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沦为番外的正文
引子
又是一个秋色满园的季节,但是秋总归是一个让人有些伤感的名词。
不是深秋,略带着夏天残余味道的风掠过时,树叶轻响,拂动人心。
“真是更见萧瑟啊……”道边的素衣男子,在趁着风势过去后,轻轻的吐出半句话来,引得随身小童不得不出言相催。男子又往上山的方向走了几步,回头望了一眼道边的大树,不为人察觉的轻叹一口,飘然离去。
当男子的身影消失在路的尽头之时,从树下门庭冷落、看似荒废的茶水铺子中,隐隐传出一阵环佩清响,在风动树响的沙沙声中,几不可闻。
这阵过去,天地间又安静起来,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般,定格成画了。
一
这天,正值午后困乏,坐在店堂里打盹的小二在迷糊间听得有人唤,猛的惊醒,见门外站着一男子。因为逆光,身影面容便分外神秘起来。来者是客,没有恼怒被惊扰美梦的小二立刻起身去迎。男子轻轻的迈入门,没有急着坐下,只是对着小二笑道:“你家主人在么,劳烦相引。”
这小二正看茶拭座的架势听到来人这一问,立刻停了手,生生回了一句:“恕小人刚才没有说明白,江湖人都知道‘铺子主人’向来是不见外客的。客官还有别的需要么?”
若是一般人,听到这句话,多半是不再坚持什么;或是真有要事,也是会向这店小二报上姓名;要真是闹事之人,那倒是他们忽视了这忙前忙后店小二的能量了。处于这龙脊山脚下,往来的人物多少都是有点身底功夫的角色,就算这一跑堂的小二也是不能过于轻瞧的人物。
那男子并没有因为小二的这一句打发之言而退却,不急不慢的将一片金枫叶举到小二眼前,若有若无的晃了一下,然后微笑道:“还是劳烦这位小哥去向你家主人通报下,我可不想再被取笑私闯内院了。”
小二瞥了一眼那金色事物,便引得那男子入了内院凉亭小做休息。
院内安静,和着雀鸣声的是潺潺流水之声。若是在外面,绝对不会想象的出这方院出落的如此雅静。正想着,一阵清新的琴声一丝丝的从对面水榭中传出。男子听了一会,便摇头笑了笑,飞身跃出了小亭,轻轻落下,刚要开口说什么,便被弹琴者抢了先。
“圣使您的老毛病又犯了,哪有人会这般在别人家的院子里跳来跳去的,好在您轻功盖世,不然就可惜我这一片花花草草了。”
“哎呀,小枫你怎么越来越见外了。早些年还叫着人家辉弟,前几年突然改口称熊大侠,好不容易我今日来了,居然连那大侠都略去了。真是好生伤心呐。”素衣男子一边说一边随处坐了下来,“这几日正要去山上避避暑,这不就顺路来你这里坐坐,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哪里都一样了,你难道没见出来。山上冷清了,我这里自然也不热闹了。”随着几下玉器撞击之声,屋中女子移步出来,将清茶摆在了男子面前,也一并坐下。
品着香茗,被称为圣使的男子一直没有放下笑容。沉默一阵,他终是开口了。“原先早几年你这里还多有人进出、习武、交谈,怎么最近落得外面的铺面也似一日日的空开着了。”
“……上面冷清了,我这小小的铺子自然只有出的份没有进的份了。”
“我说近几年江湖上铺子的越来越神秘,若不是这金叶还流传着世上,大概世人都要忘却了。”
“当年铺子除了给自家学徒每人一枚金叶作为标记外,别的外人我一共散了九枚。到如今常能见到也就三枚。”枫一边看着池鱼一边默默叹息道,“只可惜铺子还尚有金叶流传,而上面却只剩一座空空的山庄,荒芜的紧呐。”
“荒芜归荒芜,这暑还是要避的。”熊辉依然笑着,“你也是,别老窝在这小院里,上去放松一下嘛。”
“你又说笑了,上去了哪有放松的道理。就算躲在这里,来来往往的也一样少不得各种拜访。”枫回以一笑,然后想了想,望着山顶的方向慢慢道:“这上面的山庄虽然荒芜了,但总算还是有人在打理着,说是要等我回去。你若是去了,那位可是也一样高兴的。”
“总归是知道龙脊山庄没有彻底荒芜,只不过……唉……”熊辉放下茶杯,站了起来,看着假山石下的池水,轻叹道:“越是在江湖混的有些资历了,就越是怀念以前的年少轻狂。”语罢,便脚一点地施然向山上跃去。
枫依然坐在池边,看着远去的身影消失在山林中。良久,她回头对厅堂中一笑,愉悦地说道:“小舞,你来了怎么也不说声,看人家熊圣使一个人爬上山么?”
