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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与不好
“阿玄是黑色的吧,大师兄最爱黑色的衣服,那和没绣上去有什么区别?”
张翠微无可奈何,“你怎么总是这样……”
“大过年的怎么穿黑色?”雪华夫人对韩月桥道:“不是过年的衣服吗?那这么着急要我们完工也没用啊?金子多得没地方使吗?”
“是过年的衣服,另外,不要太张扬,还有,他俩的做得厚实些。”韩月桥指着傅东风和曲濯道:“他们身子骨单薄。”
雪华记下了,问道:“年节不着鲜衣,要什么颜色的呀?”
韩月桥:“……随便。”
雪华们犹犹豫豫找能拿主意的,她们夫人已经到人家大弟子那里问东问西了。
天色不早,到了不得不走的时候,雪华夫人道:“傅东风是吧?我有个东西送你,伸手。”
傅东风摊开手掌,发觉一个柔软的事物被放置到自己的掌心。
不知道是何物的情况下,委实有点吓人。
雪华夫人有心逗弄他,道:“是活的哦,感觉到它在动了吗?”
傅东风:“……没有。”
雪华夫人的手抽离,掌心上赫然落着一只白白的、细腻柔软的茧。
“蚕茧?您把家里子孙送给我,这要怎么养?万一养死了怎么办?”
她轻轻眨眼睛,竖起手指放到唇边道:“嘘,要等春天才会知道,不过是你的话,也不一定。”
傅东风:“多谢。”
雪华夫人走的时候说,她会在年二十八的时候遣人来送衣服,好生叮嘱韩月桥,“一定要准备好黄金,不然我们就亏大了。”
腊月二十八的时候新衣服到了,弟子们试穿,该说不愧是亲自量过的,再合身不过,尤其是外衫用上了最好的料子,天蓝水青之色,分明是冬天,却有种盛夏的炽热与清凉。
该走的弟子都走了,张翠微也是拖到了今日才走的。
他说:“每年都和兄姐商议留在山上,父亲母亲那里都同意,他们也同意,临到下半年总会反悔,我不回去,恐怕一家人都要到乐游山过年了。”
傅东风凑趣道:“那也行的,反正你和三师姐早晚是一家人的。”
张翠微笑着称是,唯独耳根的一抹微红破了功。
他和韩香絮道:“三师妹,问剑清谈我要是赢了,你能不能去跟我一起去我家看看?”
“咳咳。”钟酉和何元初眼观鼻,鼻观心,装模作样地咳嗽两声,小师弟自觉向后退了老远,傅东风连忙把这俩拽走了。
留在山上的弟子忙忙碌碌,饕餮堂更是忙得转不过来圈,从蒸馒头到准备明天的年菜,再到供奉给静山上的先圣前辈。
掌门赵湖亭不管静山上的先圣,这些事每年都是陆云屏和解依山在管,他们两个到这种时候最清闲。
往年解依山也不在意的,甭管上上代掌门是不是他亲生父亲,他都不大在意这些事,故而,陆云屏在静山上看见解依山的时候还是惊了一惊。
解依山见师姐来了,拍拍屁股要走。
陆云屏拉住他道:“来都来了,怎么又要走?”
“我总要带曲濯去看看他母亲的。”
陆云屏罕见地沉默了,蓦地道:“他母亲又没死,你去哪看?”
“他以为母亲去世了嘛,小孩子认死理,告诉他之后,我又没办法给他找个娘赔给他,倒不如带他去祭拜一下。”
“行了行了,去吧!”陆云屏看着青衫背影,揉了揉眼眶,咕哝道:“这时候又不像无情道的人……道心还能时灵时不灵的吗?”
“孤阳师兄不擅俗事就算了,月桥师兄忙着存金子,掌门干什么去了?”
赵湖亭,此时此刻在兽园里抱着他的红毛兔,给兔子喂鸡腿呢!
兽园有片树林,傅东风当年骑着上山的驴就在林子里,活得很是滋润,此外还有上回扔进来的灰尾喜姑娘,每日里啾啾叫唤得好不热闹。
偌大的兽园里,红毛兔孤孤单单的,难怪它上次要跟大黄跑出来。
山上弟子都知道,掌门赵湖亭对这只兔子好得不得了,好比是孤阳长老对他的剑那样好,所以上下弟子都尊称红毛兔为“红师伯”。
傅东风和他小师弟还是没能说上话,玉华峰上仙骨的事才哄好了,楼小夙又在议事堂说了一番“以后可能去当国师”的话。
师弟师妹们不说,也未表露出介意的神情,日后的路都要自己选,不一定会怎样怎样,虽不至于凉了人心,但近日待楼夙,都有些不远不近。
傅东风想找个机会和小师弟再谈谈,总寻不到时机,跟着大黄溜溜达达就到了兽园。
他家阿玄在肩膀上秀气打哈欠,绿色的瞳孔迷茫地看着眼前这状况。
傅东风跟着大黄来的,本以为大黄去找小师弟的,谁能想到他是来兽园找红师伯的呀!
