,被吐了一脸一身,淋淋漓漓从脸上顺着下巴滴到胸口。
他惊呆了。
床上的人吐完了,好受了,舒舒服服地躺下去,贴在床边侧着身体,蜷起两条腿,一只手压在脸下,一只手揪住枕头的荷叶花边。
他就那样侧躺着,泠泠把人望着,怔怔望了好一会儿,像是才看清是谁,低低叫了一声:“卢新……”
卢新能有什么脾气呢,只有一颗软得不行的心,恨不得抱着他就跑,趁他爸爸还在那边应酬,跑得天高地远永远不回来。
“清醒了吗?”卢新擦着他的嘴,小心避开他肿着的唇珠。
索玛一说不清,只是无意识地蹭了蹭枕头,“头疼……”
卢新把水杯重新拿过来,“喝完醒得快。”
很浓的药味,索玛一不想喝。卢新说:“喝了头不疼。”
索玛一皱着脸吸了两口,勉强吃完,吃完了又想吐,歪到床外面,又吐了,没吐出什么,他晚上吃得少,呕的全是酸水。
看他呕得眼泪都出来的难受模样,卢新真是恨死自己的爸爸了。
他拍着他的背,等他不呕了,重新躺回去,还是那个姿势,枕着脸,抓着枕头边边,低低的,轻声的,“卢新……我想睡觉了,你帮我关门。”
“再帮我看看lolo,跟他说……我今天成年了。”
一条狗有什么好说的,卢新不情愿,但阿一交代的事情,他又万分愿意听,他摸摸他的嘴,“我现在去。”
“要关门。”索玛一怕他忘记,反复说给他听,“关门。”
卢新抓紧玻璃杯,走出三楼,在楼梯平台那里带上门,越关越窄的门缝里面,阿一侧着躺在那里,呆呆望着窗外。
他好像看见他哭了,不确定,阿一的眼睛总是水润润的,也许是刚才难受流出的生理泪。
咔哒——两扇雕花门关上,卢新盯着门把手,忽然“操”了一声,他用比赛才有的极致速度冲向后院,拿了两把铜锁回来,把三楼的小门从外面锁死,锁死还不够,又在铜锁上再叠一道锁,把锁扣死。
看他爸还怎么进去!
休想进去,谁都不准进去!
玛塔尔也喝多了,但这些酒还不足以醉人,他松开汤普塞,朝楼上走。
今早他有些急切了,也不能怪他急切,被那样注视着,他真的没法不急切。
扶着楼梯扶手,他告诉自己,得温柔点,对他温柔点,他才刚刚长大,还什么都不懂,得慢慢的温柔地教他,像教他怎么吃饭、怎么喝水那样,耐心些。
他很乖,会学会的。
伸手推门,没推动,铜锁撞击铛铛响,玛塔尔抓住锁,眼里起了戾气,他提脚狠狠踹在门上,雕花木门颤了颤,又是重重几脚,锁业脱落,半边门歪着朝里倒,最后猛踹一脚,左边门彻底塌了。
佣人们站在楼梯转角,惊恐地看他跨进去,大气不敢出。
索玛一惊醒了,被玛塔尔的踹门声。他坐起来,抱着被子,抵着枕头,有些害怕地缩着。
没开灯,玛塔尔走到床边,居高临下的,视线从眉骨下方扫下去,看这个人,他还穿着宴会上的衬衫,也只有衬衫了,外套和马甲丢在床尾,皮鞋扔在远处,袜子东一只西一只,领结歪了,鸽血红坠在胸口,像一串项链。
玛塔尔看着看着,热了眼。
那颗鸽血红是真的很衬他,不,是他把这颗鸽血红戴出了极致的美,玛塔尔从没见过这么美的鸽血红,南林的那颗,花了两千多万美金拍的那颗,也没有这么好看。
他抓住那颗鸽血红,弯下腰,亲了亲它,然后一把拽下来,随手扔出去,就要扯开他的衬衫,床上的人惊慌地叫了一声:“玛塔尔!”
玛塔尔停下手,他还是没忍住粗暴了,是门口那把锁刺激了他。
“谁锁的?”玛塔尔坐下来,把他揽到怀里,指腹摩挲他的嘴唇,贴着他的脸问。
鼻腔全是柠檬花香,香得他身体某一处起了反应,其实早有了反应,在跳舞的时候,他像一滩水黏在他的怀里,从来没有那样黏糊过,黏糊得他克制不住。
他几乎用尽这辈子所有的克制送他回来再离开。
鼻尖贴着他的脸,深深嗅一口,他再问:“谁锁的?”