“他体力好,这龙脊也不高。估计这会他已经开始打扫自己的房间了。”随着半埋怨的声音,和着轻柔的衣物声,一个绾着简单发髻,手持一柄长剑的女子出现在池边。如果是江湖中有眼力的人就发现女子手中的长剑正是失踪已久的名剑逸尘。而此时她只是随手将剑握在手中,看向满脸悠然坐在池边的女子,问道:“小枫,你到底想在铺子呆多久?喏,你这次就跟我回去好不好?怎么说这也是一年一度的消暑之聚呐。”
“回去也没多少人,这几年的这个时候都是在执荫山庄要举行英雄大会的,哪里会有人回上面消暑。”枫说到这里,又望了一眼山顶方向:“当然熊圣使稍微例外了些而已。”
“我不管,这次你一定要随我回去。你一天天就知道窝在这里,也不管我在上面多无聊。”
听得这话,枫又一次笑了。她站了起来,顺手将头发绾了一下,反手将一封书信交给早已侯在一边的店小二,嘱咐道:“如果闲弥回来了,把这个给他,让他去处理下。我回上面暂住一阵,铺子照常开便是了。”小二收了信,默然退去。
“如此,我就陪你回趟上面吧。”这样说着,两人的身影已然在山道上几起几落了。
二
江湖总是风云变幻,来的快去的也快。早些年,一年一度的英雄大会都是在这龙脊山庄召开的。如今望去,幽然的山庄却是依然保存着当年那份气势。只不过班驳的围墙,暗淡的牌匾都显示着风光不在的惨淡。而如今举英雄大会的执荫山庄却也不过是新近初露,倒却是声名乍起的让江湖为之一振。
牟越处理完所有关于执荫山庄英雄大会遗留琐事之后,秋天也开始到来了。执荫山庄的四周开始被染的五彩斑斓。这时他总又一次会叹息,总是错过龙脊山上那个消暑之聚。这几年倒是有听熊圣使给他带来那些许消息。只不过,牟越想着回去,却总也找不到合适的时间。
牟越离开龙脊山庄的时候,正是江湖上茅霰园与山庄对峙得胜之后。当时龙脊山庄内一片消沉,而这时成曦站出来说要离开,于是包括牟越在内的一批人都跟着走了。
牟越看着一片秋意的山景,又想起离开龙脊山庄的最后一眼,恢弘错落的建筑,配着阴郁的天空,以及那个一直低着头站着,手指因为紧握匕首而发白的女子。对于他们的举动,她抬头看着他们,目光与着成曦对峙了很长时间,而成曦终是转身离开。然后她对着离开的每人都看了一眼,仿佛告别般,却是什么也没有说。
这往后的日子里,他只见过她一次。那是一个雨夜,执荫山庄刚刚竣工不久,她出现在山庄外面。成曦接了她进来,她只在大厅中坐了片刻,看着山庄中熟悉的面孔,便从怀中取出一块玉佩来,生生的摔在地上,对着诧异又不安的成曦扯出一抹怨恨又冰冷的笑容后,转身冲进雨夜,从此再也没有出现过。
一边回忆一边四处云游似乎已经成了牟越每年秋天的习惯了。当水声隆隆的时候,他意识到自己回到了当初静心修炼的瀑布附近。那么今天就在这里安顿一晚吧。他一边想着一边已然来到了当年常住的小屋外。而他抬头望向瀑布的时候,也不禁惊讶起来,离瀑布最近的山崖上,在漫天的水气缭绕中,一个白衣女子正袍袖翻飞的比划着什么。虽然衣物和发丝都被水汽打湿了,却更显得一丝韵味,如同一幅水墨,在天地间活动着。
突然,女子停了下来,往牟越的地方望了过来,然后轻轻一跃,落在他几尺开外的地方,微微笑道:“好久不见了,冰使。”
牟越没有惊讶过多,双手抱了下拳,朗声回道:“好久不见了,枫庄主。”
“我早就不是庄主了,冰使别这么叫了。”枫低头轻笑着,然后看了下牟越身后的小屋又道:“正说今日要借宿一夜,这么巧主人来了,冰使让住么?”
