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匠：青烟破长安

　　晨光刺破硝烟，太极宫方向的蓝焰终于熄灭。张启拾起青禾的玉锁，锁芯残留的体温让他指尖发颤。那条垂死的碧色母虫突然昂首，虫身寸寸龟裂，露出内里包裹的一小截紫芝——正是终南山雷劈木下生长的珍品。

　　"丫头留了后手..."孙思邈用银针挑起紫芝，药香瞬间驱散四周浊气。老医师突然剧烈咳嗽，指缝间渗出靛蓝色血沫——不知何时，他的掌心已布满蛛网状的蓝纹。

　　七娘撕开衣袖，露出手臂上同样开始蔓延的毒痕。程处默的亲兵接二连三倒下，铠甲缝隙里钻出细小的碧虫。整座长安城仿佛被无形的毒网笼罩，连晨光都染上了病态的淡蓝。

　　"青禾的血只是暂缓了爆炸..."张启摩挲着玉锁上的裂痕，"水脉里的毒炭还在扩散！"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浑身是血的驿卒滚鞍下马，手中急报沾满蓝沫："金光门...百姓毒发...像...像当年杏花村..."

　　杏花村三字如重锤击在众人心头。三十年前那场炭祸，正是宇文家第一次试验毒炭，全村三百口子夜暴毙，尸身化为毒源污染了整条渭水支流。

　　程处默的横刀突然脱手坠地。这位铁打的汉子单膝跪地，麒麟铠的接缝处不断渗出蓝水："老子...得去...金光门..."

　　"来不及了。"七娘突然指向西市方向。二十道烟柱腾空而起，在空中交织成新的九宫阵图——没有青禾镇压，残留的蛊虫正在自发重组阵法！

　　张启的视线模糊了一瞬。恍惚间，他看见青禾的虚影立在烟柱之间，溃散的星图疤化作无数光点坠向各坊水井。这是她最后的力量，在延缓毒发时间。

　　"净水炭..."孙思邈的药杵在地上划出歪斜的轨迹，"需要...改良配方..."

　　老医师突然栽倒，怀中滚出个靛蓝瓷瓶。张启认出这是太医署装"九转还魂散"的容器，但此刻瓶身布满裂痕，露出内层鎏金——竟是宇文家特制的毒炭载体！

　　一个可怕的念头击中张启。他疯狂扒开老医师的衣襟，果然在孙思邈心口发现个陈年烙印：宥。

　　"您也是...'宥'字营..."

　　孙思邈的瞳孔已开始扩散，枯瘦的手指却死死攥住张启衣袖："炭灰...显影术...看...玉锁..."

　　玉锁在晨光中突然发烫。张启福至心灵，将锁身按在残留的毒液上。靛蓝液体沸腾起来，渐渐显出一幅微缩的《天工开物》插图——正是改良净水炭的秘方！

　　"是青禾从宇文恺手稿里..."七娘的惊呼被一阵地动山摇打断。远处漕渠炸起数丈高的水柱，裹挟着毒炭的浪头扑向街巷。

　　张启将玉锁塞进七娘手中："带程处默去找波斯匠人阿罗本，他的琉璃窑能提纯雷击木！"

　　"你呢？"

　　回答她的是突然响起的惊雷。张启背起孙思邈的药箱，逆着逃亡的人流向西市狂奔。他的布靴踏过泛蓝的水洼，每一步都在想：材料学博士最该做什么？

　　不是权谋，不是战争，是让炭火回归它最初的用途——在寒夜里，给百姓一捧干净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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