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笄礼
谢宝宁行笄礼这日整条巷子都热闹非凡,宫中一早便送来了贺礼,又是几大箱子东西由来福领着直接送入了谢宝宁的芾棠苑。姜羡前一天晚上便住到了祝国公府,坐在正梳妆打扮的谢宝宁边上忍不住调侃道:“谁说皇舅舅会因为璟仪表哥那道圣旨不喜欢我们宁娘来着,啧啧啧,看看这仗势,怕是只有公主之礼才能与我们宁娘的及笄之日相提并论了。夏至,你说是不是?”
夏至连连点头,谢宝宁的头发都掌握在绿柳手上,动弹不得,便从镜中看向姜羡说:“你既然这样无聊,不如跟着红桃一起去,帮着把几箱子东西都分门别类收好。另选一些合适的,给府中各个院子单独拿出来送去。”
“谢宝宁,你明知道我最讨厌干这些事儿了,烦不烦?”姜羡将手中的瓜子都放下,撑着脸看着她,“再说了,我可是受到了邀请来做你的赞者,来者是客,你还想指挥我干活呢?”
“说到这个,苑姨没因为这事儿生气吧?”原本怎么说柳如是也想请文熙长公主来做今日的正宾,但考虑到谢宝宁要嫁东宫,文熙长公主与柳如是一番商量之下,便改请了定国公府的太夫人,也就是颜皇后的母亲为正宾。谢宝宁左想右想,还是觉得心中不舒服。
姜羡则觉得这没有什么,便安慰她说:“你安心啦,我阿娘是这么小气的人吗?再说,我们两家的关系还需要多说吗?”
这边姜羡话音未落,外头便传来了孙嬷嬷的惊呼:“哎哟我的大小姐,您今日怎么也来了?哎哟身边也不多带两个伺候的人。”
“阿姐!”谢宝宁听了,也顾不得绿柳刚绑了一半的绸带,起身就往门口跑,和姜羡一左一右扶住了正要抬脚跨门槛的谢宝安。“阿姐,嬷嬷说的对,你如今是顶顶金贵的人,我院子里今儿又挤,不是说好了我一会儿完事了和羡娘一同去看你么?”
谢宝安嫁入镇国公府有几个月了,这不,前两天刚刚托了文熙长公主身边的嬷嬷来传信,说世子夫人已经有了两月有余的身孕。按照老规矩,这有孕不满三月不应告知旁人,可谢宝安身子金贵,文熙长公主恰也不信这些有的没的,转头便让人到了柳如是这里。这消息一出,柳如是哪敢让谢宝安来参加今日的笄礼。
谢宝安笑盈盈地任由谢宝宁和姜羡扶着她坐下,拍了拍谢宝宁娇嫩红润的脸颊说:“今日是我们宁娘的大日子,我这个亲姐姐怎么能不到场。”她又摸了摸自己还未显形的肚子,对谢宝宁解释说:“此事只和自家人说了,连邦彦祖母和咱们祖母这头都还未说过。家里今日来了这么多家夫人,我若没出现,只怕是众人都要猜到了。”
谢宝安这样说,谢宝宁便不再说别的了,让姜羡好生陪着她,自己又坐回了椅子上让绿柳接着弄头发。因着今日场合,绿柳只简单给谢宝宁梳了一个双平鬟,用水红的绸带缠在发中显得别致一些。谢宝宁平日里并不喜欢双髻,绿柳也很少给她梳这样的头,今日实在是无可奈何。
谢宝宁这头在芾棠苑中准备着,南梁潇也到了前院,身后还跟着一袭妃色衣裙的南梁卿。众人起身相迎,南梁潇只笑着说:“诸位请再稍等,后头还有人未来。”
众人不禁纷纷猜测与太子和明娇公主同来的贵人会是谁,想到祝国公府,便都猜来人是关雎宫的谢贤妃,心里头便有了底。但却没想到,除了与南梁潇同色宫服的贤妃娘娘外,同来的竟然还有一袭绛色宫装的颜皇后。
谢荣昌与柳如是也未曾料到颜皇后也会到场,行礼后赶紧由祝国公夫人宋氏引着几人落坐。颜皇后颇为无奈地看了一眼南梁潇,对宋氏与柳如是说:“今日是宝宁的大日子,本宫与宝宁不常见面,也想趁着今日来与她聊聊天。”
谢荣昌也顾不得接待南梁潇了,只与柳如是一同陪着颜皇后和自家姐姐,听到颜皇后这样说便赶紧道:“娘娘这是哪里话,该是臣送阿宁进宫去陪伴娘娘才是。”
“我们家老三为人老实,这样轻易就被娘娘骗了。”谢贤妃挽着柳如是的手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颜皇后,埋怨道:“阿昌,你不知道,娘娘是觉得这么多年来单单和我聊天已经聊厌了 ,想让宁娘早日到宫中去替我呢。”
“阿姐,咱们这不是在宫里,您说话也客气些呢。”谢荣昌这么些年常常被明帝叫进宫里去听颜皇后和谢荣玥拌嘴,早已学会了不在其中掺和,便劝道:“今日都是来给宁娘撑场面的,总不能好心办坏事,落人口舌了,是不是?”