牟越闻言,上前开了门,道:“快进来把衣服弄干了罢,这都秋天了,还在离瀑布这么近的地方呆这么久。”
枫一边进屋一边晃了晃手中的竹簪,认真道:“看着这么有气势的瀑布,练练身手也不成了么。”言必,两人同时笑了出来。
灯火摇曳,清茶飘香,和着隐隐的落水之声,木屋虽小,却也意趣十足。
“这些年都不见你的音讯,是在哪里闭关进修呢?”
“哪里说得上是进修,没有荒废了身手也算侥幸了。倒是你们执荫山庄人材倍出,连那茅霰园也开始冷清不少了。”虽然多半时间是幽居于龙脊山脚,但并不代表枫不晓江湖之事。“只不过,江湖终究是霸业难长的。”
“我没有想过这么多,只是任着自己的性子游走于江湖。”牟越轻轻地喝了口茶,“只不过……”
“总是会有身不由已的时候呢。” 话被枫接了过去,又转了话头。“不说这些有的没的了,既然都是云游,不知道冰使有兴致一起去趟云梦之泽么?”
“这就巧了,我原就是往那里去的,也是这个时节最适合去。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千里水泽云梦,虽是风景优美但是也没少过危险。不过如牟越和枫这般的江湖高手从来都当此处为游走胜地般,每到秋季便轻舟游览一番。
“其实云梦出去,再往东走不远就是荫村,所以我每年都这么来回走。”道别之时,牟越这样说着,“不去坐坐么?”
“不了,我对龙脊之外的世界不做多想。倒是你们若有空回去看看,我和小舞都会很高兴的。”
“冬天的时候,孤傲山的雪景不错,到时候你们来赏雪饮酒好么?”
“早听闻冰使的亦雪庄小巧精致,既然你主动邀请了,那一言为定了。”枫笑着应了下来,灿烂至极。
三
又是深秋时节,这落叶缤纷虽是好看,却也苦恼了扫叶之人。铺子的小二埋头有一下没一下的扫着,似乎在抱怨落叶的困饶。若是问他身后的铺子开了多久,他也许一下子不会回答上。但是他却可以清楚的告诉你,那一年也是深秋,落叶纷纷,有三个女子一路从上面下来,停在了树前叹息良久。这是小二最初的记忆。
落叶一年比一年多,铺子门前往来的人也越来越少,而原来经常不见踪影的铺子主人也越来越多的呆在从属铺子的后院中,少有露面。从前麻烦不断的日子,仿佛如同梦境一般好似从未发生过。
正当小二发呆之时,一阵渐近的环佩之声提醒了他。于是很熟练的将已经成堆的树叶点燃,放上地瓜,退回了铺内。
枫看着小二做完这一切,然后自己蹲下,一片片将新的树叶盖在上面。望着升起的白烟,终究是不可抑制的长叹一声。那一年,三个人一起烤地瓜的快乐仿佛昨天才发生一般。其实那时大家都知道,烧了这枯黄之叶便是冬季了。只是那时枫还不相信,直到前任庄主退隐后,山庄一日不复一日。而她努力维持却依然见着山庄渐渐寂于平静,又见着在最后一刻苦苦挣扎后的颓然苍凉,终究是让她没有任何余地的奔走下山,然后鲜有回去。
虽说是在发愣,但是作为江湖人的警觉性是从来没有减少过的。枫一回手,拔下发簪就射向树梢,然后就听得一个满是无奈的男子声音响起:“枫啊,女孩子这么粗鲁可没人要呀……”言必,落地声也随之而来。
“这快没叶子的树也能被你躲得这般滋味,真不愧为古仁兄啊。”枫没抬头,只是用着树枝扒拉着树叶。
“过奖过奖,无论什么事情都是自己觉得有味道了,那做的也理所当然了。”说罢,也蹲了下来,将手中的发簪递了过去。
“我说你倒是被这香味引的露了马脚,正巧多烤了一只,趁热你也尝尝吧,可别说我没招待你。”一枝插地瓜的树枝就这样伸到古仁的面前,分明摆着不可抗拒的意思。
“明明烤了四只,却不肯对分,哪是多烤了一只。”古仁秉着说归说,好吃的食物还是能多则多的道理,想着剩下的三只。
“这一人一只的,你还想多啊。”
“见鬼了么,明明才我们两个人,哪能一人一只。”
