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点不由人

　　“想我没有？”蒋元贞亲儿子发顶。
　　“想了，想爸爸怎么还不回来。”齐幼麟蹭蒋元贞下巴撒娇。
　　“一转眼都快下班了，”蒋元贞看看表，“晚上想吃什么？”
　　“爸爸今天辛苦了，累了就别做饭了，你想吃什么我陪你，爸爸怎么省心省力怎么来。”齐幼麟婉转讨好，蒋元贞看着没什么气了，但毕竟今天这破事纯纯添堵，也挺忙活，他能说好听的话至少让蒋元贞轻松一些也算帮忙。
　　蒋元贞估计是忙活累了，很平和温柔地和齐幼麟接吻。
　　“爸爸，我知道你特别讨厌这种明知故犯顶风作案的破事儿，犯罗总忌讳，性质也很低劣，让你烦心。但下面人突然出什么状况，防不胜防，下班了就别想了，单位只买你的八小时，别因为这些事儿影响心情影响身体。”齐幼麟劝，主要还是怕殃及池鱼，他不想做给今天事件最终买单的情绪垃圾桶。
　　“已经解决了。”蒋元贞亲亲儿子，“我在想要不要去买点菜。”
　　“爸爸不生气就最好啦，我去收拾东西！”齐幼麟起身。
　　又被蒋元贞一把拉回来了，“这么怕我生气？怕我生什么气，我不是说过了别人的事不会殃及到你，你跟我这躲什么呢？”
　　“没有躲啊……”
　　“下午准备汇报了吗？”蒋元贞面无表情突然岔开话题。
　　“准备了……”
　　“准备好了吗？”
　　“差不多……还没完全好……”齐幼麟尽量掩饰自己的紧张，蒋元贞讨厌他表现出害怕的情绪，装作若无其事。
　　“没准备完你看什么电视，相声对你的汇报有所裨益？那来吧，还有二十分钟下班，给我讲讲你的心得和相声有什么关联。”蒋元贞平平淡淡。
　　“……没有关联，我就是吃水果的时候想休息下换换脑子……”齐幼麟小心解释，就知道今天总归要有个人为蒋元贞的情绪买单，那个人当然是他，不然还能是谁？
　　矫枉过正，他躲闪得太明显，被蒋元贞察觉到了。
　　“那就汇报吧，现在总归是你情绪放松的时候，别再跟我大眼瞪小眼听不懂人话了。”
　　“好……”齐幼麟硬着头皮开始讲。

　　全程蒋元贞没怎么打断，看一会儿齐幼麟看一会儿书，像不怎么上心似的，没什么明显的情绪。
　　齐幼麟也就权当蒋元贞不在意他具体说什么，就只是没事干撒气，至少在蒋元贞问话之前把他准备好的内容说完，后面听天由命。
　　蒋元贞听完，简单问了两个问题，齐幼麟都顺利答出来了。
　　然后蒋元贞沉吟不语，齐幼麟大义凛然，爱咋咋地吧，反正临下班二十分钟集中解决了心头大患，早挨打晚挨打都一样，至少省了提心吊胆紧张准备的环节。
　　“你觉得怎么样？”蒋元贞抬头问。
　　“……就那样，我准备得不好，请爸爸批评指正。”齐幼麟讨好地笑笑。
　　“一到五分，你给自己打几分？”
　　“……两，两分？”
　　“为什么打两分，如果五分算是有五个优点的话，你的两个亮点是什么？”
　　“……那其实，其实也没有两分……我觉得好像没什么亮点，就是按照爸爸上次给我讲的，没什么特别的……”齐幼麟不敢托大盲目夸自己，在蒋元贞的高水平面前他能有什么亮点呢。
　　“那打多少分？”
　　齐幼麟无话可说，要这么说不就是零分吗，但说零分就是自己伸手讨打，准备了半天汇报了半天打零分。蒋元贞全程没什么情绪和表达，他真看不出来脸色，不敢贸然开口。
　　“怎么，哑巴了？”
　　“……爸爸打分吧，我自己弄的不知道怎么样，爸爸早就看过了能做出准确的评价。很差的话我重新准备，爸爸别生气……”
　　“我就奇了怪了，你反反复复说让我别生气，我哪里生气了？我骂人，我骂你了吗？别人犯错，你也犯了吗，你到底躲什么怕什么？我过去经常把工作中的情绪带到生活中来，不分青红皂白虐待你吗？”
　　“没有！”齐幼麟赶紧否定，“我就事论事，只是说我准备得不好我再重新弄，没说别的事……”
　　“谁又说你准备得不好了？这次汇报思维连贯，具备一定的深度，我想让你看到的点你看到了，回答问题也能答到点子上，能答得出来，哪里不好呢？”
　　“……肯定还是有改进的空间，只是爸爸给我讲了好几次了，这本比起之前感觉顺一些……”齐幼麟总觉得蒋元贞话里有话，明褒实贬。
　　“行，你觉得不够好，还有改进的空间，那就今晚加班研究，睡前给我汇报你要改进的部分。”蒋元贞把书扔桌子上，起身收拾东西，展现出一丝不耐烦。
　　“嗯嗯，好的！”齐幼麟赶紧拿过书，也收拾东西。