谢荣玥看了一眼弟弟,有些惊讶:“这么久没回来,你倒是稳重了不少,不错不错,你这样姐姐也就放心了。”
颜皇后汗颜,只对谢荣昌说:“本宫可是听陛下说了,如今崇璟的婚事也有了着落,祝国公府上的喜事是一桩接着一桩,本宫在这里就先替陛下祝谢大人早日抱上孙子了。”
“哪里哪里,该是臣先祝陛下与娘娘才对。”谢荣昌只将颜皇后等人送到位置上便要离开,“今日府上实在事多,阿如要去后院先照顾着阿宁,便让长嫂先陪着娘娘与阿姐了。”
“诶,嫂嫂陪着娘娘便是。”谢荣玥刚坐下便又起身,对站在谢荣昌身后的柳如是说:“本宫也带娇娇去芾棠苑看看宁娘,让她们表姐妹说会子话。”
“你看看你姐姐。”颜皇后虽这样对谢荣昌说,但却没有生气的意思,“好,让祝国公夫人在此陪本宫便是,娇娇,你带着予欢一同去,让她也早些认识认识她未来的皇嫂。”
*
芾棠苑中一下子涌来这么多人,姜羡帮着一起接待都晕头转向,还得注意着自家嫂嫂的情况,忍不住嗔了一句:“都是一家子,咱们就直接各自坐下聊天别你好我好的了成吗?可把我累死了。”
南梁妤忍不住掩面笑了起来,对姜羡道:“可不就是一家人么,我昨日还在与相公说,何时羡娘和云哥儿的好事真成了,我敲锣打鼓亲自到姑父府上将羡娘接到荣国公府里去。”
“可得了吧,表姐你自己都不常住在荣国公府上。”姜羡翻了个白眼,向谢宝宁告状:“宁娘,你听听她是怎么欺负我的,一会儿你不得帮我让璟仪表哥好好教训教训她!”
谢宝宁刚刚被红桃拉进里间换了一件与发带同色的里衫出来,光听见了姜羡这后半句话,也不知道她与南梁妤在争些什么,只好安慰道:“好啦,你今日可是我的赞者,马上时辰就要到了,你还不赶紧去找我阿娘准备准备,莫不是想和我一同过去?”
这可是大忌,姜羡也不再和南梁妤拌嘴了,让绿柳帮忙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发髻与衣裳便快步往正院赶。南梁妤看她这个样子,主动开口对谢宝宁说:“羡娘最甜,大家平日里都惯着她,我还从未见她这样听谁的话呢。”
谢宝宁有些惊讶,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谢荣玥,对方只对她点了点头,谢宝宁便笑着对南梁妤说:“羡娘其实最听话,只不过,得哄着她,哄着她什么就都好办了。”谢宝宁之前与南梁妤并未有过交谈,如今这样,谢宝宁只能又道:“我对宫中并不熟悉,姑母与明娇殿下又住在宫里,正巧予欢殿下如今在外开府,还希望若是那日去叨扰了殿下,殿下不要嫌我烦才是。”
“谢六小姐这话严重了,六小姐是我未来的皇嫂,无论如何我也得好好照顾六小姐才是,不然正如羡娘所说,皇兄可不得好好教训我么?”南梁妤其实也是个好相处的,况且从前她也并不喜欢颜笃琼,觉得她眼高于顶,总是一副自己十成把握要做太子妃的模样。现在见了谢宝宁,这人比自己还小上两岁,可不是怎么看怎么喜欢,“虽说我与阿韫的夫人同年,但是万万不敢在你面前说自己是姐姐的,我便向羡娘一样叫你宁娘,你也可以叫我予欢,就不必称殿下了。”
谢宝宁安心不少,点点头道了一声“好。”
一旁的南梁卿不满了,走上前一手拉住南梁妤一手拉住谢宝宁,向谢宝宁抱怨:“宁表姐到现在都只叫我明娇殿下,如今怎么先答应皇姐。我不依,宁表姐以后也是我的皇嫂,也只准叫我娇娇,不准再称殿下了。”
谢宝宁也只能点头答应,谢荣玥想了想,调侃道:“好啊娇娇,依我看,你往日在宫中就是这样欺负阿熙的吧?”
