熵雪成霜之凶神

　　“接下来，我会跟大家详细介绍‘猎风小队’。”
　　张家纬指定位置，小队4人在田薇薇对面坐成一排，统一面向投影幕。
　　“猎风的‘风’，是‘空穴来风’的‘风’。我们得到可靠情报，”他和田薇薇隔空对望，“在苍元217年，荣曜集团精神类药品重回浮泉国市场初期，存在一批成瘾药，假冒普通药品一同流入市场。后续统称它为‘217事件’……”
　　投影展示“氟心丸”材料、制作工序，以及疗效。
　　“你们是被精心挑选的优秀人才，组成猎风小队，就是为了最快速度查出事件原委。”
　　坐在最后面的男人叫王樾鳞，赛博蓝帽衫全场瞩目，“我请问一下，苍元217年的事，怎么现在才开始查啊？”
　　“小鱼这个问题，相信大家也有同样疑惑。”张家纬摆手示意他坐下，“我们也是最近才发现，但不管相隔多久，这都会影响荣曜集团的声誉。所以我们必须找到利用荣曜推广成瘾药的幕后主谋，并将他惩治于法。”
　　坐在王樾鳞前面的女人是金珺，单眼皮、肉头鼻，脸上9颗黑痣如星途璀璨，“我们来这里，原来的工作怎么办呀？我还有好几个项目在谈咧。”
　　田薇薇转动椅子，面向她，“猎风小队是一个独立部门，张总监是你们队长，部门所有事务，直接向我汇报。肖经理也会全程协助。”
　　金珺提起嘴角，眼睛眯成一条细缝，“那些项目，我跟了好久的哇，就差临门一脚了……能不能让我先把项目都收尾了呀？”
　　田薇薇：“会有其他同事替你收的，提成照样给你算上，还有什么问题吗？”
　　金珺扭捏着身姿，“总裁人还怪好的咧，我没问题了。”
　　“我有。”最前面的副队长张涂菴举起手，“这件事有得到证实吗？我意思是，成瘾药不是来自荣曜集团，而是被有心人利用，是准确信息吗？”
　　田薇薇挪动椅子，调整方向，“确认信息准确性，就是小队第一个任务。”
　　张涂菴：“一宗12年前的事件，空穴来风，道听途说，就把我们都召集起来，如果最后发现没有这么回事呢？”
　　“那也是你们的工作成果。”田薇薇翻看成员档案，“张涂菴……”看向张家纬，“你找个行政部的人过来干嘛？”
　　张涂菴站了起来，“要是总裁对我不满意，我可以立刻退出。”
　　张家纬环视每一个人，“团团，你先坐下。”
　　张涂菴站得笔直。
　　“田总，团团是分部上下公认的细节控，她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问题，对我们搜查证据无往不利啊。”张家纬苦口婆心，“团团，你现在是小队副队长，改改自己的臭脾气。”
　　张涂菴：“田总质疑我的能力，我也没必要留下来。”
　　田薇薇：“你已经知道成瘾药的事，就不能走。你们也是，这个房间里每一个人都是。猎风小队是秘密部门，走漏半点风声，都要一同承担责任。”
　　张家纬：“都听到了吧？田总说一不二。你赶紧坐下。”
　　张若婻盘着手上108颗沉香，保持沉默。

　　张家纬办公室在田薇薇旁边，两个门呈30度角面向行政部。
　　猎风小队在行政部原有杂货间，自立门户。
　　15平米密室小房，两人共用一张3米长桌，背向而坐。房间尽头是一块3米乘以2米的双层软木板，被另一块四轮白板遮挡。
　　“设备都是最新的哇。”金珺打量房间各处，最终停在进门左边的桌子前，“小鱼，你和我坐一桌吧？”
　　王樾鳞被她拉到自己身边，“我不想对着门喔。”
　　“房间这么小，对不对门都一样啦。”
　　“那我跟你换啊。”
　　“别这么斤斤计较嘛。她们都坐下了，你没得选啦。”
　　张涂菴坐到金珺身后，旁边是张若婻。
　　王樾鳞：“哦，副队长坐你后面，那我不换了。”
　　金珺：“团团，小鱼说你坏话。”
　　张涂菴望着张若婻，嫌弃且难以置信，“你放这么多乱七八糟的在这，很占地方的。”
　　白水晶簇，紫晶九层塔，红超七狐狸像，黑曜石柱……
　　张若婻在电脑左边布下水晶阵，右边筑起“佛庙”，金银铜木质地的佛像，悉数林立。
　　“哇，之前都是听说而已，还真是大开眼界。”
　　金珺和王樾鳞都凑了过来，如结界在前，只敢远观，不敢触碰。
　　张涂菴：“你们别学她啊，摆得跟作法似的，你要靠它们帮你找到证据吗？”
　　“心诚则灵，我能平安至今，它们功不可没，善哉善哉。”张若婻从黑色皮袋里掏出最后一件摆设，放在水晶群前。
　　金珺指着相框，“她是谁啊？”
　　相框里，张若婻和一个女生在大学门口开怀大笑。
　　“我这辈子最好的朋友，她叫张婻。”张若婻小心拭擦相框，浅浅一笑，“这是我陪她去大学报道的时候拍的。”
　　金珺：“你们看着都没怎么变呀，保养得真好。”
　　张若婻：“就四年前，她去读研，算下来，她也该毕业了。”
　　王樾鳞：“这是让国国家大学吧？我之前去玩的时候，还特意去看过樱花，老漂亮了。”
　　金珺：“跟女朋友去的啊？跟姐姐说说呢。”
　　王樾鳞：“就几个朋友一起。”
　　金珺：“男孩子拍拖很正常嘛，给姐姐看看，长什么样子的呀？”
　　王樾鳞被挤回原位，“没有啦。”
　　张若婻点开与张婻的聊天框，翻看聊天记录。
　　张涂菴：“想找就直接找，犹豫什么？”
　　张若婻：“我只是感慨，原来上次聊天，已经过去大半年了。大家都越来越忙，越来越少联系。”
　　张涂菴：“成年人的世界就是这样，你也工作这么久，早该习惯了。”
　　张若婻默默退出聊天软件。