索玛一缓慢地摇头:“不、不知道……我睡着了……”他可怜巴巴地说:“头疼……”
如果他可怜,玛塔尔总会放过他,现在不会了,玛塔尔再也没有能放过他的理由。
“忍一忍。”他说,“过了今晚,就不疼了。”他的手指从下巴滑过咽喉,在他不安滚动的喉结上略作停留,拇指和食指捏住了第一颗纽扣,轻轻一扭,就开了。
第二颗纽扣,轻轻一扭,开了。
第三颗纽扣,轻轻一扭,开了。
刚长大的身体在夜色里白得泛乳光,他发现阿一不是纯正的白皙,也许是喝了酒的缘故,也许本身就是这样,他的肌肤白皙里透着淡淡的粉,像挂着露水的将将要绽放的索玛花,粉白粉嫩水红。
他掐了他一把,很用力的,登时起了五条红痕。索玛一疼得大叫,他抱住玛塔尔的手,哭着求他,“不要……”
玛塔尔不想明白这个词是什么意思,他俯下身,咬住他的耳垂。
牙齿锋利地啃噬,索玛一痛得干嚎,他推他,身体往后缩。玛塔尔紧紧禁锢他,把他箍在怀里,他的手是铁是墙,挤压得他快扁了,他找不到一点缝隙。
“玛塔尔……”他叫他,哭着叫他,“……我想和你说点话。”
玛塔尔从他的脸上抬起眼,嘴唇抵在他的唇边,没有挪开,只是等他开口。
索玛一颤着声音,他学着阿青教他的那样,他跟玛塔尔说:“我还没有准备好……”
舔他绒毛的舌头停下来,玛塔尔沉着声,问他:“谁教你的?”
索玛一摇头,很急很慌地摇头,他抱住玛塔尔铁一样的手臂,跪在他怀里,哭着求他:“给我一点时间,你给我一点时间,太快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玛塔尔,求求你,给我一点时间……”
玛塔尔掐住他的脸,抬起来,他的脸很湿,一半是他的眼泪,一半是自己的口水,湿的黏的糊满整张脸,他仓惶不安地翕动嘴唇说话,叫他名字时若隐若现的舌尖,黏腻腻的哭腔,胀得玛塔尔几欲喷薄。
他还在说,试图让他明白,让他放过他。
“给我一点时间……不用太久,就一点点,让我准备好……”
“我知道自己是谁……”
找不到任何理由,也不存在放过,这个人,从小就是自己的,从自己跳下河不顾一切把他抱起来,他就只能是自己的,从他第一次张嘴叫自己的名字,他叫自己玛塔尔,不是叫爸爸,不是叫父亲,不是叫哥哥,他就注定了是自己的,只可以是自己的。
玛塔尔出了声,“你是谁?”
索玛一望着他,张开嘴,一个字,一个字告诉他:“索……”
“玛……”
“一……”
玛塔尔继续问:“你是谁?”
“玛塔尔的人,我听过他们说,他们都这样说。”
玛塔尔还是问:“你是谁?”
索玛一又哭了,他祈求的,近乎哀求的,他和他保证:“我永远不会离开你,永远在你身边,永远……”
玛塔尔把他摁在床上,扑上去,埋在他的脖颈,恶狠狠的,凶狗一样凶悍地咬了一大口。
破了皮,出了血。
索玛一仰着脖子,嘶声尖叫,干嚎干叫,玛塔尔在吃他的血,蛮力地吸,要把他的血吸干。
他拍打玛塔尔的头,蹬着腿,又哭又叫,叫得喉咙疼,嗓子发了干,叫得视线发了晕,脑袋迷糊,玛塔尔终于松开嘴,丢开了他。
索玛一昏沉沉地躺在那里,视野发着白,有影子从床边晃了过去,也许是玛塔尔,或许是别人,不知道,可能是走了,也可能是去到床的另一边,不知道。
他哭着,抱住自己的脖子,痴痴地盯着窗外。
晚上的风很大,树叶一直在摇。
和咖啡馆外的树一样,一直摇一直摇,娑娑沙沙的。不是,这里不是咖啡馆,这里没有罗林。
罗林说他会来,可他没有来。他在吃饭的时候很努力地去看那些人,每个人都看了,看得很清楚,没有罗林。
罗林就是没来。
他骗了自己。
罗林在哪里,他在哪里,在哪里?
他多么希望罗林来啊,就算害怕得要死了,也喜欢他来。
他多希望罗林突然跳出来,愤怒地控诉自己欺骗了他,愤怒地拽住自己的手,把自己拖走。
随便拖到什么地方去,随便丢在哪里,丢在路边也行,丢进垃圾桶也行,只要他现在出来,现在过来。
可是罗林在哪里啊……
罗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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