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我捡来的

　　贺长延走了，日子又像往常一样慢慢走着，直到杳涟说在门口看到了他。
　　杳季这几日越来越贪睡，杳涟来书房找她的时候，她才趴在李礼怀里睡了一觉，眼下还有些懵懵的。
　　“他在门口干什么？”
　　“他说要报恩。”
　　贺长延说要报恩，他说，他把母亲安葬了，钱是杳季给的，他要来报恩。
　　杳季派人把人带了进来。
　　“你会什么？”
　　文松在一旁放在厨房才做好的炸饼，杳季看着立在面前的贺长延，不知为何有一丝反胃。
　　杳季不动声色捂着肚子等着贺长延的下文。
　　“曾和家母学过医术，略懂些皮毛……”
　　一句话，将杳季的精神勾了回来，哎呦，她又捡到宝了。
　　这还是落魄的医学世家之子呢。
　　杳季点点头：“挺好，那你留下？文松，带他去找管事吧……呕……”
　　炸饼的味道一直在房内蔓延，油腻腻的味道，杳季终于忍不住了，捂着嘴跑出去，在门外的草地上吐了个昏天黑地。

　　“额……我要死了……”
　　杳季半个身子挂在着急追出来的文松身上，脸色苍白。
　　“快去叫大夫……”
　　文松朝围过来的丫鬟们喊道，杳季一抬手，指向贺长延。
　　“他不是懂点医吗？来来，小贺子。”
　　杳季朝贺长延招手，贺长延疾步走来，蹲在杳季身边。
　　“冒犯了殿下。”
　　杳季有气无力点点头，将手伸出去。
　　贺长延接过文松递来的帕子，搭在杳季手腕处。
　　“这……”
　　“怎么了？”
　　贺长延微微皱着眉头，时不时抬眼看杳季一眼，似乎在犹豫着什么。
　　“我怎么了？说话，被卖关子。”
　　“……殿下有喜了。恭喜殿下，贺喜……”
　　“不是，先等会。我有喜了？”
　　贺长延点头。
　　杳季两眼一黑。
　　我靠……
　　杳季晕过去了，文松将她送回房中，为了防止贺长延误诊，文松先是找了府上的医师来看。
　　结果就是，杳季有喜了。
　　刚刚醒来的杳季嘎巴一下又晕了。

　　等她再醒来时，已入夜，万籁俱寂，除了李礼的心。
　　“发呆呢？”
　　杳季抬手在他面前挥挥手。
　　“什么感想，别愣着了，你一点都不激动、不兴奋、不懵逼，无话可说吗？”
　　杳季手握成拳抵在李礼嘴边搞成一个手动麦克风。
　　李礼呼出的热气打在杳季手背，房内没点烛，杳季借着未关的窗透进来的月光贴近李礼。
　　“怎么不说话？”
　　“阿季……”
　　李礼一开口，吓了杳季一跳，干涩的声音，差点让她以为认错人了。
　　李礼动作轻柔将杳季揽进怀中，像是在抱这世间最贵重的珍宝。
　　“你再也不能跟我和离了。”
　　哈？
　　这小子天天脑子里在想什么啊……
　　杳季翻了个白眼。
　　“你想勒死我吗？”

　　杳季很郁闷，非常郁闷，特别郁闷……
　　她只是怀个孕而已，怎么一个两个跟看犯人一样，这不让干那不让做的……
　　杳季摇摇头叹口气，将手中的针凭着肌肉记忆扎过布帛，一阵刺痛传来，她又扎手上了……
　　“小姐！”端着炖好的补汤进门的文松匆匆忙忙放下盘子，疾步走到杳季身旁从她手中接过针线，“都渗出血了……殿下说了，不让您再碰这些东西的……”
　　“我是娇宝宝吗？怕这怕那的……什么都不让我做，我会发霉死掉的……”
　　“呸呸呸，小姐，这话不吉利，可不能说。”
　　“小李子人呢？”
　　一个上午没见他了，还怪想的……

　　李礼去他母妃的娘家了，也就是舅舅家。
　　杳季也不知道李礼受了什么刺激，从知道她怀孕后不久，竟突然开始主动同舅舅家走动，给他舅舅激动得脸都快笑烂了。
　　杳季这段日子过得可谓是舒适，小妹杳涟跟着李礼的近亲谢家主母学着管事，捡来的贺长延呢，跟着府上的医师学着医术……岁月静好，除了被看着的杳季。
　　岁月静好不了一点。
　　杳季“腾”地从躺椅上起身，吓得身后的文松一个激灵。
　　“我出去走走。”
　　杳季左手搭在右肩上，曲着手臂前后活动两下，慢慢悠悠晃到门外迎面对上府上管事。
　　管事一侧身露出在身后的方清。
　　方清？
　　杳季还以为自己眼花了，抬手揉了揉眼睛。
　　“你怎么来了？”
　　不对，这么说不对……
　　“你来也不跟我说一声。”
　　杳季猛地一拍方清的大腿，嘴上虽然在“责怪”，脸上却是掩盖不住的笑意。
　　“这不是知道了。”
　　“嘻嘻。”

