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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来
“放心,我会派人送你到安东,那有马三爷的人,到那你就能回上海了。”杨靖宇把脸埋在碗里,吃的干干净净,几乎能当镜子照清脸。
当天夜里,沈骰玉在一位叫苏都里的鄂伦春少女的带领下,避开日军巡逻队脚印,往山下村子里走。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他们抵达了另外一个朝鲜族村子,村长在村口将沈骰玉藏进了驴车底带回了家,安排进了地窖。
第三天夜里,沈骰玉藏在运炭马车的车底暗格,车夫用沈骰玉给的金子贿赂了伪满警察,他混出了哨卡。
第四天夜里,沈骰玉终于到了辑安,安东青帮分舵的主事早就接到了林惊鸿的命令,接应了沈骰玉,他终于得以乘渔船返回上海。
沈骰玉来奉天的时候是正月十六,他的脚再踏上上海滩时,已经三月初了。
沈骰玉来不得休息,脱了貂皮大氅连鞋都来不得换就去了云宅,他将雪蛤油给了小罕,交代了一声就回了家,一觉睡到第二天下午。
“醒了就一起去杜先生那。”沈骰玉一睁眼就看着林惊鸿一边亮一边暗的脸,吓得他一激灵。
“出事儿了?”沈骰玉一盘腿坐起来,眨眨眼睛。
“你凭空消失十多天,杜先生肯定要问的。”林惊鸿和沈骰玉一起去了杜公馆,杜心九也在。
林惊鸿在沈骰玉离开上海时就告诉杜心九沈骰玉的真实去向,杜心九想追,可沈骰玉早就没影了,林惊鸿这一招先斩后奏逼的杜心九也没办法。
沈骰玉这面磨磨蹭蹭的说着王五这一手溜门撬锁的手艺什么时候教教他,杜公馆那面早就唱开大戏了,而主角正是杜心九和杜月笙。
杜心九跪在杜月笙的茶室外,她一身单衣旗袍,脊背挺的笔直。她一早上就来了杜公馆,一直跪到现在。虽然是室内,但她穿的少,也是冷的。
“九爷,杜先生都让您起身了,您怎么还和先生怄气啊!”管家来回传话,初春时节,寒气未散,他忙的满脑瓜子的汗。
“还劳管家再通传一次,请杜先生开香堂,杜心九愿替沈骰玉受私自离沪之过,三刀六洞,杜心九认罚。”杜心九双眼直视茶室的木门,她知道杜先生听得到。
“阿九,你进来。”杜月笙的声音从房内传出,管家赶紧请了杜心九起身,送她进了茶室。
杜心九进屋站定就要跪,被杜月笙出声呵止了。
“阿九,来,坐。”杜月笙一指自己对面的檀木椅,杜心九张张口没说出什么,坐到了他对面。
“小孩子的事,我们跟着掺和什么。”杜月笙比杜心九还早知道沈骰玉离沪的事,要是想拦他早就拦了。
“阿兄,帮规在上,沈骰玉也不能是例外。”杜心九面色凝重,深觉沈骰玉实在是太大胆了。
“阿九,青/帮现在还是姓杜的,小孩子年轻,犯错说几句下下面子算了,开香堂,你不嫌累我还累呢。”杜月笙倒了一杯茶,放到杜心九面前。
“阿玉是,惊鸿也是,自家孩子,终归是舍不得的。”杜月笙说完转着手中一对明显小了几圈的玉球,细细品茶。
杜心九闻言,眼珠震颤,她此时面容上未着一色,只眼睛爬上了血丝。
“阿兄,杜心九知错。”
“哎,给他些教训也好,这么大了做的事情还不干净,都不如一个女子,活该他遭些罪。”杜月笙话音刚落,管家来报,沈骰玉和林惊鸿来了。
“让他们进来。”杜月笙一声令下,沈骰玉和林惊鸿都低着头走进来,跪在了茶室中央。