“青天白日,偏偏就你鬼来鬼去的,少唬人了。”枫皱了下眉头,停下了手中掰着地瓜的动作,叹道:“只是习惯每次烤上三个了,虽然肯定吃不了,但是习惯这东西总是意料之外的顽固。”
古仁听见这话,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大树,然后道:“习惯嘛,每人都会有的。你看这不我也老是习惯靠在这树上睡觉么?”
“不过,已经绝于江湖的古仁,这次突然出现在这龙脊山脚下,又为何事?”枫站了起来,擦拭着手中的一柄匕首。
“哎呀,世人要知道你居然拿着凌霜掘土埋物,只怕要心疼死了。”这句说完,古仁发现被站着的枫用“不要转话题”的眼神盯着,干笑了两声,只好挠了挠头,小声道:“也就是想上去看看洛颐草堂嘛。”
“塌了,若是你不嫌弃只看几个木桩子的话。”枫这样回答着,然后笑容在古仁的脸上消失了。“那次改变江湖格局的对峙你们没有来,那之后不久,山庄大部分事物就没有人去维持了。不过那个草堂,却是和颐亲自用剑气斩毁的。洛颐草堂,恐怕早就被江湖遗忘的一干二净。还有多久,连龙脊山庄也会消失呢……”
“那我也不上去了,爬山怪累的……”
“古仁兄这话又见笑了,当年这龙脊山你可是一天上下好几回的。难得回来,正好小舞前两天还找我回去。山庄这么大,又不是只有草堂可看。”说罢,枫抓着古仁的手就往上走去。
“上去就上去罢,不知道大家都还好么。”
“没有什么好不好的,大凡你认识的,多数都不在上面了。”说到这里,枫停了一下,然后回头笑道:“过两天正要和小舞动身去孤傲山亦雪庄一趟,怎样有兴趣一起去么?”
古仁点了点头,然后轻轻说道:“枫,你已经很努力了,所以不要太责怪自己了。”这句话,使得前面走着的女子停下了步伐,伫立了一会,却是什么也没有说。山风渐起,引得一阵落叶飞扬,似乎要掩盖住往日一切的繁华。
四
夜已深,星霞树影雀息。清风醉,月辉清凉凄美。念少时,无畏江湖游嬉。到如今,怀旧昔日辉煌。睡梦中,春意犹然不褪。可回首,深秋冽风呼啸。
昏暗的灯光照耀着纸上新写的小句,墨迹未干,却已不见书写之人。临桌的窗开着,掠进来的风,使得灯光摇曳,也将薄纸卷落于地。
被唯光轩中灯火吸引过来的众人,一进屋看见的就是这番景象。唯光轩,当年山庄议事之地,早就没有往日繁忙的景象。即使现在只是作为存书籍文案之地,也少有人会没事单独入内。天舞走上前,弯腰捡起那片纸,看着内容叹了口气,收了起来。
“没事,看字迹是小枫,她大概只是过来坐坐……”说完,转身关了窗户然后吹了灯,便随大家一起退了出来。临轩的湖映着月光,泛着微波,让许久没有夜晚来这里的众人都在心里感叹了一下。虽然五六个人站在一起,却是谁也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对于坚持留在山庄的他们来说,总是被异于常日的动静集合一起,但又是习惯于寂静与沉默。
经年久去,却是没有办法真正彻底放下。枫坐在离唯光轩不远的小亭中,看着对面灯火熄灭,众人散去。其实,她只是想再次看看夜晚有着灯火的唯光轩的样子。枫以前是最喜欢呆在这里看着代表山庄的灯火夜夜通明,那时她刚刚进得山庄,无忧无虑。枫现在开始怀念,虽然她曾经讨厌过那灯光一段时间,但是正如她曾经许下过的誓言般,她走不出这龙脊山庄了。
“小枫,大晚上的,坐这里吹凉风么?”天舞这个时候也静静地走入凉亭,“喏,你拉了的东西。下次别点了灯人就走了。”
“我只不过是看看这夜色,习惯了。”枫接过纸,拿手里看了会儿,“我老是当这山庄都没人了,下次注意就是了。”
一时间,两人都沉默了,静静的一站一坐,看着夜色中的山庄没有言语。
“小舞,那时真好……还记得白港初识么?”