　　蒋元贞到超市买菜，地库停好车。
　　“你有什么要买的？”
　　“没有。”
　　然后蒋元贞下车了，齐幼麟愣了下没跟着，干脆借着灯光继续看书。刚才顺嘴谦虚谨慎非说还有改进空间，他本意是让蒋元贞提，结果蒋元贞什么都没说，他自己想的话那确实还得好好研究研究。
　　蒋元贞回来，把菜放后备箱，齐幼麟赶忙合上书坐好。
　　“刚才干嘛呢？”蒋元贞上车就问。
　　“……没干嘛，准备汇报……”
　　“地库灯光这么暗你看什么书？既然这么不爱惜眼睛，又为什么要去配眼镜？”蒋元贞凶。
　　“……就看了一下下，就确认一个内容。”齐幼麟看蒋元贞事事不满，内心已经很畏惧了，那种知道一会要挨揍，并且是充分被蒋元贞刁难之后再挨揍的氛围，永远令他害怕。
　　“以后不许在车里看书，记住没有？”
　　“记住了爸爸。”
　　蒋元贞把眼镜递给齐幼麟。

　　到家蒋元贞去做饭了，齐幼麟在客厅看书，有点心慌，并不太能好好思考。暗下决心，晚上就算什么都说不出来也不难为自己了，不论如何结果都是一样的。让蒋元贞满意本来就不太可能，他得放过自己，况且今天蒋元贞在单位生气了，在他这里发泄一下也没什么大问题。
　　他是蒋元贞的亲人爱人，蒋元贞有情绪向他表达他得接得住才行，他不能躲，越躲越点火，也很自私，好事他就往上冲，坏事他就避之不及。这才多大点事，硬抗吧。
　　吃饭齐幼麟情绪放松一些了，晚了点正好赶上新闻，边听新闻边吃饭，他还和蒋元贞搭话闲聊了两句。
　　“哇昂述旅游业发展得不错啊，这么看来值得一去！”齐幼麟回头瞟电视屏幕。
　　“嗯，集团在昂述的业务也发展得不错。”
　　“那有空我们去昂述旅游吧爸爸！”
　　“好，有机会安排。今天第一次买，喜欢吃这种瓜吗？”
　　“还行，有点硬。我想吃土豆泥爸爸，你有空给我做好不好？”
　　“行，我查查。”
　　齐幼麟觉得蒋元贞看起来心情不算差，他撒娇打滚没准儿能有效缓和，吃完饭在厨房腻在蒋元贞身上。
　　“别在这腻歪，身上弄脏了，爸爸做家务呢。”
　　“我不管，我就要陪着你，脏了你给我洗。”齐幼麟耍无赖。反正也不打算准备了，尽可能和蒋元贞亲密，让蒋元贞不凶才是最好的解决方法。
　　“那你就把碗盘放洗碗机。”
　　“你夸夸我，我是家务小能手，我洗的碗吃饭最香！”齐幼麟放好跟蒋元贞嘚瑟。
　　“香！”蒋元贞亲亲齐幼麟。
　　“爸爸我想你了，我要亲亲……”齐幼麟凑在蒋元贞身前点火。
　　“如果你是怕我生气怕我打你，那我可以告诉你，我没有生气也不会打你。不要用这件事来拖延或者糊弄其他事，没有用。”蒋元贞冷静。
　　“不是！我不怕你生气不怕你打我，只是如果睡前要不愉快，至少现在可以先愉快，我不想爸爸一天都没有对我温柔。你不是能分得很清楚吗，那先和我亲亲……”齐幼麟有点难过。
　　蒋元贞盯着齐幼麟看了几秒，和齐幼麟接吻。
　　“马上好了，你选选明天想吃的料汁。”