在杜心九的“袒护”下,沈骰玉虽然追查叛徒“失败”,但杜月笙也没苛责,只不过他又留下了林惊鸿。
“啪!”杜月笙将手中玉球摔在了地上,林惊鸿跪着低垂着眼,未后退一步。
杜月笙招招手让林惊鸿到他近前去,林惊鸿站起上前几步,又是跪下去。
“林惊鸿。”
林惊鸿抬起脸,眼睛依然低垂,但他没有躲闪,“杜先生。”
“什么时候可以回家去看看?”杜月笙按着林惊鸿的后脖颈,轻轻拍了两下。
“三月末惊鸿要回去祭祖,还要顺带陪太太归宁,请您应允。”林惊鸿低垂着头,无比顺从。
“好,多陪陪父母和妻子。”林惊鸿拱手行礼,起身离开了。
“怎么样?”沈骰玉站在杜公馆门口,正等着林惊鸿。
“没事,我回去了。”林惊鸿上了车回了主堂议事厅,他基本已经将烟草生意交给张炳了。
“先生,沈五回来了。”王五带着沈五进来了,沈五瘦了高了,也黑了一些。
“正好,我们交接一下,过几天我会回青岛祭祖,大概四月末才会回来。”林惊鸿招招手,直接让沈五来接替他的工作。
“您就不问问?”沈五刚刚安置好了白蝶的妹妹香子,他回来其实已经三天了,一切做好才来主堂。
“每月在我的账上划二十大洋,有特殊情况再提。”林惊鸿说完让沈五站在自己身后看着,若是有问题随时提问。
沈五也不再多话,他从王五那知道了现在林惊鸿的困境,他没办法帮他,只好听他的话,尽量让他顺心些。
从三月九号,到三月二十九号,整整二十天,林惊鸿没有一刻离开主堂议事厅。沈五在时他就跟沈五仔细交代生意,甚至安排了后续进程,事无巨细,像是交代后事。沈五回家了,林惊鸿就整理账本,力求解决遗留问题。
沈五再怎么犯傻,林惊鸿也丝毫不气,耐心非常的给沈五解释,悉心教导。沈五看到林惊鸿教完了他,还要点灯熬油的继续对账本后,再也不敢假装听不懂了。
就这样,林惊鸿在三月二十九号下午三点离开了议事厅,向杜月笙辞行,回家乡祭祖,陪“妹妹”归宁。
林惊鸿带着林莺歌在王五、王妈的陪同下,到十六铺码头登上了前往青岛大港码头的轮船。
他们四人都是头等舱,一路上三餐都有中西两式可选,甚至还有马卡龙这样的零食可吃。
林莺歌不想吃晚餐,就和林惊鸿分开,带着王妈去了甲板茶座。她正喝着龙井,吃茶点时,注意到了转角处一个排着队买热水的瘸腿男人。那男人一身破旧中式短褂,伤腿的脚上套着一只草鞋,右脚踩着一只布鞋。
三月末的海上,风呼啸着嚎喊,统舱里大大小小的男女们都尽量挤在一起,只有那男人独自坐在一边,那是靠近救生艇的位置。
林莺歌咬了一口樱桃酱马卡龙,那男人的瘸腿倒像是真的。她又喝了口茶,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精神过敏。正当她要移开视线时,她余光中瞥见那男人从怀里摸出了一块东西塞进了嘴里,好像是,冰糖。
林莺歌抿了抿唇,放下了茶杯想要去找林惊鸿,没想到王五先来找了她。
“小姐,您现在这里等一等,先生要处理些事。”林莺歌闻言,从头发丝到脚底板都紧张起来,她微微皱眉看着王五,满眼担心。
王五走近林莺歌,附耳说了几句。
“这,还有这种操作?”林莺歌张大了嘴,这不是个轮船吗,怎么还自带妓院子呢。
“一向如此,其实先生也不愿意管,只不过那个‘丈夫’应该是帮里叛徒,先生清理一下门户。”王五站在林莺歌身后,王妈年龄大了,有些累了,林莺歌就让王五先送王妈回去休息,她就在这等着林惊鸿。
王五和王妈一齐拒绝了,一定要等林惊鸿回来了再走,他们绝对不能让林莺歌一个人留在甲板上。
