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耗十年后她潇洒成魔了

　　在青袖心境平复之后，魔纹隐匿。思索一番，她打算前往青州。
　　当初从广微观离开时她心神不定，带走了玄商的所有家当，后来平静之时细想一下，理应分给秦少成一些，一来算是对他的弥补，二来如果观主和陈文台尚有家眷也能补贴一二。
　　她买了一匹好马向东行进，有时奔驰，有时闲看野花。后来途经纪城歇息，在城中遇见一个变卖祖传宝剑的女童，和苏木差不多的年纪，在街头胆怯地叫卖，为自己生病的母亲哀求着路人。
　　有人抬杠似的不断质疑宝剑的真假，明眼人都看得出他在吹毛求疵，并不打算买剑，只不过是闲来无事找热闹寻开心。
　　女童不知晓，结结巴巴地，反复说这真的是把好剑。
　　青袖刚失了剑没多久便遇到卖剑的，她觉得与这剑也算有缘，经过女童同意，拔剑细看。这剑虽不知是哪位匠人铸就，但这确是把保存不错的古剑，品质上乘，剑身轻盈坚韧，内藏锋芒，寒光凛冽，她不过使了招上云剑，正冲她骂骂咧咧那人生怕剑刃挨着他分毫，灰溜溜地走了。
　　她觉得十分衬手，便想买下这剑。她看这女童年幼，怕她是瞒着家人私自做主，特意去见了她的母亲。
　　病倒的妇女被丈夫所弃，拉扯着两个女儿，娘家无人，这剑算她当年的嫁妆，她不会武，虽然有所眷恋，但留着这剑也是无用。
　　青袖加了些钱，买了这把剑。
　　思索之后她依旧把这把剑叫做见我。
　　她得到新的见我之后不久，盛明希的信送到了。
　　他走时取走她一根长发，那来自东青峰上的小纸鹤便能飞越百里山水找到她，然后晃晃悠悠地落在她手心。
　　拆开纸鹤，雁皮宣纸上写满了字，盛明希像个话痨一般讲了很多事。
　　他说自己已经回到山上，门中已经派楚砚辞下山取回混沌珠，并开始调查长明殿结界，但紫霄峰的辰风真人出关后听闻此事，主张将护山大阵和后山封印一同查看。虽然并未言明，但这无疑是将矛头指向了掌门。
　　因为这件事，清宁真人未曾返回长月镇留在了山上，带着钟游和他一同巡山护阵。而后山的封印则是交给了玉洗峰，磐钧真人看凌霄真人脸色不好本欲接过这项重任，两人又莫名其妙争吵了一番，不过云珞现在倒是一点也不怕去后山了。
　　而对于其他弟子来说，长老们的谋划安排与他们没有太大干系。刚刚大考完，剑尊又亲自指点过剑法，许多人都静下心来卯足了劲修炼为明年的三浮盛会做准备。
　　然后便是一些零零碎碎的事。
　　他说，谢横眉私下里也来找他打探过她的消息，问她怎么还不回去，问他们是什么关系。
　　他说，萧婵已经产下一子，不过满月宴撞上了山上大考，所以未曾邀请浮云派弟子。
　　他说，自己练剑也很刻苦，破晓剑法他有了新的感悟，他日日等着再见时跟她再比试一番。
　　他说，他偶尔会登上己过峰上看风景，下山时看见半山腰上一丛萱草花开得正好，不知她有没有见过。
　　青袖给他的回信则很简短，说明了白九和苏木的去向，她结丹了，见我碎了，然后告诉他那灿烂的黄花她也见过，很美。
　　一路上她平平静静，自在快活，直到临界青州地带，偏有人要给她找麻烦。
　　她并未遮掩行踪，也不知道走到何处时惊动了妖族的眼线，在旷野之上竟遇到了厉炎妖君。
　　这位妖君凶名在外数百年，但颇为神秘，治学堂中没讲，青袖至今仍不知他真身为何物。但她猜测他应该不是狐族，因为这人长得实在丑陋，简直有碍观瞻。
　　青袖目光扫过他崎岖的骨骼和细缝一样的眼睛，两颗门牙外突盖过了下嘴唇，说话时唾沫四溅。她静静听着他凶恶地咒骂她是如何坏了他的大好事。
　　她做下的事自己当然知晓，他车轱辘话一半是废话一半是脏话，青袖皱眉看着凶神恶煞啰里啰唆的模样，直接打断了他：“所以，为了泄愤你要取我性命，但是我既不会道歉，也不会求饶。那还等什么？开打吧！”
