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形势严峻的通天宗
大街上几乎没有什么人,而通常在这个时间应该是男人们在矿井里,孩子们在上学,可是现在,他们却既没有上工也没有放学。
何荷看到一张张的脸透过门缝和窗缝在偷偷窥视她们。
暴/动。何荷突然又觉得自己很愚蠢,陆青也愚蠢。
就凭着她们俩人怎么可能发起暴/动?通天宗有其固有的缺陷,而她与陆青却熟视无睹。
虽然她和陆青一直在从事着反抗之事,比如偷猎、在黑市交易、在林子里嘲弄九宫城,可是对于通天宗的大多数人,他们一直活得战战兢兢,谁又能指望他们拿着菜刀锄头或者砖头去广场集会?
仅仅是看到她和周子斐就足以让他们把孩子拉开把窗帘紧闭了。
何荷她们去了陆大婶家,问陆大婶怎么一直没去何荷家,原来她在照看陆青的妹妹陆倩,她病得很厉害,正在出麻疹。
“我不能离开她不管,”她说,“至于陆青,我知道给他疗伤的是最好的大夫。”
“当然,”何荷说,“母亲说,他再有一两周就可以回矿上干活了。”
“也许到那个时候开不了矿呢。”陆大婶说,“有消息说,矿井要关闭一段时间,具体要等贴出告示才能知道。”陆大婶说着紧张不安地朝着空空如也的洗衣盆看了一眼。
“您也没活可干了?”何荷问。
“说不好,”陆大婶说,“但现在大家都不敢用我了。”
“也许是下雪的缘故。”周子斐说。
“不,陆远今天早晨出去挨家挨户转了一圈,确实没活了。”陆大婶说。
陆远拉着陆大婶的袖子,安慰她,“娘,我们会没事的。”
何荷从兜里掏出来一锭银子,放在桌子上。“我让母亲给陆倩弄点药来。”
何荷她们从陆大婶家出来之后,何荷对周子斐说:“你先回去吧,我想去黑市那边转转。”
“我与你一起去。”周子斐说。
“不,我给你惹的麻烦够多了。”何荷对他说。
“不跟你去黑市闲逛我就没事了吗?”周子斐冲她微笑着,拉起她的手。
何荷与周子斐一起穿过青藤区的街巷,最后到了黑市,那里正在燃烧,官府连护卫都没有派,因为他们很清楚没有人赶来救火。
大火融化了四周的积雪,到处黑水横流,这是因为这里曾经到处都是漂浮着的煤尘,充满了每一个缝隙,所以这里以前没有着火还真是令人惊异。
“我想去看看雷大婶现在怎么样了。”何荷对周子斐说。
“今天别去了吧,我觉得咱们今天去找他们未必就能帮到他们。”周子斐劝说何荷。
何荷觉得有道理,同意了他的说法,于是她们就又回到广场,进到周氏糕点铺,何荷买了点糕点,而周子斐则同他父亲这里那里地聊了一会儿。
大家都没有提起那近在咫尺的丑陋的刑具。
离开广场前何荷注意到,那里的巡警里面没有一张何荷所熟悉的面孔。
时间一天天过去,情势越来越糟。
矿井已经关闭了好几周了,通天宗现在有一半的人都在挨饿。
登记领取食物的孩子的数量在急剧增加,可是即便这样,他们也常常领不到食物。
通天宗闹起了粮荒,甚至连经营粮食的铺子都关了门。
等到矿井再次开工以后,工人的薪酬降低、工时延长,工人都被派到特别危险的地方干活。
大家等待已久的因为两位胜利者而派发的赏赐也是发霉的或者被耗子啃咬过的粮食。
经常有人触犯了什么法令被拉到广场遭到鞭笞,而这些所谓的违法行为究竟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反正,说你错了你就错了,有时候你长相不好比如脸上长了颗黑痣也有可能就是个理由。
陆青恢复好以后回家了,大家没有再提起反叛的话题,但矿工在遭受着无尽的苦难、无辜百姓在广场遭受到鞭笞、人们饿得面黄肌瘦,何荷觉得他所目睹的一桩桩一件件只能更加坚定他反抗的决心。
陆远为了家里已经偷偷用自己的名字去登记了领取食物,可是还是经常领不到粮食,各种其他食品的价格也都在不断飙升,陆大婶愁眉苦脸不知所措。
不过,何荷说服申祖庚雇佣了陆大婶做他的管家,不仅陆大婶能挣到钱,申祖庚的生活也得以大为改善。
每次进到申祖庚的房间,看到房间整洁、气味清新、桌子上放着热饭热菜的时候,何荷还真是觉得有种怪怪的感觉。
但是申祖庚显然对这一切都没有留意到,他正在为另外一件事苦苦烦恼着。
周子斐与何荷把以前存储的酒定量给他,但即便如此,酒也快喝光了。而何荷最后一次见到瑞梅,那个卖酒的女人,却是看到她的脚都被拷了起来。
走在大街上,何荷感觉自己活像是一只过街老鼠,人人对她避之唯恐不及,可是她家里倒是人来人往分外热闹,生病或者受伤的人不断地被送到她家,母亲早已经不再为她的治疗收费了。
储备的药品也很快就用光了,到最后,母亲唯一能做的就是用五花神冰给他们进行雪敷。
进到林子里去是被绝对禁止的,就连陆青也不敢贸然行事。
可在有一天早晨,何荷还是进到了林子里去,并非是因为家里到处是生病或者是将死的病人,也不是不愿意看到血肉模糊的伤者或者是面黄肌瘦的孩子,或者看到人们在吃苦受罪,而是因为有一天晚上她收到了九宫城派万剑鹰送来的结婚礼服,里面夹着一张字条,字条里说礼服是经过王上亲自看过并且确认了的。
婚礼?呵呵。
莫非他真的会亲自过问每一个细节?他究竟绞尽脑汁想要得到什么?