“记得,白港是个事情颇多的地方。”
那是龙脊山庄刚露了些头角在江湖的时候,作为山庄的人员,总是会被委以各种任务。枫和天舞那时都在白港办些事情,于是很自然的在一道了,顺路要参加一个夺宝的大会。于是因为这个大会,她们两个第一次在江湖上好好出手了番。不过那时,天舞手中的剑还不是逸尘,枫手中的匕首也一样不是凌霜。大家都是年少轻狂,不知为何惧怕。然不打不相识也是一等一的道理,于是她们认识了成曦等四个一起行走的少年。也是在白港,枫在为一个熊姓少年打抱不平之后,相谈甚趣。那是一段谈笑风生,意气风发的日子。
“那个秋天,当真是树大招风,所以连落叶也多些。”枫又一次想起她们三个一起开的那个铺子,那个为了让受尽江湖风雨的人有个落脚地方的铺子。
“树总是要生长的,叶子落掉了,总归没有办法。”天舞也一起叹道,那一年,又有多少人从此绝于江湖,又有多少人不再出现在龙脊山庄。
到如今,山庄内恐怕少有人知道唯光轩旁边小园中的几根木桩代表了什么;后山一角的亮联小院曾有多少笑声;又或是湖边废弃的小楼船宝岚舟曾经是多么的华贵与吸引目光。山庄太大,人手却日渐见少,荒废了多少曾经的繁华,这大概只有现在坐在小亭中看着庄园夜色的两个女子才知道的罢。
总归荒芜,却依然要坚持着存在。如同树死不倒般,当年创立山庄的人栽下那棵大树也是这个意思吧。
五
夜降临,无星无月,天将雪。
有一行人呼吸着寒意的空气,赶着路。除了脚步声、呼吸声外,没有别的声音,天地间一片安静。
正当这份宁静要成为一种定格,为首的人却停住了脚步,静静的深呼吸了几下。他身后的人影这时上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于是一行人又开始前进。一时间,节奏又恢复了,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事情往往就发生在一瞬间,只见有黑影冲了上来,而为首的人剑光一闪,便是金鸣交错。夜中又闪一道细小的光芒后,便听得有呻吟声了。行路的三人这次是真正的停下脚步,站在一起看着半跪在地上的黑衣人。正想责问些什么,黑衣人却先开口。
“真无耻,居然以人多势众得胜。有这能耐,为何不与我单挑?无耻啊……”话没说完,便听得站中间的人轻叹一声,手中微光一闪,似乎是将武器倒转了下,一声闷响,黑衣人便倒了下去。
“哎呀,现今的江湖这是怎么了,明明被偷袭倒成了我们的不是了,我还倒是孤陋寡闻了。”为首的男子边说边把剑收了起来,摇头叹息。
“是瑙蝉镖会的人。”一直没有动作的后者这时蹲着检查了下黑衣之人。
“算了,别理会了。这离孤傲山还有一段路呢,先找家店安顿下来吧。”
“只是我们错过了先前的小村子,只怕今夜要露宿了。”
“我看未必,这一路活动过去,似乎也就天亮了。”
这句话一出口,刚刚轻松些的气氛又凝重起来。行路的三人为首的是男子,余下两个是女子。天地间这会儿又开始安静下来,三个人互相点头示意后,又开始赶路了。不过这次除了呼吸声,却少了那脚步声。三人的速度也比之前快上不少,似乎更急于把路赶完而可不用露宿。