“我哪有!”南梁卿有些脸红,凑上来和谢宝宁说了悄悄话,讲了不少谢振熙在元智宫欺负五皇子的话,谢宝宁无奈,南梁卿便又说:“我只和宁表姐一个人说了,宁表姐可要替我保密啊。”
这算什么替她保密,明明是替谢振熙保密。谢宝宁不知此事妥当不妥当,便又看向了谢荣玥。
谢荣玥并不反感南梁卿和谢振熙亲近,要她说,谢振熙到底知根知底,比外头那些混小子不知道强到哪里去。她只对谢宝宁做了一个安心的手势,然后提醒道:“时辰确实差不多了,予欢和娇娇,我们先出去吧,别耽误了宁娘的时间。”
谢宝宁便笑着向众人告别,最后再整理一次自己的仪容。
外头都收拾得差不多了,谢荣昌带着柳如是走上前去,感谢了到场亲朋,特别向坐在首席的颜皇后一行人问了好。不少坐在尾席的宾客先前并未见到颜皇后等人入府,如今一听颜皇后、谢贤妃、两位公主与太子殿下都来参加了谢六小姐的笄礼,心中难免感到惊异,还不知这宫里对谢六小姐这位未来的太子妃有多满意。
笄礼开始,谢宝宁着云灰色交领外衫,下穿春绿云纹三褶裙缓缓走入中厅,绸带缠在乌发中若隐若现,末尾一段随着她的脚步与庭中之风微微飘动。她走来时正朝着南梁潇所坐的方向,却背对着之后的坐席,这样的安排,谢宝宁便对南梁潇眨了眨眼,南梁潇只觉得场面一下子生动起来。
拜过父母及正宾,谢宝宁缓缓落座。姜羡终于等到了这一会儿,规规矩矩地从定国公太夫人身后走出为谢宝宁理妆梳头,便是将原来的双平换作了一个最简单的分髾髻。
定国公太夫人待此完毕后盥手上前,为谢宝宁加冠笄,又念了一遍南朝惯用的《女冠词》后归位,谢宝宁由夏至与冬至陪着回到院中去换了一套月色的对襟襦裙再次入场。定国公太夫人又为谢宝宁着发钗,吟诵《南女赋》后归位,谢宝宁回院中又换了一套赭色曲裾。南朝女子穿曲裾极少,谢宝宁更是不习惯,好容易走顺了路入了前厅,又坐在位上由着定国公太夫人为她加了钗冠再拜父母。
姜羡从一旁取了酒具递给了定国公太夫人,由她作了祝酒辞,谢宝宁接过酒,先跪地酹酒,又饮下半杯。仪式到此已近尾声,谢宝宁起身向正宾行拜礼,定国公太夫人答拜后取出赐字文书道:“礼仪既备,令月吉日,昭告尔字。《诗》有云:倬彼云汉,昭回于天。日明为昭,字曰’昭昭’。”
谢宝宁仍记得谢宝安笄礼那日,文熙长公主作正宾,谢荣昌为她取字“窈窈”,当时谢宝宁只觉得没有旁的字能比“窈”字更适合谢宝安。但她万万没想到,谢荣昌竟然为自己取字为“昭”。她不由得看向南梁潇,不知道他是否提前知道了此事。
谢宝宁完成余礼后便退席回到院中,谢宝安与姜羡也来陪她。姜羡还沉浸在之前的笄礼中有些兴奋,忍不住又念了一遍:“《诗》有云:倬彼云汉,昭回于天。日明为昭,字曰’昭昭’。宁娘,啊不,昭昭,你这个字太好了!”
“你爱叫什么叫什么,没必要非逼着自己改来改去。”谢宝宁先将衣裙换了,又由绿柳将发髻拆散,重新梳了一个单螺,简单配了一套玉质的钗环,又在眉心点了花钿,这才觉得浑身舒坦了一些。
白梨适时上了绿豆汤,几人正吃着,夏至在外头忽然敲了门道:“小姐可收拾好了?殿下来了。”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