　　“看来你们适应得不错。”
　　张家纬提着几大袋子出现，“给你们买了些吃的。”
　　王樾鳞率先接住，“谢谢张总监。”
　　张家纬：“以后叫我队长就行，虽然我不在这里办公，但也是小队一员。”
　　张涂菴：“拿去外面吃吧，这里不通风，味道都散不出去。”
　　张家纬抬头环视，只有角落一处通风口，“团团说得对，这里环境是差了点，辛苦大家了。”
　　张若婻递上一个镀金铜牌，“队长，这是你的。”
　　“这是什么？”张家纬来回翻看，“还有经文？”
　　张若婻给每人塞了一个，“地藏菩萨，背面是地藏经，保平安的。”
　　张涂菴放还她桌面，“求神不如靠己，我不信这些的。”
　　王樾鳞揣进卫衣肚兜，“有好过没有嘛，袋袋平安啦。”
　　金珺藏在自己手机壳里，“团团是个唯物主义者，你跟她说这些没用的。”
　　张家纬随手塞进裤兜，“你们先吃饭吧，吃完再给你们分派任务。”
　　张若婻在张涂菴离开后，把佛牌塞进她外套内兜里。

　　冬风雾雨百花残，阴云飞雪十里寒。

　　田薇薇裹紧乌貂毛领，蜷缩在呼呼北风中。
　　张家纬挺直身躯，削弱寒流。
　　“兰德市的冬天，怎么这么冷啊？”
　　“你太久没回来了，芋柏国的冬天，是越来越冷。”
　　田薇薇哈着白气，“你每次回来上课，都要顶着大风吗？我们走小路不行吗？”
　　张家纬扯开半身羽绒大衣，挡在她身前，“走哪条路都一样，有间隙就有风。”
　　她弯曲膝盖，身躯从75度，倾斜到45度，“还有多远啊？”
　　他发丝后仰，额头敞亮，“才到演讲厅……”
　　狂风四窜，树叶挂不住枝头。
　　“你还记得这里吗？我们还一起听过委博士的演讲。”
　　田薇薇睁开一只眼睛，“那天，我们第一次去荧光酒吧，你还跟别人打架了。”
　　“你居然记得啊？”张家纬敞开大衣，变身“人肉屏风”。
　　“你都被打进医院了，我怎么会忘……”
　　“现在不会了，要再遇到这种情况，我一定要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你得了吧。”
　　大风刮起黄叶，堆砌成李雪的模样，仿佛置身田薇薇眼前。

　　走到教研大楼，两个人脸上都结了层霜。
　　张家纬递上纸巾，“早知道这么大风，就让你改天再来了。”
　　田薇薇摊开纸巾，重新对折，再对折，“你又不是每天都过来上课。”
　　“跟我来吧，先带你去我工位。”
　　走上三层楼梯，张家纬停在办公室前的走廊，“你还记得这里吗？”
　　“你躲在旁边偷看我，被桐姐发现，差点把你揍一顿。”田薇薇淡淡地复述往事。
　　“对，就是这里，”他走到围栏边，“当时我就站这，被她一把揪了过来。”
　　田薇薇静静站在一旁。
　　“你出来还煽风点火，让她赶紧揍我。”张家纬跳来跳去，声色并茂。
　　“是啊，后来就再没见过你了。”
　　张家纬眼眸干涩，“那是因为谢总找人，把我软禁了。我出来才知道，你们已经回了尚励国。”
　　“你会恨我吗？”
　　“没有，不会啊。”张家纬强撑的眼睛，盈满泪水，“是我太幼稚了。”
　　“当年的事，各有各的难处。”
　　“你在锁心桥扣上的锁，后来有解开吗？”
　　“钥匙都扔河里了，怎么解啊？”
　　张家纬抿紧眼皮，泪眼汪汪，“那你和她？”
　　田薇薇眼珠浑浊，涌起一层黑烟，“我们很好。”
　　“我不是想挑拨，但锁心桥的传说，这么多年，有不少情侣都应验了。”
　　“‘两心相扣，永不分离’，我们也会应验的。”
　　“你知道我指的不是这个。”
　　黑烟浓罩熊猫全身，指尖长出利刃。
　　张家纬被一股无名风推着退后，“薇薇，我只是想提醒你……如果两个人心意不同，还是趁早解锁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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