只是刚走没多远,他们便又一次停了下来,然后便见得十来个黑影纷纷闪身攻上前来。为首的男子动作迅速的拔剑就招架起来,几回合下来,周身一片剑光,而黑影倒地若干。中间的女子始终没见亮出武器,却是没让黑影碰到一丝一毫。几下闪躲,虽是没什么作为,却是给了她身后的女子不让黑影接近的机会。几下周旋,为首的男子已经回头攻击过来,又是一阵剑光,这最后四五个黑影也纷纷倒下。
“我说……”男子有些气喘道:“怎么全让我处理了?”这话招来两个女子的轻笑,他无奈叹了气,又道:“好吧,这保护两位美女安全的事情,我古仁也是做的心甘情愿了。”
“好了,不玩笑了,下一波我来就是了。”站在中间的枫这样说着,却被古仁制止了。
“让小舞来吧,你的功夫可不适合这样的打法。”语毕,一直站在最后的天舞点了下头。
“还是看情况吧,大晚上的,他们还真是有兴致。”
天舞听见这话,还没反驳什么,就一手拔了剑,轻叱一声,剑在空中斜斜的划了个一字,便听得一声呻吟后的倒地声。
“没想到,我的逸尘居然在夜间也不得安宁。”
三人一起摇了摇头,收了各自的武器继续赶路。不过这次,一直沉默的三人开始有一句没一句交谈起来,步伐也放慢了许多,像是刻意在等待些什么。
待他们终于到得孤傲山脚下时,天已微亮,身后的道上躺着横七竖八的黑衣人,而他们三个却多少也是有些狼狈。古仁和天舞的剑似乎一个晚上没有回过鞘,枫虽然看不见她的匕首,袖口却是微微红了些,看着刺眼。
“还真是一个晚上,这去亦雪庄喝杯酒也真艰辛。”古仁边说边擦拭他的剑,一脸不解。
“我倒没想到他们一个小镖会能有这么多杀手,这江湖真是越来越玄妙了。”枫看着她被弄脏的衣袖无奈道。
“现今是不讲道理的多,哪像当年。”天舞也一脸无奈着。
其实他们三个人都不知道为何会在这个酿雪的冬夜,他们赶去亦雪庄赴约时碰上杀手。按说平日里也是各自云游惯的,却也没见有这样的架势。枫和天舞想了半天也没有记得龙脊山庄得罪过哪个人物或者是帮会,但是袭击却是持续了一个晚上。而更令人好奇的是,他们但凡倒下前有意识者,都会怨恨的指责一句“无耻之徒,居然偷袭”——这更让三个赶了一夜路的人疑惑至极。
这样站着困惑的三人,被零落飘下的雪花惊醒了。看见终是飘落下来的雪,三人都不约而同的笑了出来,这冬日最美好的事物出现了。待得银装素裹,雪止风停,或暖一壶新酿,对酒而论,才是人生一大快事。若是烦恼,又何尝能比得过这雪景之清新。
于是雪落无声……
六
孤傲山,北方之地,虽不高但是起伏连绵方圆数十里。亦雪庄处于一个背风向阳的山谷中,宁静雅致景色又佳。当三个人到达的时候,正值天色大亮,伴随着纷纷而下的雪,一切有如梦幻,似乎那一夜的奔波与刀剑相向都不是真实存在的。
牟越站在山门处,拱手相迎。当然他也马上惊讶于一行三人的狼狈之态,就算赶了一夜的路也不至于的狼狈。
“我说越老弟啊,来你这儿喝趟酒真不容易。”爽快如古仁,一照面便道出了不满,“你家门口什么时候这么不清净了,你也不知道查看查看。”
“这就为难我了,近来新帮会颇多,早就没了往日的规矩了。”牟越一边说一边引得他们入了庄,“这雪一时半会停不下来了,你们也奔波了一夜了,先歇息一下吧。”
“休息倒是次要,我要把这被弄污的衣服换了。”枫晃了晃她的袖子,一脸不高兴。
“呀,小枫你居然开了杀戒,这一路上的对手到底怎么着了?”突然,一个故作惊讶的声音从对面的水榭中冒了出来。
“好巧呀,在这里也能遇到七爷,当真难得的紧。”枫笑了一下,回头看向牟越,“冰使是想在这亦雪庄开酒会么?”