红师伯变大的时候是凶一点,但小小的一团还挺漂亮的,可为什么掌门师伯也在?
然后,从林子里钻出来的那位小师弟,你什么时候去到树林里的,为什么牵着一头驴,饿了想吃驴肉汤锅吗?
楼夙:“大师兄?掌门师伯。”
怎能如此震惊又如此平静?
傅东风问楼夙,“你怎么在这里?”
“哦,楼夙,我叫来的,来收拾收拾兽园,顺便给它们喂些好吃的。”赵湖亭问傅东风,“你怎么在这里?”
“我跟着大黄来找小师弟。”
“哦,有事要说?”赵湖亭道:“那你们说吧。”
傅东风:“……”您嘴上说着要我们说事,好歹抱着红师伯走远一点点啊,脚下方寸都没挪是什么意思!
傅东风道:“不是有清净术吗?师伯给红师伯洗澡还要亲力亲为?”
“你看这半个月谁用仙术了,都是自己动手的嘛!你倒好,那头驴年纪大了,带回山上来,你不闻不问的,可真是清闲,可怜了老年孤驴。”
虽然有给驴喂过吃的,但这话还是说得傅东风面红耳赤。
年纪大了拉板车的驴,让他买下了入了仙山福地,见了人还有精力撅蹄子,可见一时半会儿不会老到死。
傅东风觉得驴过得不错,就没再管它。
肩上的阿飘玄猫轻盈落地,才不管三个没有毛的人是怎么想的,它看见了喜欢的人牵着一头大家伙,迈着小步子到黑驴跟前,沿着楼夙的腿部、手臂肩头爬到了黑驴身上,一爪子拍到大脑袋。
黑驴一脚踹倒了一丛矮灌木,用力把阿玄摔下来。
赵湖亭一惊:“它怎么这么凶!”
他怀里的红毛兔瞪着红眼睛四下看,傅东风欲言又止,您好意思说,红师伯比十个驴还凶!
楼夙:“所以绝对不是老年孤驴。”
赵湖亭趁机搪塞道:“大师兄你找小师弟干什么,怎么还不说?”
……您能稍微挪一挪吗?
“我知道了,还是沈征上山的事是吧?”赵湖亭道:“楼夙去当国师,你们嫉妒?选他不选你们?”
傅东风笑道:“您这话可真是把自家弟子埋汰贬低得不成样子,连着这师弟师妹们。”
“既然不是嫉妒,那我更想不通了,小师弟有了好前程,不是该高兴的事吗?”
“掌门师伯,装傻充愣也要有个度啊!”傅东风道:“仙门同气连枝这话谁都会说,但太和山也没有和咱们如初一脉,可见这话是假的。”
“乐游山同门师兄弟妹绝对不会想,在追求自以为是正义的道路上,和亲如手足的师弟站在对立面,刀剑相向的。”
楼夙急忙道:“不会,绝对不会和师兄师姐们刀剑相向。”
赵湖亭不理他,问傅东风,“这么想,你们小师弟选了别的路也是好事,鸡蛋不要放在一个篮子里,不然全碎了。你们师兄弟妹几个可以自己走自己的路,总有一条通天大道,何必要裹挟着一起走,日后出现分歧岂不难堪?”
“现在还没到以后呢,你们小师弟不过是选了一条可能会走上的路,你们就摆出这样一副态度,以后可怎么办呀!”赵湖亭惆怅忧心地叹气。
傅东风却道:“那之前师伯们和我师父是怎么办的?”
一代人有一代人该做的事,他们的如今,长辈们一定也经历过。
赵湖亭摸着红毛兔的手一顿,道:“就是分开走,各走各的。”
“结果呢?”
“……”赵湖亭道:“怎么说呢,不太好,但也没那么糟。”
楼夙又重复一遍道:“我不会和师兄师姐的立场相对。即便殊途,也有同归的路,只要我们是正义的。”
赵湖亭嘲笑道:“小孩子才会整天把正义挂在嘴边。”
傅东风回怼他,“总比大人口是心非好得多。”
小师弟说得多好了,回头就把这话跟师弟师妹们说,人当然不可能走向完全一致的道路,也总会有无法实现的遗憾。
要是当初能怎么做就好了,要是之前没有做什么就好了,往事不可谏,来者犹可追。
“都能一起反驳我了,是不是算和好了?” 赵湖亭惬意的摸着他家红红温暖的毛,道:“哼,不敬师长!罚你们抄书啊!”
“哎呀,大过年的,怎么总是有人说些不吉利的话!”陆云屏的声音忽地从背后钻出来,她身后还站着何元初和钟酉,不远处是韩香絮。
挨个敲脑袋一个爆栗,陆云屏道:“罚,都给我罚。”
“就罚你们刻桃符吧。我算算啊,乐游山门前一对,饕餮堂一对,泽苑楼一对,明德楼一层要几个来着……”
钟酉摆出死鱼眼,手指忍不住颤抖,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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