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笼

　　7个人坐了两排，听半个人讲故事。
　　“有个小姑娘手上有道具，可以提示线索。这个副本给出的线索是数字46。”陆攸序扒拉着郁羲的腿，有了着力点才觉得好受些，“但是一开始我们压根不知道这个基地的设计，只能选择看起来最容易挖的地方下手，一直到21号，我们才通过地道进入332号，然后又挖了几天，进入346号。”
　　程非情不自禁地鼓掌，“你们太有毅力了吧。”
　　“本来那群npc说潜水艇的氧气只能维持七天，我们以为七天就是deadline，都做好赴死的准备了，结果直接刷新了。”陆攸序叹了口气，“就是我们没动，npc和潜水艇刷新了，时间还在继续，我们又有了七天时间。”
　　“那你们不会一直在挖地道吧？”皇甫彦语气极度同情。
　　陆攸序哀怨地点点头，“七天又七天，我们想着总能挖到46号的，虽然我们不知道在哪个基地。”
　　风雅客偷偷摸摸地从风衣内侧掏出来一袋面包干，犹豫许久一咬牙塞进陆攸序手里，“华夏有句成语，愚公移山。当代愚公，非你莫属。”
　　“哥！你居然私藏裴哥的财产！”程非眼尖，“你还骗我都吃完了！”
　　“这是你的？”陆攸序嫌弃地看了一眼裴明修，“那我不要。”
　　“见者有份，程非，分了吧。”裴明修语气平淡。
　　“得嘞！”程非开开心心地你一块我一块他一块的分完，“陆哥你真的不吃啊？可好吃了。”
　　“绝不吃情敌的东西。”陆攸序有骨气地抬起下巴，喉结上下起伏。
　　程非眼珠子一转，直接掐住对方的下巴，把指间的面包干强硬地塞进去。
　　陆攸序半推半就地接受了，舔了两下嘴唇，“我就知道，果然不好吃。”
　　“你们6月25日进入三号基地，那个时候我们在346呢，所以……我们实际上见了两次？”黎镜尘看着对方脸上的打斗痕迹，“每次都打起来啊？”
　　“346那次没有，我被发现之后选择用了隐身的道具，看见了这个姓裴的。”陆攸序的怨气冲天，他看向裴明修，“我他妈真后悔那次干嘛要用道具，那个破道具一个副本就用一次，用了还不能停。”
　　“那646号温室怎么回事？”程非好奇。
　　“这些花有毒，可以致幻。”陆攸序稍微往下落了落，“我们是7月15号白天进来的，之前晚上进温室偷花偷水没什么感觉，我们就没设防，结果进来之后一直被幻觉折磨。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反正那天见到这个姓裴的我就觉得无比恶心，不打一顿我心里不舒服。”
　　“7月15日，星期六，七情中的恶主导。”黎镜尘看了眼笔记报出答案，“那天的月季会吸收厌恶这种情绪。”
　　“怪不得。”陆攸序恍然大悟，“那今天是什么？”
　　“喜怒哀惧的惧，恐惧。”程非比了个心，“你应该明天来的，明天是爱。”
　　“妹妹，你太小了，我下不去手。”陆攸序又翻了个白眼，“我可不像某人，老牛吃嫩草。”
　　“这话我赞成。”风雅客嬉皮笑脸地勾住郁羲的脖子，“他确实上了年纪了。”
　　“他很好，与年龄和过去无关。”郁羲拨开肩膀上的手臂，“请你们不要再说他的坏话了。”
　　“就是就是，我们裴哥可好了。”程非帮腔。
　　“比如？”陆攸序准备看热闹。
　　“嗯……”程非眼神飘忽，音量直线下降，“身体好……”
　　“噗呲——”陆攸序毫不客气地笑出声来，“我就说他徒有外表吧。”
　　“好了好了，咱们还是讨论副本吧。”黎镜尘眼瞅着两位当事人的脸色，不得已跳出来将不知道跑到哪里的话题拉回来，“上周六你们有说线索吗？”
　　“没说，当时就顾着打人了。”陆攸序说道，“回去之后我们复盘才反应过来，但是第二天可能再次受到花的影响，我们一直想着阻止你们采花很有可能就是通关条件，结果又打起来了。”
　　“那我大概知道黎净他们的欲望哪里来的了。”皇甫彦说道，“他们几个人没有喝花汁，受到的影响很大，攻击性行为也激起了我们的胜负欲，所以从那天开始，我们的影子就生成了欲望。”
　　“什么欲望？什么影子？”陆攸序问道。
　　几个女生七嘴八舌地将收复影子的故事讲得绘声绘色。
　　“他们干的坏事，锅全部砸我们头上了？”陆攸序出离愤怒了，“我就说我们啥都没干，天天勤勤恳恳挖土，怎么守卫还越来越严了，原来都是他们干的好事！窦娥都没有我们冤枉！”
