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本尊喜欢他

　　通行器平稳降落在达利基地。

　　舱门打开，他们依次往外走，雷恩想起什么，转过头：“对了……”

　　“嘘。”撒旦立刻抱紧怀里的人，“他睡着了。”

　　连续几天精神高度紧绷，安汀又困又倦。他为小猫们哭了一会儿，累得昏了过去，侧脸上还挂着两串泪痕。

　　雷恩被秀了一脸，默默收住话音。

　　不过也没什么大事。只是他刚刚想到，达利基地的医疗部长——那个仙气飘飘的老头子，其实有个异能，叫‘神之眼’。只要能看见事物的原貌，他就能原封不动地还原，眼见即有灵，死者亦可复生。

　　可惜他年轻时用异能救了太多的人，现在已经失明，翻遍基地也没找到救治的方法，‘神之眼’就这么没落了。

　　达利基地的治愈术是整个星球最先进的。这里都办不到的事，也就不用再多说。

　　另一边。

　　艾琳娜正在家里陪莱卡做手工，做到一半，听见了敲门声。

　　“妈妈去看看，你自己玩一会儿。”她摸摸莱卡的头。

　　房门打开，一个奇怪的老婆婆站在门外，双眼苍老却清澈，静静凝视着她。

　　艾琳娜回忆片刻，想起来了——她在梦想直播间里见过这位老婆婆。

　　老婆婆用拐杖戳了戳地板，礼貌问道：“小莱卡在家吗？”

　　“在。”艾琳娜警觉地挡住门，“但我不想再让他卷入基地的事情，如果您是为此而来，就可以回去了。”

　　老婆婆微笑起来。

　　她抖了抖手里的布袋，小心地掏出一张照片，抚平棱角，露出图上的内容。

　　“也算是基地的事情……但还和几个年轻人有关，不知道你肯不肯答应。”

　　艾琳娜一眼看见猫咖的内景、神态各异的小猫咪，愣了下道：“可莱卡的异能只能治愈疾病，无法凭空创造……”

　　“这就够了。”老婆婆笑着说。

　　*

　　时间悄然流逝。

　　安汀醒来的时候，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分不出白天黑夜，身下的床又大又软，他滚了两圈才触到边缘，紧接着，小腿碰到一团暖乎乎的东西。

　　“喵嗷！”

　　缅因猫睁开眼，看见安汀醒了，很快变回了人形。

　　“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撒旦坐到床边，握住安汀的手。

　　安汀只从被子里露出个小脑袋，发梢软软的，撒旦没忍住揉了揉。

　　“唔……没有不舒服。”

　　安汀用力眨了下眼，才感觉视线清楚了，四下打量，“这儿就是您的家吗？”

　　“嗯哼。”撒旦又补充道，“我们的家。”

　　“好大啊……”

　　安汀觉得自己还不够这张床的五分之一，正想坐起来好好看看，就听肚皮咕噜叫了一声。

　　安汀耳朵发红，有点不好意思。

　　撒旦却很自然，掀开被子直接抱起他：“你已经睡了两天两夜，现在又快到晚上了。”

　　“这样吗？”难怪会饿。

　　“洗漱一下，带你出去吃东西。”

　　安汀搂紧撒旦的脖子，新奇地张望着。起居室非常大，一路都铺着柔软的灰色地毯，角落里随意地扔着个豆袋式的懒人沙发，总之到处都软软的。

　　快到卫生间的时候，他注意到墙上开了一扇暗门，又小又隐蔽，似乎是通向隔壁，“这是什么？”

　　撒旦脚步一顿，但没有停下的意思：“没什么。”

　　他声音不太自然，安汀就更加好奇了。撒旦磨不过对方，只好板着脸退后几步，让安汀自己看。

　　推开小门，安汀眼睛都直了——

　　好多猫窝和猫爬架！

　　形态大小各式各样，还有很多精致的猫玩具，一看就是只非常会享受的小猫。

　　安汀的视线被某处吸引：“那是……我以前做的灰布老鼠吗？”