“是这家伙自己跟着来的,往年拖他来都不见得挪过半步。”
“那可不是,听闻这次铺子主人和龙脊当家都要来,这等热闹岂有不凑的道理?”被唤做七爷的男子一边说着,一边举起小杯慢饮一口酒,这时他们才注意到他身边的红泥小炉和已经空了大半的酒壶。“小枫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你的匕首我记得是从来没见过血的。”
“世道变了而已,人家一边偷袭一边还指着你鼻子骂人的行为,我可没必要留情什么。”枫一边说着,一边脸色不好的往客房走去。
“你们三个男人在这里先喝着吧,我也去换下衣服,然后休息下。”一直在一边没说话的天舞扔下这句话也离开了,看脸色也是不大愉悦。
“你们到底碰上了什么,惹得一夜撕杀。”一边把古仁引入水榭,牟越一边这样问道。
“可不是嘛,我说难得出来活动活动,顺路讨杯酒喝,怎么就这么麻烦事。”古仁回头看了眼枫和天舞离开的方向,摇头继续道,“后来见黑衣人冒出来都烦了,枫更是恼了。话又说回来,他们玩偷袭又哪里是枫的对手。这不,惹得枫都不把握力度直接上了真功夫。”说完,他坐了下来,拿起酒壶就灌了一口,叹道,“好酒!虽是新酿,但这新酿有新酿的清新啊。”看了一眼漫天飞舞的雪,转头对早已坐在这里自斟自饮的男子招呼道:“七雷兄好久未见,不知何处云游呢?”
“哪里是云游,不过是避在执荫山庄里过清净日子呢。怎么,古仁兄哪日也来呆几天?”
于是他们三人就在这水榭中赏雪品酒论着天地,不知不觉已过大半日,雪势依然没有减少的迹象,天地间白了一片,黑瓦白雪青砖,色调和谐的让人觉得诗意极了。当枫和天舞来到水榭中的时候,看到就是这一片景象,和谐美丽宁静。
“两位女侠现身了,正好赶上景色正佳,快来坐下罢。”七雷这么笑着,脸上略微有了些醉意。
“既然人齐了,这酒也该换了。”牟越笑着取出一坛酒,道,“这是去年我来的时候埋下的,亦雪庄独家自酿的,外面的人可尝不到的哦。”
“原来越老弟你藏私啊。”古仁永远是动作最快的那个,一手上去就拿了酒,换了酒壶放到小炉上。酒香四逸,比起那新酿的青梅酒,这陈酒味道更敦厚。
“这酒还没名字么。”天舞品了一口,这么问道,见牟越点了点头,于是又道,“那么,叫‘孤山煨雪’如何?”
“这名字大好,牟越还不快去批量了,那我们什么时候都能喝到了。”七雷眯着眼,笑意满脸。
“物以稀为贵,我看呐我们还是每年麻烦一趟,来这亦雪庄观雪品酒才好。”枫反驳道。
雪开始渐渐停下,而这小小的水榭中的气氛却是更加热烈。都是平时难得碰面的友人,一场雪一坛酒,算得聚会,无论天气无论景致,江湖才算完美。空气开始变的寒冷,这五人煮酒会的结果便是水榭中歪七横八的躺着三个大男人,而还算清醒的两个女子这会却是互相对饮默契。
“春天的时候,龙脊山上的桃花也是不错,不如到时……”
“好啊,山庄好久没有热闹了。”
然后一阵笑声,这冬夜也是没有太多寒冷的。
插入书签
唔,其实这篇就是因为游戏里追杀来追杀去,围殴被围殴之类的事情下,写的。
还算是挺有意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