　　“你们偷花的锅不也砸他们头上了吗？”皇甫彦说道，“话说你们偷花做什么？”
　　“分析啊。”陆攸序指了指脚下，“潜水艇上设备齐全，几个专家已经分析得差不多了，说营养液里什么有毒的成分很多，而且很难分解，会不断堆积，然后跟着生物链导致一大批动植物死亡。”
　　“那月季呢？有什么问题？”黎镜尘问道。
　　“也是一样的，只是量很小。”陆攸序说道。
　　“那岂不是会喝死人？”程非疑惑，“为什么有那么多人买？”
　　“几个专家也解释不清，队里一个小姑娘说科学解释不通可以走玄学，说不定从玄学上来看，这玫瑰就是天降神物。”陆攸序扭头看了一眼密密麻麻的花杆，“听你们的说法，这些花是人类的七情催开的，可不就是玄学那一套嘛。”
　　“通关条件你们有头绪吗？”裴明修问道。
　　“46啊，所以我们才拼了命挖地道来找你们。”陆攸序难以置信，“你别告诉我你们也毫无头绪。”
　　裴明修点了点头。
　　“那我在这干嘛？开故事会吗？”陆攸序作势要走，被人按住手背。
　　“其实我一直有一个问题。”郁羲说道。
　　陆攸序盯着那只比他白了三个度都不止的手陷入了沉思，然后他就听到了轻轻的一声咳嗽。
　　“问就问啊，别动手动脚的。”陆攸序急忙摆正态度，“我对你不感兴趣的。”
　　郁羲先表达了歉意，然后才开始问问题，“写信的Frank先生全名是什么？”
　　“David Frank，是estelle的老镇长。”陆攸序刚说完就看见对方露出一个果然如此的表情，“你发现什么了？”
　　“我想46可能不是指温室的号码。”郁羲说道，“4对应D，6对应F，DF，David Frank。”
　　陆攸序眼神复杂地盯着他，“你怎么会想到这个？”
　　“我的第二个副本里，出现过一串密码，0501182008。我离开副本之后一直在想这些数字到底有什么含义，我总觉得副本不会随意设置一个密码。”郁羲说道，“05对应E，01对应A，以此类推，可以得到一个单词。”
　　“Earth。”程非飞快报出答案，“这个词怎么了吗？”
　　“这个词本身没有什么，但是如果结合所有的副本来看，就能找到点规律。”郁羲看向裴明修，“我不知道猜的对不对，能往下说吗？”
　　对方眼神温柔，“可以。”
　　“我的第一个副本是关于旅游中的不文明现象，第二个副本可以得到earth这个单词，第三个副本是时代的更迭发展，第四个副本背后的真相是斯德哥尔摩综合症，第五个副本是深山里贫穷落后的村庄，第六个副本是人与动物互换的世界，这个副本……”郁羲试探性地看向裴明修，“是《寂静的春天》。”
　　裴明修笑容宠溺，“Frank的老朋友，全名应该是Rachel Carson。”
　　“所有的副本都在围绕着一个主题。”郁羲说道，“人类因为自私自利对地球环境进行肆意破坏。”
　　“可是有的副本想要往这个主题上靠，很生硬。”陆攸序说道。
　　“我想大概是因为我们在环境保护和社会发展之间的关系上也是这种态度。”郁羲说道，“我在第一场副本之前为了写新闻稿查过一些资料，1972年6月5日，联合国在斯德哥尔摩举行第一次人类环境会议，通过了著名的《人类环境宣言》，并将每年的6月5日确定为世界环境日。”
　　“1972年……”黎镜尘笑容带上了几分讽刺，“到现在多少年了，地球上的环境可是越来越差了……”
　　“大规模副本开启时间为6月5日，居然是这个原因。”皇甫彦自言自语。
　　“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郁羲挠了挠有些发痒的脸颊，“也有可能是其他什么未知的力量在操控着副本。”
　　“你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他了？”陆攸序眉头紧锁地看向裴明修，压低了声音。
　　“我没有说。”裴明修看向他，神情严肃，“我劝你也不要乱说话。”
　　“他不是基地的人？”陆攸序问道。
　　“不是。”裴明修回答。
　　“你从哪里找到的男朋友？”陆攸序虚心请教。
　　裴明修情不自禁地微笑，爱意在他的眼睛里迅速蔓延。
　　“他在镜子里捡到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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