　　事情很简单。打赢了，她生。打输了，她死。
　　青袖亮出新的兵器，左手剑指划过剑刃表面，长剑之上燃起幽蓝火焰，她旋转手腕活动着筋骨，挽出一个最简单的剑花，而剑风所至处无一点生息。
　　目标是厉炎妖君。她盯准了前方，利落地出剑刺向敌人。
　　厉炎后退躲闪，推出巨大的赤红火球。她劈剑而上，将火团子从中一分为二，幽蓝色逼退赤红，两相对峙。
　　长镰亮相，镰刃如弯月，连环招式步步紧逼，割草一般擦过她的颈项和腰身。她滑步、侧闪、外摆、蹬踹，四方截剑格挡。
　　再然后是突然袭来的铁蒺藜四散如星罗，尖刺之上闪烁暗绿色光芒。她长剑一记平扫，同时黑雾自眉心骤然倾泄而出，即刻织成密网裹持着无数带毒的暗器。
　　盯准目标，她剑下一绞一点，妖君心脏破裂，性命不保。
　　垂危之际，他目眦欲裂伸长手臂挣扎着还想说什么，但青袖没有如他所愿被吸引着靠近，她一点也不好奇。
　　半空中掉落一地毒蒺藜，黑雾将捕捉到偷偷溜走的灵体束缚成蚕茧，扔到两人中间。
　　厉炎狭小的眼睛睁大到极限，在他最后的目光下青袖剑斩灵体令其消散于人间。
　　火焰依旧在燃烧，山兽有灵早就逃远，黑雾敛尽，一地狼藉之中，剩下一只硕大的老鼠和它断下的尾巴。
　　威名赫赫的厉岩妖君原身是只大老鼠。
　　呵，有这本事，还要什么混沌珠？
　　青袖饱食他残魂中的愤怒和不甘，眉心纹路显现，躺在地上闭目歇息。
　　这是她有生以来遇见过最强大的敌人，也是她赢得最轻松的一场斗争。
　　兵来将挡，见招拆招，不外如是。
　　等下次盛明希再来信时，再告诉他这个消息吧！
　　歇息够了之后，她继续朝着青州城行进。
　　再见秦少成时，他已带着香儿和平安、如意搬出了广微观。经人指路，青袖在城中一处再普通不过的民居中找到了他。
　　比起上回分别时，他似乎已经平静许多。但两人还是没有太多话说，香儿在一旁煮茶，多数时候是她在开口，她声音稚嫩却也沉稳，缓缓诉说着这月余来的变化。
　　秦少成在衙门里做起了捕快，虽然比起功夫他胜过那些同僚许多，但有些东西还是要新学。
　　三人认了秦少成当兄长，香儿在绣坊里做工，平安和如意进了学堂。
　　浮云派兆阳峰的王焕奉命前来询问，他们大部分以实相告，但没有提起白娘娘，对于监牢中的白九，他们说他已经被玄商杀了。王焕没有起疑。
　　青袖问起观主和陈文台的家人，秦少成摇摇头，告诉她两人皆是孑然一身。
　　她把玄商的法宝和银两取出。如果是从前，他习惯了伸手问家中要补贴，甚少在乎阿堵物，一定恨不能将其中所有厉害的攻击类宝物收入囊肿。但现在他目光越过珍奇异宝，收下了一部分钱财，他轻轻笑了，眼角的褶皱如树根一般：“少了太平司的拨款，衙门的俸银也不多，这银子来得正是时候呢！”
　　青袖也笑：“咱们也该找白娘娘要笔封口费去。”
　　脱身道门的两人都不再死守浮云派的规矩，秦少成也转变了态度：“本就同为恶贼胁迫，更何况她的确挽救了不少女子性命和前途。对了，后来她还再找过你呢！”
　　于是告别两人之后，青袖又前去了望月楼。
　　白霜叶有客，花婆婆迎了她上楼就叫她在厅外稍等。比起上一次和秦少成一同拜访，这回花婆婆可就太不见外了。
　　青袖看着厅内一脸高深莫测的白霜叶审视着面前抱着婴孩的夫妇，故作庄重道：“本座合过生辰八字，这个孩子命格与云相相似，是你家的福星，你们好好养育她，她将来必有所作为，使你家福泽绵长金玉满堂。你们若是因为她是个女儿便有所冷待，本座这双眼可都能看得到，到时候如有天谴，本座不一定能保得住你们。”
　　哪个正经的神仙会这样当面变着法子威逼利诱自己的信徒？青袖抱臂看着，问一旁的花婆婆：“如果那个孩子长大以后没有出息，这对夫妇又找回来，白娘娘她怎么解释？”