　　“宝宝，你觉得今天这事换成是你，我会怎么处理？”收拾好蒋元贞抱着齐幼麟看电视。
　　“……我不会发动态的，爸爸跟我说过不能瞎嘚瑟没城府。”
　　“如果是你，不论如何处理，至少我会牵动真实情绪，因为事关你事关我。但单位的事，我只是那个位置上的代言人，我表现出生气，是因为事情捅到我这，蒋总需要生气而已。单位的人就是把天捅了个窟窿，对我来说还没有你晚饭想吃什么重要，说到底事不关己。所以你不需要担心，我可以控制情绪和工作生活的分界，更不会迁怒于你。”蒋元贞耐心解释。
　　“真的吗，爸爸这么在意我吗？”齐幼麟有点害羞，凑过去亲蒋元贞。
　　“你说呢，别人的事再怎么样与我何干？好事能真正惠及到我吗，坏事除了要我担着还能怎么伤及到我？分不清里外啊你，一有个风吹草动你就害怕，哪有那么多可害怕的，以后不许害怕爸爸，爸爸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人，怕我干什么？”
　　“嗯嗯，我知道了！我也全世界第一爱你！”齐幼麟抱紧蒋元贞，“那你告诉我还有哪些要改进的地方嘛，为什么不说？”
　　“因为我觉得你这次准备得很用心，我挺满意的，有什么非要改进的？你跟我非要说言不由衷的客套话，那你就自作自受，想不出来硬想。”
　　“我想出来了，谁说我想不出来。”
　　“想出什么来了我听听。”
　　“我还不够自信和坚定，对自己没自信，对爸爸的爱不坚定，我要改进！”齐幼麟眨巴着大眼睛撒娇。
　　“嗯，这倒是合情合理，算你通过。”蒋元贞吻齐幼麟，“别跟爸爸那么见外，爸爸会伤心的宝宝。”
　　“爸爸不要不开心！我不跟爸爸见外，爸爸给我买一副新球拍吧，上次去打我觉得可以换新的了！”齐幼麟趁机狮子小开口。
　　“怎么就可以换新的了，这一副你今年生日才买的，统共没打过几次，况且我不是给你买新表了吗。好啊，你就是这么不见外的，那我当ATM，嗯？”
　　“我喜欢最新款那个金色渐变的嘛，爸爸我喜欢！”
　　“好吧，算是奖励，这次汇报很好回答了爸爸的问题，不难的，对不对？以后也这样，好不好？”
　　“好！爸爸最好了！爸爸我要爱爱！”

　　第二天上午蒋元贞去分管部门转转，交代出差的事儿，两个部门间没差几层，坐了普通员工梯。
　　进轿厢蒋元贞就后悔了，里面有个女同事也下楼，抱着一只雪纳瑞。
　　“蒋总好，齐秘书好，我中午下班带狗去医院，来不及回家折返了所以带来单位一下。”人家一看到蒋元贞，赶忙解释。
　　“你好。”蒋元贞点点头。
　　“好可爱呀！”齐幼麟喜欢，凑到小狗跟前，仔细看看，小声夸赞。
　　“谢谢，可以摸哦。”女生俏皮地眨眨眼。
　　齐幼麟刚一伸手，蒋元贞突然很重地清了清嗓子，齐幼麟又把手缩回去了。
　　齐幼麟瞬间觉得气氛有点尴尬，刚想岔开话题聊两句，他俩的楼层到了。
　　“先走了，有空一起玩。”齐幼麟尽量自然地告别。