　　撒旦扭过脸，不太想承认。但紧接着，安汀就发现了更多秘密。

　　“那是我新做的黑老鼠！您竟然带出来了？还有这件恐龙玩偶，唔……”

　　片刻后撒旦松开他，安汀脸色红红，小声嘟哝：“还没刷牙呢。”

　　“又没亲嘴。”亲了下脸而已。

　　那也不行……安汀不要他抱了，自己跑进洗手间。

　　看到水池边的一整套全新用具，他心里一暖。只是很快，他又想起猫咖里那些可爱的小猫咪，心情不免又低落下去。

　　出来后撒旦看了他两眼，没多说什么，牵起他的手。

　　“我们去吃什么？”安汀尽量让自己听起来开心一点。

　　“马上就知道了。”

　　安汀被牵着下楼。走了没几步，他就发现基地比想象中更有生活气息，没那么冷冰冰的，来往的警卫员有说有笑，甚至还拿着烤串。

　　撒旦知道他在想什么，直接道：“基地改造了很多。现在达利星废除了元首制度，推进异能者和无异能者平等共存，加上本就是和平年代，基地也没必要那么森严，所以和周边的普通城市融合了，无异能者也可以进来。区域也重新划分，增加生活区，去除了一些地方，比如研究院的地下室。”

　　又往前走，人渐渐多了起来，烟火气更足。

　　“那是……”安汀眯起眼，有点不敢相信。

　　小推车烧烤摊后，老板大叔朝他挥了挥手，一脸兴奋：“你们来啦，吃点什么？”

　　看着安汀惊喜的表情，撒旦得意地抬起下巴，却拒绝了老板，“今天不了，下次再来吃。”

　　又往前走几步，安汀再度愣住。

　　“……余姐？！”

　　余悦从店里探出头，冲他打了个响指。店铺和石头屋不一样，但却更大更亮堂了，菜品丰富，客人也非常多。

　　撒旦点了满满一桌子菜，向安汀证明他真的很有钱。最后安汀吃得肚子都滚圆了，差点儿走不动路。

　　撒旦提出再散散步，他们便继续走。

　　安汀原本只跟在撒旦身后，没动脑子，然而七绕八拐，他逐渐意识到对方似乎是想要带他去某个地方。

　　刚要问去哪，撒旦就停下脚步：“到了。”

　　安汀抬起头，熟悉的小房子映入眼帘。

　　花团围绕，房屋上方是重新漆过的几个大字——‘路西法的猫咪咖啡屋’。

　　安汀的指尖微微颤抖。

　　他推开木门，悦耳的风铃声叮铃作响。店里的布置一切如旧，安汀恍神片刻，听见脚边响起软软的猫叫。

　　安汀猛地低下头，是三花！！

　　怎么、怎么可能……泪水夺眶而出，安汀慢慢蹲下来，不停地抚摸按揉三花的脑袋。

　　“喵呜……”三花的脸都快变形了，但还是温顺地叫了一声。

　　像是开启了什么连锁反应，紧接着，更多的小猫叫唤起来，它们钻过小门，从猫咪休息区里走出来，挨蹭在安汀腿边。

　　安汀抱都抱不过来了，只能把它们全都拢在一起，挨个亲吻。

　　“这……这是我的小猫吗？它们回来了，是真的吗？”

　　撒旦说：“是真的，它们回来了。”

　　“您是怎么做到的？”安汀泪眼朦胧地问。

　　“不是我，是你做到的。”撒旦顺了顺他的头发，沉声说。

　　老婆婆和那位医疗部长爷爷是一对老夫妻。爷爷失明，老婆婆才会进入梦想直播间，寻找解药。

　　而安汀帮了老婆婆和莱卡，所以莱卡为医疗部长治好了眼盲，用老婆婆拍的那张照片，复原了一切。

　　冥冥之中，命运已有安排。

　　“他们现在很好，就在基地的医疗院工作——李有成也在，改天带你过去见见。”