林莺歌拗不过他们,还好,林惊鸿很快回来了。
“行了,王五你快送王妈回去休息吧!”林莺歌拿出帕子跟他们告别,然后将帕子递给林惊鸿让他擦手。
“吃一块吗,林先生,还不错呢!”林惊鸿接过林莺歌递过来的橙子马卡龙,他一口咬下去,差点一头栽下去,又酸又甜,他牙都要倒了。
“难吃吧?”林莺歌戳戳林惊鸿的右手腕,忍着笑意。
“每个口味我都尝了,这个口味是最难吃的。”林莺歌抬抬眉,伸手轻轻捂住了嘴巴,只不过,藏住了嘴巴,藏不住笑开花的眼睛。
“我做什么了?”林惊鸿也笑了,他倒了杯茶想要压一压嘴里的过甜,接过他刚倒出茶,发现是乳褐色的,是奶茶。
“熬了夜就少喝些茶吧,喝些奶茶暖暖胃。”林惊鸿又笑了一下,喝了一口。奶香醇厚,茶香温和,他从未如此喝过,没想到船上做的还不错。
“在看什么?”林莺歌一直瞄着旁边,林惊鸿也抬起头往甲板上看。
“林先生,你刚刚解决那三个是什么人?”林莺歌确信那瘸腿男人有问题,不过她不知道他是特务还是战士。
“特务。”林惊鸿刚主动经历了一次“仙人跳”,因为他发现那女人身边的男人正是在帮里走私谋私利而判逃的副堂主——黄阿七。
那男女登船时林惊鸿就注意到了,没等他出手,他们自送上门,林惊鸿自然是不能放过。
林惊鸿和那自称周曼云的富商遗孀喝咖啡时,黄阿七破门而入,亮出警官证后,对着林惊鸿破口大骂。紧接着一个牧师出场了,明面上打圆场,实则帮助黄阿九讹诈。
隐藏在暗中的阿三、齐二和小刀三人分别压制了三人,还没来得及搜,周曼云就咬破了齿间毒囊死了,而黄阿七听到了阿三叫林惊鸿林先生也想起来了面前他惹的男人是谁,也咬破了毒囊死了。
最后只剩下的那牧师,在林惊鸿还没问出什么时,就全都说了。
黄阿七和周曼云都是76号的特务,就是听说船上头等舱的都是亲日商人随便挑了一个看起来最有钱的来勒索,搜集“剿共资金”。
牧师自然是被“好好招待”了一番扔进了海里,三个人也辞别林惊鸿回了二等舱,林惊鸿则到甲板来找林莺歌。
“林先生,我们会有危险吗?”林莺歌压低声音,甲板上来了其他人,看穿着不是一般人。
“不会。”林惊鸿给林莺歌倒了一杯奶茶,自己则看着刚上来的三男一女,都是日本人,他们抽的香烟都是日本军用的“金蝙蝠牌”。
“我们回房间吧。”林惊鸿拿起林莺歌的手包,拍拍她的手背,林莺歌点点头,跟着他一起回去了。
头等舱的房间是卧室、客厅带独立卫浴的套间,红木的梳妆台、柜子和丝绒沙发摆在客厅,还萦绕着淡淡的花香。
林莺歌拉着林惊鸿进了房间,随手打开了收音机,富有节奏感的爵士乐缓缓流出。他们走到观景台,她说说笑笑的指着远处的海景,但她的眼神一直盯着那个有问题的男人。林惊鸿自然察觉,一边回应着她,一边也观察那个男人。
“林先生,我觉得这海景真美。”林莺歌的意思是,她认为那男人不太对。
“我也这么认为。”林惊鸿直接回应林莺歌,他同意。
“那是美在海面还是美在海底啊?”林莺歌抿抿唇,那人应该不是冲他们来的,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
“别担心,交给我吧。”林惊鸿叫了餐食,让林莺歌先用餐,他离开包间去了一旁的套间,那是王五和王妈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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