是为了九宫城?
他答应给我们举办婚礼,婚礼之后是不是就会杀掉我们从而对其他门派起到杀一儆百的作用?
何荷想不明白究竟是为了什么。
她躺在床上辗转反则,越来越清醒,最后终于再也受不了了。
她觉得自己必须要逃出去,哪怕就一两个时辰都好,要不然,她觉得自己简直要原地发疯了。
她在衣柜里翻来倒去,最后找到了边梓文给她设计的一套冬装:防水靴、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的防雪服以及保温手套。
虽然何荷更喜欢自己平常打猎时穿的衣服,可是她觉得边梓文设计的这套用特殊材料制作的服装也许更适合今天在林中艰难跋涉。
她蹑手蹑脚地下了楼,在打猎袋中装上吃的,悄悄溜了出去。
她穿过偏僻的街道,绕过小巷,走到有缺口的围障旁边,看到积雪上散落着星星点点的足迹,因为矿工上工的时候会经过这里。
虽然整个通天宗的防御工事都已经被加固了,但是这个地段的围障倒还是原来的老样子,也许是那个罗木觉得严寒和野兽会使得人们不敢越过围障吧。
即使如此,何荷从缺口爬出去的时候还是尽量不留痕迹,一直到浓密的树林掩盖了她的足迹为止。
当她拿到弓箭顶着飘落的雪花向林子深处跋涉时,天已经快要亮了。
她下定决心一定要走到湖边,但究竟为什么一定要去那里自己也说不清。
也许是要对那个地方告别,跟父亲告别,跟她们一起度过的快乐时光告别,因为她知道她也许再也回不来了,也许只有这样她才能畅快地呼吸一次。
她这会儿完全不在乎罗木他们是否会抓到她,她只想要能够再度见到那个地方。
因为大雪,何荷走得很慢,几乎用了原来时间的两倍。
边梓文的衣服很挡寒,她走到小屋时,身上已经被汗水浸湿了,可是脸却冻得麻木了。
冬日的阳光照在雪地上,使得何荷的视线模糊,加上她身体极度疲劳,内心又十分失望,所以她没有注意到周围的变化——烟囱里冒出的袅袅青烟、地上的新脚印和烧松针的味道。
当她走到离房子只有几十步远的地方突然停住了脚步,不是因为烟雾、脚印或者松针的味道,而是她清楚地听到身后咔哒一声火铳上膛的声音。
何荷本能地急速转身,拉满弓,虽然内心很清楚目前的处境对自己很不利。
她看到了一个身穿白袍、尖下巴的女人正站在她身后,眼睛正处于何荷弓箭瞄准的位置。
她显然没料到何荷的反应那么迅速,一瞬间她的火铳从她手中滑落到地上,而且,她似乎认出了何荷,伸出另外一只戴着手套的手把一件东西递给何荷。
“不要!”她喊道。
何荷一时之间不知所措,对眼前发生的一切未能及时反应过来。
莫非是她们得到命令要将我活着带回去然后再折磨我直到把我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加上莫须有的罪名?何荷思忖着。
箭在弦上一触即发,也就在那瞬间,何荷看到了那个女人手里捧着的东西,是一个小小的馒头片,又像是一块糕点,边缘已经有些潮湿了,因此颜色比别处颜色更深一些,糕点的中间位置清晰的印着一个图案。
是何荷佩戴的吊坠上的鸟——轩辕暗鹦鹉。
何荷想不明白,把轩辕暗鹦鹉的图案印在糕点上,这样做的意义究竟何在?
“这是什么?你究竟什么意思?”何荷厉声问道,手里的弓箭仍然时刻准备着。
“这意思就是我们站在你这一边。”从何荷的身后传来了颤抖的声音。
何荷先前走过来的时候并没有看到她,她肯定是藏在屋子里的哪个地方,而何荷却一直在专注地盯着她面前的人。
也许这个人有武器,何荷想,但是她肯定这人不会冒险开火铳打她的,因为何荷手中的弓箭也正对准着她的同伴呢。
“走过来,让我能看到你。”何荷厉声命令道。
“她不能,她——”拿糕点的女人说道。
“出来!”何荷加大力度喊道。
何荷同时听到了踏步和拖着脚步走路的声音,从声音可以判断她走起来很吃力。
一个女人——或者说已经叫女孩,因为她看起来与何荷年龄相仿,进入了何荷的视线。
她穿着一件巡警的官服,衣服明显比她娇小的身材大了好几号,看上去很不合体,身上披着白色的皮毛斗篷。
看样子,她没有携带武器,她双手扶着用折断的树枝做的拐杖,尽力保持着身体的平衡,她穿着靴子的右脚抬不起来,所以她才拖着脚走。
何荷仔细打量着那个女孩的脸,她的脸由于寒冷而冻得红红的,牙齿参差不齐,单眼皮,其中一只眼皮上有块淡红色的胎记。
她绝对不是巡警,也不是九宫城人。何荷心中了然。
“你是谁?”何荷警觉地问道,但是语气明显和缓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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