　　“小汀！”谢怡也从休息区冲出来，一把搂住安汀，“你终于醒啦，我回来了！”

　　谢颖紧跟在她身后。

　　“谢谢你。”她握住安汀的手，真心实意道谢。

　　谢怡又说：“猫咖随时可以营业，池梦早上还来看过，知道你没醒，说明天再来。”

　　太多喜悦涌上心头，安汀又哭又笑，最后看向撒旦。

　　对方深沉的绿眸里满是温柔。

　　……

　　安宁舒适的夜晚。

　　安汀趴在大床上，面前铺开几张纸，他捏着笔杆，在纸上写写画画。

　　“在干什么？”撒旦从浴室出来，一边擦头发一边走过来。

　　“我想把猫咖扩建一下。”安汀翻身坐起，眼睛亮晶晶的，“达利星客人多，原来的地方不够了，您看，这边可以再建一个房间，做成榻榻米。”

　　撒旦没什么兴趣，随意地扫了两眼，敷衍几句。

　　安汀却没看他，专注地念念叨叨：“还有啊，小猫现在都长大了，连柜有点小，得重新做得大一点。还有还有，小猫的玩具……”

　　这么多天没见，这个人类就想着小猫！

　　撒旦不满意了，直接俯身凑过去。勃发的肌肉线条在睡袍下若隐若现，发梢的水珠沿着下颌滚落，一路向下到脖颈，没入衣领。

　　安汀的注意力终于被男朋友吸引了，呆呆地咽了咽口水。

　　“您、您的头发还没擦干……”

　　撒旦冷哼一声，抽走笔杆，把毛巾塞到他手里：“你帮我擦。”

　　安汀跪坐起来，撒旦也坐在床沿，配合地低下头，感受到安汀拨开他的头发，动作轻柔，带来一阵痒意。

　　“好了。”许久后安汀小声开口。

　　撒旦嗯了一声，抬眸看向他。

　　视线胶着。

　　似乎有暗潮涌动，房里的气氛也渐渐升温。撒旦的目光暗下来，在安汀唇上落下一个吻。

　　“我……”安汀瑟缩了下，本能地想逃。

　　他还是害怕。

　　撒旦喉结轻动，抵着他沉默数秒，最后向后撤开，只在安汀额上亲了下：“不早了，睡吧。”

　　他起身想去卫生间，却被安汀拉住了手腕。

　　这个人类看他一眼又飞速挪开视线，耳朵尖儿染上粉红色。

　　“我……我还不困。”

　　轰隆一声，撒旦脑子里有什么嗡嗡作响。

　　“你想好了？”

　　安汀不答话，动了动身体，似是邀请。撒旦再也控制不住，俯身吻下去。

　　漫长的夜晚。

　　最后安汀哭着求他，白皙的皮肤上满是痕迹，嘴里小声吸气又抽泣，模样可怜得不行。

　　撒旦把他禁锢在怀里，低头去吻他的眼睛。

　　“安汀。”他翻来覆去地念这两个字，呼吸炽热，声音含着最深沉的欲念。

　　安汀说不出话也听不清声音，“呜呜……”

　　“我爱你。”

　　安汀浑身一颤，身体缩得更紧，从灵魂深处发起烫来。

　　*

　　次日中午，某个警卫员拉着她的同伴，兴冲冲赶往猫咖。

　　“我是这家店的老粉丝了，从几个月前就开始看直播，这里的猫猫又多又漂亮，而且店长超级可爱……”

　　她们推门进去，话音戛然而止。

　　那个可爱店长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墨绿色的眼睛流露出无形威压。

　　警卫员目瞪口呆，下意识站直敬了个礼：“总司令大人！”

　　总司令大人也来这儿撸猫吗？

　　她感到一阵违和，忍不住偷瞄一眼，这才发现总司令手里拿着菜单，衣服上竟然还别着猫咖服务员统一的小猫标识。

　　“吃点什么？”撒旦等得有点不耐烦了。

　　“呃……”女生不敢拖延，快速道，“两份A套餐，咖啡拉花要一只小路和一只布偶。”

