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抹微笑为何如此凄凉

　　张以沫的戏份进入最后的冲刺阶段，拍摄强度越来越大。

　　但他和洛念初依然保持着每晚睡前简短通话或视频的习惯，这成了两人忙碌生活中雷打不动的甜蜜仪式。

　　这天晚上，张以沫收工比平时早一些，回到酒店房间已是晚上十点。他算着时间，洛念初那边应该也快忙完了，便先发了条消息过去：「收工了吗？方便视频吗？」

　　消息发出去，如同石沉大海，十几分钟没有回复。张以沫想她可能还在忙，便先去洗漱。

　　等他擦着头发出来，手机依然安静。他看了看时间，快十一点了，这有点不寻常。就算加班，洛念初通常也会抽空回个消息让他先睡。

　　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安掠过心头。他拨通了洛念初的电话，听筒里传来的却是冰冷的系统提示音：「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关机？

　　张以沫愣住了。洛念初的工作性质特殊，手机24小时开机是基本要求，除非……是执行特殊任务，有纪律要求？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又尝试打了一次，依旧是关机。他转而给洛念初发了几条微信，从「念初，看到回电」到「有点担心你，没事吧？」语气逐渐焦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窗外夜色浓重，房间内安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张以沫坐立难安，之前洛念初出差，即使再忙，也会每天报平安，从未出现过彻底失联的情况。

　　各种不好的猜测开始不受控制地涌入脑海：是任务出了意外？是遇到危险了？还是……

　　他立刻否定了最坏的想法，但那份担忧却像藤蔓一样缠绕上来，越收越紧。他想起洛念初上次出差回来，轻描淡写地提起抓捕时嫌疑人曾有反抗。当时他只觉得后怕，此刻那种后怕变成了实实在在的恐惧。

　　他试图联系洛念初的同事，但发现自己并没有她直接同事的联系方式。他甚至想过是否要联系警局询问，但又怕不合规矩，反而给洛念初添乱。

　　这一夜，张以沫几乎没合眼。他躺在床上，手机就放在枕边，屏幕亮了又暗，暗了又被他按亮，反复确认是否有消息进来。每一次微小的声响都能让他惊坐起来，但每一次都是失望。

　　第二天，他顶着浓重的黑眼圈去片场，状态明显不佳。拍一场需要集中精神的文戏时，他罕见地卡壳了好几次，眼神里的焦虑和恍惚藏都藏不住。

　　导演看出他不对劲，关切地问：“以沫，没事吧？脸色这么差，是不是太辛苦了？”

　　张以沫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对不起导演，可能昨晚没睡好，我调整一下。”

　　他没办法说出口，他的爱人，他世界的另一半，突然消失了，音讯全无。这种未知的煎熬，比任何高强度的拍摄都要消耗心神。

　　休息间隙，他不停地看手机，微信对话框依旧停留在昨晚他发出的那些消息上。他尝试再次拨打电话，依旧是关机。

　　焦虑像潮水般淹没了他，他甚至开始后悔，为什么没有多问一些她工作上的细节，为什么没有留下她更直接的联系方式。

　　第二天在同样的煎熬中度过。张以沫靠着专业素养勉强完成了当天的拍摄任务，但整个人像被抽走了魂一样。收工后，他拒绝了同事一起吃晚饭的邀请，一个人回到清冷的酒店房间。

　　房间里安静得可怕。没有洛念初的消息，没有她的声音，这个世界仿佛缺失了一块最重要的色彩。他食不知味地扒拉了几口助理送来的饭菜，味同嚼蜡。

　　他坐在窗前，看着楼下灯火通明的街道，车水马龙，却感觉自己和这一切都隔着一层透明的墙。他想起了洛念初微笑的样子，想起她专注工作的侧脸，想起她依偎在自己怀里的温度……每一种回忆都像一根针，细细密密地扎在心上。

　　如果……如果她真的……

　　张以沫不敢再想下去。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洛念初对他而言意味着什么。她不仅是爱人，更是他的锚，他的光。失去她的消息，他的世界仿佛都在晃动。

　　第三天上午，拍摄一场情绪爆发的戏份。剧情是学者得知挚友罹难的消息。张以沫站在镜头前，连日来的担忧、恐惧、无助，在这一刻找到了一个合理的宣泄口。他不需要刻意表演，那种真实的、源于内心深处的恐慌和痛苦，自然而然地通过眼神、通过微微颤抖的双手、通过嘶哑的嗓音倾泻而出。

　　导演喊“卡”之后，现场一片寂静，所有人都被他的表演所震撼，那是一种直击灵魂的真实感。张以沫却久久无法出戏，站在原地，眼眶泛红，需要用手背狠狠抹一下眼睛，才能勉强对围上来的工作人员挤出一个“我没事”的笑容。

　　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不仅仅是戏。那是他积压了七十二小时的恐惧，一次不受控制的预演。

　　第三天下午，回到酒店，张以沫几乎要被这种无声的等待逼到极限。他甚至开始搜索近期邻市有没有什么重大的警方行动或意外新闻。就在他心神不宁，准备再做点什么的时候，握在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屏幕亮起，提示有一条新微信。

　　发信人：念初。

　　张以沫的心猛地一跳，手指甚至有些发抖，迫不及待地点开对话框。

　　信息很短，只有三个字：

　　「我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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