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夜

　　夜深人静。

　　往常是那双手臂伸过来抱住裴阑，今晚却换成了触手。
　　裴阑的体温比正常人稍低，柯戎用人形与他相拥时，他会觉得温暖安心。触手的温度会让他感觉到凉，但依旧在舒适的范畴。
　　“怎么了？”他抚摸着滑腻与粗糙并存的触手。
　　身后的柯戎声音低沉：“只是在想我们之间是否还能更近一步。”
　　比如说交付自己的一切。
　　还剩最后一点。
　　即使对方近在咫尺，他也会忧心，更进一步会不会被裴阑畏惧，最终得不偿失，与他渐行渐远。万一他受不了，万一他不想要。
　　裴阑警觉地意识到这个人今天有点不对。
　　“没在家。”
　　“家在呢。”
　　柯戎指指天花板，目前他们的屋子是北地风格的冰屋样式。
　　“算了。”裴阑翻过身，环着柯戎的脖颈同他接吻，“今晚的节奏全权由你掌控。”

　　再冷的人口腔也是热的，更何况裴阑本来就容易心软。
　　柯戎被亲得七荤八素，什么担忧顾虑全部抛之脑后。
　　他在亲密的时候总是很喜欢用触手。
　　用来托举，用来试探。触手可以替他抚过裴阑全部的肌理，不让任何一寸肌肤受到冷落。其上分布着无数敏感的神经末梢，足以让他感受对方全部的血管搏动与肌肉颤动。
　　裴阑问：“你的期望是什么？我允许你稍微过分一点。”
　　才说完，他似乎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又补了一句：“太过分的不行。”
　　柯戎轻笑：“好。”

　　……

　　“现在，不要看我。”柯戎诱哄道。
　　先前裴阑没敢往身下看，现在则没了看的机会。
　　眼睛突然被蒙上一条纯黑色的领带，是柯戎白天那身常服上的物件。丝绸触感轻柔舒适，隔着布料被触碰的感觉，有点奇怪。
　　“……痒。”裴阑侧开脸，难耐的神情让一切动作都变了味，有些别扭，像在依偎。
　　裴阑背对着他，不刻意转头其实看不见柯戎的模样，但柯戎依旧封锁了他的视线。
　　算不上多此一举。
　　眼前一片漆黑，视觉的剥离令其他感官更加敏锐。他被困在海水与泥土的腥味中，被深深包裹，被紧紧缠绕。汗水、粘液以及其他分泌物遍布身体的每一处，让他深陷其中混乱不堪。
　　严于律己的夜使大人很少这么狼狈。
　　……好在这不要紧，身边的人值得他去坦诚相待。

　　他像一尾陷进深海的鱼。
　　被吞没，被入侵，什么都看不见，耳朵也像蒙了潮水。伸出手探去，只能摸到触手，摸不到滑腻表皮以外的任何事物。不用猜也知道，柯戎现在估计不太像人了，大概完全变回了他的原貌。
　　裴阑知道他的爱人是个怪物，一个真真切切的非人怪物。
　　但他带来的欢愉大于痛楚，他在裴阑心中的地位大于那些信徒与子民。
　　这就足够。

　　……

　　欲.望几乎要将他淹没，他在潮水中分出神，胡乱地锤周身的事物，想给这不识好歹的怪物一点教训。
　　不巧的是周边只有触手，再加上教训的力道并不重，被他锤到的触手心虚地缩了一下，不长记性，没过一会儿又胡搅蛮缠地缠上来。
　　过高的情绪反馈惹人落下泪来，领带被洇湿，以后恐怕不能再用。
　　有张嘴唇试图亲吻掉他的泪水，却不知是不是故意，反而将他的脸弄得更加狼狈。

　　……

　　裴阑缓过神，纤长湿润的睫毛微颤。再度睁开眼时，并未感觉到任何刺目的不适。
　　因为四周很昏暗。
　　周身一片墨绿，柯戎将自己做成笼，将他关在自己身体里。
　　“还好我是自愿的。”裴阑轻声感慨，“你这叫非法监禁。”
　　笼说：“明明是合法亲密。”

　　……

　　裴阑叹了一声带着哭腔的气，是被欺负到极点了。
　　“……给你好脸色给多了。”
　　没想到，这人出尔反尔，偷偷塞了两颗进去。
　　不算不能接受，只是有些意外。裴阑不想柯戎在他面前束手束脚，乐意陪他玩，他在这种心理下继续自己努力。
　　“好累。”裴阑气喘，“真的出不来。”
　　“帮帮忙，算我求你了。”
　　况且，本来就是柯戎先违规。
　　柯戎这会儿没原则了，欣然答应：“乐意效劳。”

　　柯戎大概真的有点受虐倾向，被夹着也觉得舒服，微眯着眼，以一个亲密依恋的神态，歪头蹭着他的缝匠肌，发丝拂过带起一片酥痒。
　　裴阑没再往下看，也不太想看。
　　稍稍抬头，周边每一颗眼睛都直勾勾地看向他，在暗处发出微光，就好像蓝色与绿色的宝石。裴阑不愿与这些眼睛对视，只好又闭上眼。
　　身后伸出两条手臂圈住他的腰，柯戎再度拟态出人的半身，扳过裴阑的脸亲吻。
　　他的吻太疯狂，让人快要呼吸不过来。
　　胸口没有被冷落，只是其他部位的刺激太过界，显得胸前的感受无足轻重。
　　胸前的触手离开后，一张位置更奇怪的嘴覆了上去，吸吮得太用力，超越了痒与酥麻的界限，让裴阑感觉有些疼。
　　裴阑下意识往后一缩，缩进了男人宽厚有力的怀抱。
　　狼窝逃不出，虎穴也躲不掉。

　　他忍不住质问：“让我给你生孩子你是不是很爽？”
　　柯戎恬不知耻，三张嘴一齐开口：“对。”
　　“我没有生理快.感，如果你连我的心理快.感都要剥夺，是不是对我太苛刻？”他似叹似问。
　　做.爱对繁育消极的变异种来说，是一种无趣的交.配流程，但对象换成裴阑之后，就变得有趣且令人享受得多。
　　裴阑疑心柯戎又在装可怜，但他总拿他没办法。
　　“好吧。”

　　身后那颗头凑过来，埋在他颈窝里深嗅。
　　裴阑喘着气，脖子上都是汗，不理解有什么好闻：“现在我身上只有你的味道。”
　　清淡的梅香被腥气与麝香彻底掩盖，理智与身上的气味一并混乱得彻底。
　　“会不喜欢吗？”柯戎问。
　　“没有。”裴阑阖着眼敷衍他，“很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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