　　完事回到屋里，齐幼麟实在忍不住了，声讨蒋元贞。
　　“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就不能稍微有点情商吗，人家怕你介意一进去不就解释了，你干嘛还那么针对别人。况且人家就是一客气，我也回一客气，就算摸了回来洗洗就不完了，她都抱怀里了，能有多脏？你总是这样，把爱憎喜恶摆在脸上，对你有什么好处？”
　　“自由从来不是想干什么干什么，是想不干什么就不干什么，我不想让你摸，就这么简单，一想到你和那玩意儿凑那么近我就膈应，有很多寄生虫和细菌的你知道吗？去洗洗手。”蒋元贞没当回事。
　　“那你之前还虚情假意问我要不要买狗！你真虚伪！”齐幼麟算起旧账了。
　　“甭管我是不是虚情假意，我不喜欢忍着都尊重你的意愿愿意给你买，你该感谢我才对。少跟我这大呼小叫的，跟爸爸应该这么说话吗？”
　　“你想知道他们为什么不愿意站你身边，你这幅精英利己高高在上的样子谁能受得了，你自找的！”齐幼麟说气话，转身去洗手间。
　　“嘿，胆子肥了你！”蒋元贞一把把人拉回来就抽了几巴掌，“再这么跟我说话你试试？”
　　“你好刻薄！就因为他是你的下属，你就可以这样肆无忌惮的膈应人吗！”齐幼麟气。
　　“臭小子欠揍了你！”
　　“你说过不打我的！你又骗人！”
　　“我说不打你你当丹书铁券用呢？平时也没见你这么听我的话，那你自己说，打不打？”
　　“……反正你有点讨厌！”
　　蒋元贞把手扬起来，齐幼麟又怂。
　　“……你以后不许这样了。”齐幼麟别别扭扭低头。
　　“你因为外人的事和爸爸生气吗？”
　　“……你也没少因为外人的事和我生气。”齐幼麟小声嘀咕。
　　“好了，我知道了。我知道刚才有点刻意有点没顾及到她的情绪，一时情急我也没多想，爸爸知道了，以后会注意的。谢谢乖乖，我知道你是为我着想。”蒋元贞亲亲齐幼麟，拉齐幼麟去洗手。

　　下午齐幼麟去送趟文件，去了挺久，蒋元贞刚说打电话催一下，齐幼麟白着小脸推门进来了。
　　“怎么了宝？”蒋元贞直觉齐幼麟脸色不太对。
　　“爸爸，我摔倒了……”齐幼麟看着蒋元贞瘪瘪嘴开始哭。
　　“什么？摔到哪了？”蒋元贞心一下揪起来了，两步走到齐幼麟身边把人抱到沙发边。
　　“摔哪了？”
　　“膝盖，胯，胳膊肘……”齐幼麟真疼得够呛，哭得特别委屈。
　　“怎么摔得？能动吗？”蒋元贞看齐幼麟难受的样子，心里不舒服，眼眶一下就红了。
　　“就那个有三级台阶通电梯间的走廊，有点水还是什么，我滑倒了……好疼呜呜呜……”
　　“爸爸看看，爸爸看看严不严重，严重咱们马上去医院拍片子，你别动。”蒋元贞小心给齐幼麟把伤处露出来，“哪里最疼？胳膊吗？”
　　“嗯，现在不能动……等等，我的手表！”齐幼麟给蒋元贞看手肘，突然看到表盘应该是也磕了一下，有一道裂痕。
　　“很疼吗幼麟，1-10有多疼？”
　　“嗯……刚摔很疼，现在，现在好像好点了……”齐幼麟抹抹眼泪，继续委屈，“刚摔倒在地上起不来的时候最疼了，我好害怕，爸爸怎么不去接我……”
　　“我不知道你摔倒了，我刚要给你打电话呢，你怎么不给我打电话叫我去接你？”
　　“你不去接我！我自己费了半天劲儿才站起来的，还要上好多层电梯呜呜呜……”齐幼麟向蒋元贞发泄刚才的孤单和害怕。
　　“对不起幼麟，对不起……爸爸该去接你的，让我们宝宝受伤了还要自己走上来，对不起，爸爸错了，爸爸也很难过。”蒋元贞一秒流泪，小心吻着齐幼麟的手。
　　“你骗人！没事你就总打电话，有事就不打！你就不去接我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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