　　一见到方清，杳季身上那股“颓丧”劲儿全消了，拉了两个躺椅摆在后花园内的凉亭下，一旁的石桌上摆满了府上备好的果类。
　　“这个桃好吃，你尝尝。”
　　杳季扒拉着洗净的桃递给方清，方清微微笑着接过放在一旁，伸着手摸上杳季的肚子。
　　“难受吗？”
　　“难受？”
　　杳季还愣了一下。
　　难受，那肯定是说不上的。
　　也不知是体质好还是怎的，从被诊出有喜后，她还真没怎么难受个过，像别的人家的孕吐了什么的，全然没有。
　　哦，除了第一次闻着油饼的反胃……
　　没问题得像没怀一样。
　　“挺好的。”
　　方清低垂着眉眼，手轻轻在杳季的肚子上抚摸着。
　　杳季看不见她的眼睛，但不知为何总觉得方清身上有股……悲伤……
　　怎么会呢？
　　“清清，你不开心吗？是不是柴静乔欺负你了，我找他算账去！”
　　边说着，杳季边撸起了袖子，看架势只要方清说出一个“是”字，她就跟柴静乔没完。
　　“没有。”
　　方清温柔但不失力量按着她的肩膀让她继续躺着。
　　“这不是太想你了……”
　　杳季总觉得这话很牵强，但看着方清明显不想继续聊她的事情，杳季不得不选择闭嘴。
　　“想我吧，以后可遇不到像我这么好的人了，哼哼哼。”
　　“是是是。”

　　“哦，对了，我之前不是跟你说我写小说吗，是不是还没让你看过……”
　　杳季抬手拍拍脑袋，真是的，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忘了……
　　“我看过。”
　　杳季正要招呼文松去房内取来话本，方清先一步开口。
　　杳季诧异看来，方清勾起嘴角拉住她的手，再一次道：“我看了。”
　　“写的很好。”
　　方清补充。
　　杳季不动了，呆呆和她对视。
　　“干嘛？”
　　方清觉得她的样子有些好笑。
　　“真的很好。”
　　“咳，怪，怪不好意思的。”
　　杳季突然作“害羞”状，双手交握，肩膀一扭一扭的。
　　“你正常点。”
　　方清好久没见反常的杳季了，一时还有些不适应。
　　“咳咳。这么关注我啊？”
　　“你今天废话怎么那么多，我不关注你关注谁？”
　　杳季满意了。
　　“你关注我一辈子呗。”
　　“关关关……”
　　方清状似嫌弃将一直往她肩膀蹭的毛茸茸的脑袋推开。
　　“不要撒娇。”
　　“我就撒娇，我就撒娇……”
　　方清越往外推杳季越来劲儿……
　　“再不坐好我就走了？”
　　没法了，方清不得已“威胁”一番，不然她就要被某人蹭翻了。
　　“你莫走~”
　　“收起你五音不全的大白嗓！”
　　方清捂着耳朵作势要跑。

　　李礼回来看到的便是这一幕，只是他远远站着，没过去，直觉告诉他眼下不是时候。
　　看了一会儿，转身回了书房，翻着书在书房一直待到管事来向他通报方清离开。
　　杳季送走方清后又坐回凉亭，看到李礼走来，笑着朝他招手。
　　“抱。”
　　杳季朝李礼张开手，李礼将小毯子搭在她身上，然后将人抱进怀里。
　　“进去吧，外头凉。”
　　天色还有一抹白，只是太阳已下山，热意不复。
　　杳季却摇摇头拉着他坐下。
　　“我有事跟你说。”
　　“什么？”
　　“你让人多看看清清呗，我总觉得她怪怪的，问她也不跟我说实话，我怕她有事不好意思提。”
　　杳季捏着李礼的食指晃来晃去。
　　“昂，听见没？”
　　“两只耳朵都听到了。知道了，放心吧。”
　　跟杳季待久了，是个人都能学会抖机灵。
　　杳季满意点点头，抬手一指天边。
　　“陪我看月亮。”
　　杳季的“浪漫因子”又冒出来了。
　　李礼就这样陪着她干坐好久，却乐在其中。

　　月份越来越多，杳季也越来越嗜睡，日子一天天过去，直到临产，她竟然都没找到时间再见方清一面，而方清，也未曾再登门。
　　杳季拉着李礼的衣领，愤愤咬了他一口：“疼死我了。”
　　孩子找了奶娘看，杳季不怎么喜欢照顾孩子，她只喜欢玩一两岁会说话但说不清、一逗就笑的小孩，是以，哪怕是她亲生的，她也不怎么常看。
　　比起孩子，她更惦记方清。
　　“她怎么就不来找我呢？”
　　杳季想不通，转头看着李礼：“你知道清清现在怎么样了吗？她怎么也不来看看我……”
　　“阿季……”
　　李礼欲言又止。
　　杳季心脏毫无征兆狂跳起来。
　　“她出事了？！”
　　“没有没有。”
　　杳季“腾”地起身，吓得李礼连忙拉住要冲出去的她。
　　“方清她，也有喜了，有几个月份了。我派人去问过，柴家不让她走动。你那段时间醒醒睡睡的，精神也不好，我就没让人告诉你……”
　　听了这话，杳季呆愣在原地。
　　随后一巴掌拍到李礼背上，力气之大，李礼差点被推下床沿。
　　“你吓我一跳，下次再欲言又止吊我胃口，我跟你没完……”

　　养好了身子，杳季便迫不及待去柴家见方清。
　　其实她知道消息时就想去了，只是李礼不让，李礼说要等她养好身子。
　　在杳季月子期间，每提起一次外出，李礼就面无表情坐在一旁一声不吭等杳季改变心意。
　　两个都是倔的。
　　每次都是李礼先软下来，但只是红着眼睛特别委屈看着杳季，默不作声，不知情的人看去，还以为他受了天大的委屈。
　　不过，他依旧不会同意杳季外出。
　　“我不想你留下病根。”
　　杳季每次看着他的眼睛就心软下来，最后此事不了了之。
　　“行行行，把你这幅表情收起来，就知道我吃软不吃硬……”
　　杳季嘟嘟囔囔着伸手拧他腰上的肉解气。
　　后来，杳季就不怎么提了，乖乖养着身子。
　　没意思，每次都要上演这样一幕，久而久之她都觉得无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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