　　花婆婆满是皱纹的脸浮现一丝笑意：“女孩子能活下来平安长大便是幸运，再说了，如果不缺疼爱和教导，哪个孩子不能有所作为呢？”
　　青袖若有所思。
　　白娘娘唤花婆婆送客，她穿着新衣裳，正对镜欣赏着自己的美丽，甚至满足得意，瞧见青袖进来，脸上立即浮现惊喜之色：“欸小道姑，我正四处找你呢！”
　　青袖还没开口，她便迫不及待道：“厉炎妖君正在找你呢！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妖王的布告已经分发，所有的妖族发现你的行踪后不得隐瞒，你快回你的仙山上躲起来吧！”
　　“我就在这里，你也是妖族，难道你不想告发我吗？”青袖笑着问她。
　　白霜叶像看傻子一般看着她，整理着披帛，奇怪说道：“我为什么要告发你？虽然我不太信你落到厉炎手中就会违背誓言出卖我，但我何必去冒这个险呢？再说了，就是他背后指使玄商那个狗东西伤了廉贞大人，我只恨自己杀不了他，怎么还能听他的话呢？老娘就是要跟他作对！”
　　花婆婆如影子一般出现，沉默着将刚来的信筒递给了白霜叶，然后又安静地离开。
　　白霜叶习以为常，她轻佻地将细薄的披帛轻轻拂过青袖面庞，接着刚刚的话，娇媚地说道：“更何况，我还挺喜欢你的呢！”然后取出信纸来，眯着眼查看。
　　青袖不再去琢磨这所谓的喜欢是真是假，微笑道：“多谢娘娘提醒，那不打扰了，我便先走了。”
　　在她转身之时，又突然被她喊住：“等等！”
　　青袖回头。
　　“你杀了厉炎妖君？”白霜叶拿着纸条，睁大了眼，张着嘴，难以置信。
　　是了，妖族也有自己的眼线，怪不得厉炎能找到她。
　　没什么好再否认的，青袖点了点头。
　　“你怎么不早说？”白霜叶杏眼瞪得更大，然后一边开怀大笑一边用力鼓掌：“王八蛋死得好死得妙！小道姑，你说说你，这么厉害，还想瞒着我。阿花！阿花！”
　　她拎起裙子小跑到屋外，冲着刚下楼的花婆婆兴奋地大叫：“阿花，今天是个好日子，我要高兴死了，快！买鸡买酒去，咱们好好庆祝一下。”
　　她像个孩童般又噔噔噔跑回来，拉着青袖的双手，前仰后俯，笑得天真快活：“我的仙子我的神女我的大功臣！赏个脸一起吃个饭吧！”
　　她的欢快的确也令青袖心生愉悦，但杀死厉炎对她来说并不算是值得庆贺的喜事，她摇了摇头。
　　白霜叶摇晃着她的胳膊央求，青袖也没想到当初令她望而生畏的白娘娘如今会自然而然地对她撒娇，但没必要就是没必要，她依旧拒绝。
　　白霜叶把欢喜和失落都写在脸上，她无奈叹了口气，眼看留不住人，眼珠子一转突然想到别的事。
　　“当初你拒绝我的收买之后，我偷偷在妖市悬赏，高价求人刺杀厉炎，到头来还是你了结了我的心愿。呐，这赏银除了你没人能收下。你要再拒绝，我就跑广微观那群新来的废柴道士跟前告诉他们秦少成说谎，小狐狸叫他私自放跑了！”
　　拆穿了秦少成难道对她白娘娘还有什么好处吗？青袖实在捉摸不透她狐狸脑袋里究竟在想些什么。金银财宝谁能不爱？还需要她强迫威胁着送给别人吗？
　　她还不依不饶地在青袖手腕上缠绕上一根红线，对天起誓只是她为了方便联系绝无歹意，娇俏的脸上笑容自然真挚：“小道姑我赌你将来是有大造化的，多个朋友多条路嘛！”
　　青袖转动着手腕看着那红线：“想和我做朋友，那你最好不要害我。”
　　她看看白霜叶漆黑明亮的双眸，脸上没有玩笑的意思：“否则我这杀过厉炎的剑也会砍下你的脑袋。”
　　白霜叶缩着脖子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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