　　说完又鼓起勇气问道：“之前的那位店长先生呢？”

　　撒旦动作一顿，女生震惊地看到，他的视线瞬间柔和下来。

　　“他还在休息。”撒旦想到什么，挑起唇角，又快速压下去冷哼一声，“来猫咖就好好看猫，别惦记他。”

　　说完他把菜单递给吧台处的谢颖，然后自己走进储物间。

　　这里改造了一下，另一侧从一扇木门联通出去，是一间小小的休息室。安汀就缩在休息室的小木床上，呼吸均匀，还在安睡着。

　　撒旦坐在床头，轻轻拨开他额角的碎发。

　　“撒先生……”

　　安汀声音含糊，眼睛睁开一道缝，紧接着就想起昨晚，脸色迅速涨红。

　　他想往被子里缩回去，却被撒旦拦住。

　　“还疼吗？”

　　“不、不疼了。”安汀眼神躲闪。

　　其实是有点不舒服的，但这实在太羞耻了，他开不了口。

　　“真的？”撒旦不怎么相信。

　　“嗯……”

　　撒旦更深地皱起眉，“给我看一下。”

　　这是在说什么？！

　　“不不不不用！”

　　安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双手紧紧扯住被子，对方怎么说都不肯松开。

　　撒旦拿他没办法，只好收起从李有成那儿要来的膏药，心中决定晚上再检查。

　　安汀心有余悸。

　　他脸还红着，用力搓了搓，转了个话题：“对了，那张照片上大家都复活了，那、那殷回呢？”

　　撒旦闻言眯起眼：“你想他？”

　　“哪有。”安汀就知道他要吃醋，嘟哝着说，“您知道的……他也是为了杀赵恺名，才会被白雾吞噬的。”

　　撒旦沉默片刻，道：“殷回无法被复活。”

　　梦想直播间是个时空裂隙，殷回和赵恺名身在裂隙中，而裂隙又被白雾填满，相当于他们永远困在了那里。

　　哪怕复活，他也逃不出来。

　　“我们给他建了一个墓碑，就在离基地不远的地方。”

　　安汀张了张嘴，半晌‘啊’了一声，心情有些复杂。

　　殷回确实做过很多坏事，欺负过他，欺骗过他……但也很可怜。

　　撒旦握紧安汀的手，难得大方了一次，“你要去看看吗？”

　　安汀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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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灰色石碑立在翠绿的草丛中。似乎已经有人来过了，一束勿忘我摆在石阶上，紫色的花瓣随风摇曳。

　　花束尾端串着一张小小的淡蓝色卡片，署名处没有字，只有一个简笔画的小太阳。

　　“这是谁送的？”

　　撒旦想到了刘天阳，却没有说话。

　　安汀也没追问，把菊花摆在勿忘我旁边，小声道：“其实殷回也不坏。”

　　撒旦默认。

　　拥有着复制术，如果真的想毁灭世界，殷回早就可以做到了，却并没有动手。

　　“他也不是喜欢我。”安汀又说，“他只是想要一个不贪图他的异能、真正对他好的人。”

　　夕阳西垂，安汀和撒旦并肩走在小路上，影子被拉得很长。

　　在梦想直播间的故事就像一场梦。有些东西被留下了，幸运的是，还有很多人就在身边。

　　他们要往前走，走向真实的生活。

　　沉默片刻，安汀开口：“撒先生。”

　　“嗯？”

　　“我也爱你。”

　　“我知道。”撒旦停下脚步，和他交换了一个轻柔的吻。

　　他们继续走，安汀趁机旧事重提：“回去以后，我真的要扩建猫咖。”

　　“好。”

　　“还要买新的小猫玩具！”

　　“好。”

　　安汀满意了。他看看天色，扯了下撒旦的袖子：“晚上想吃什么？我给您做。”

　　撒旦毫不犹豫地说：“鲫鱼豆腐汤。”

　　安汀笑起来。

　　“好。”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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