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离小镇

　　立宵跳完舞瘫在沙发上喝酒，整个人处于半癫狂状态，朝着李梓舒疯狂输出，李梓舒把他推给迟曙，他揽着迟曙的头，笑呵呵。
　　以前迟曙总听说一个人憋得太久是需要发泄的，他不相信，后来在转盘赌博似的人生游戏里，他把不安渴望发泄到立宵身上，滔滔不绝，被立宵一滴不剩地稳稳接住，后来立宵倒出去，也是一地潮湿，经久不干。
　　后来立宵出走归来，看似平静光鲜的生活让他将近面目全非，在醉里求一份解脱，大概是累狠了。有人在生活里永远戴不上面具因为终将脱落，而有人面具不用戴都会从骨头缝里发芽长出来，立宵是前者，迟曙是后者。
　　“那实验室简直了，我上了大学才知道原来我超级不喜欢数字，整天坐在那里两眼一睁都是数字，就跟一个三流厨师去八星级酒店做贡菜……”
　　李梓舒应和：“那课程表安排的简直不是人干的事，早上第一节课第二节课中间三十分钟时间横跨半个校区……”
　　“立宵——”迟曙无奈地把人往下扒了扒。
　　立宵抬眼看了一眼迟曙，停不下的嘴皮子紧了紧，矜持地叫人，“迟曙。”
　　迟曙嗯了一声。
　　“你过来。”立宵朝他勾了勾手指。
　　迟曙心思微动，靠近了一点儿。
　　“再靠近点儿。”
　　迟曙迟疑，又靠近一点儿，立宵蔫坏蔫坏地笑了一下，搂着迟曙的头在他嘴上亲了一下，很响，以至于周围的人都看过来，把迟曙吓了一跳，立宵视线落在他的嘴唇上噙着不快好意地坏笑，声音用着蛊惑人心的低沉音色，诱哄一般暧昧难缠，“宝贝儿，让宵儿哥再亲一下。”
　　李梓舒扶着头，捂住了脸，在众人暧昧探究的眼光里把立宵从迟曙身上扒开，迟曙退到沙发后边，立宵扶着李梓舒，有些站不稳，额前偏长的碎发滑下来，扎着他的眼皮，有些难受，立宵拨了好几下没拨开，不禁有些要暴躁的前奏，恰好王阳朔这时候回来，王琪悦看见立宵的样子眼都直了。
　　“我这辈子没见过立宵耍酒疯。”王琪悦立马凑过来，按住了立宵的手，一个翻身把立宵当篮球从李梓舒手里接过来了。李梓舒一脸震惊，看着王阳朔，王阳朔相当无奈，连比划带说，她练过，没办法。
　　李梓舒试图拯救立宵，失败了，王琪悦压着立宵的肩膀按在沙发上，伸手要拨开他的头发，被立宵挥开了，立宵要坐起来，起不来，王琪悦恶作剧似的，什么也不做地压着他，看着他急，汗湿的头发粘在眼皮上，他皱着眉头甩了甩头。
　　立宵终于撩开半眯的眼皮，说了句什么，也许是酒伤了喉咙，没发出声音，王琪悦也许看懂了他的口型，懵懵地松开手，立宵就从王琪悦手里滑下来，掉到了迟曙伸手接过去的手臂里。
　　“我先带回去了。”迟曙从沙发绕过来，把人抱起来，淡淡打了个招呼。
　　李梓舒懵懵点了点头，迟曙把人带走了，李梓舒下意识要去追，被王琪悦喊住了，“喂，人家情侣你去凑什么热闹呢？”
　　李梓舒扭头，王琪悦歪头冲他露出一个调侃的笑，“单身狗连狗粮都吃不明白呢。”
　　李梓舒咬牙切齿，最终在王阳朔偷摸摸抱拳讨饶的动作里咽下嘴边的回怼。
　　王琪悦扭头朝王阳朔道：“阳朔，你去看看吧，我记得你是不是没喝酒？”
　　迟曙把立宵扔在后座上，刚起身就被立宵拉了回去，迟曙没反应过来，一下子倒在立宵的身上，连伸手撑一下都没来得及，立宵闷哼一声，抬手抱住了迟曙，迟曙直觉这次砸狠了，不知道撞到了哪里，推着人要起来，被立宵双腿一缠彻底锁死，立宵揪着人就在嘴上一顿狂啃，毫无章法，手十分不老实地揉着迟曙的腰，亲他的喉结，车里空气很闷，迟曙嗓子都要急哑了，唯恐后边来个什么人拍短视频，他在立宵身上趴了一会儿，卯足了劲刚要站起来，立宵轻轻的呼吸在耳边炸开，沉闷如春雷的一声，
　　“小曙，我想你了。”立宵更用力揽住了迟曙的脖子。
　　迟曙低头喘了口气，轻声说，“回家抱好不好，不然车库人来人往，明天我们俩个就出名了。”
　　立宵皱眉摇了摇头，迟曙低头亲了一下他的嘴角，立宵轻声笑起来，追吻上去，迟曙退开，温和道：“回家好吗。”
　　立宵摇头。
　　迟曙低头又亲了一下。
　　立宵手松开了一些，面色红得厉害，嘴唇弯着，眉头却皱得紧，含混地看着迟曙，嘴里呢喃似的自语，“曙儿，我错了，我错了。”
　　立宵翻了个身，迟曙趁机站起来，立宵捂着胃，有些痛苦地低声喘息。
　　迟曙把他往车座里面挪了挪，刚关上后车门，就看见王阳朔走过来了。
　　“我开车送你们吧，我记得你也喝酒了。”一脸不放心的王阳朔为了立宵的幸福从包间追到此处，在没羞没臊听墙根片刻后，决心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他不等迟曙开口，拿了钥匙，坐到了驾驶室，示意迟曙上车。迟曙迟疑片刻，坐到了后边，立宵也许在辨认迟曙这方面真的有些技术超群，迟曙抬着他的头，他就配合抬头枕了上去，顺手抱住了迟曙的腰。
　　王阳朔在心里腹诽，立宵这手段，他找不到对象谁能找到呢？他简直要怀疑立宵，谁家喝醉了不犯事儿还把对象哄得一愣一愣的？
　　他一脚油门，直接把车停到立宵家门口。
　　迟曙近乎艰难地把立宵从车里弄出来，王阳朔简直不忍直视，立宵八爪鱼似的粘在迟曙身上，王阳朔甩了甩车钥匙，开车溜了。
　　迟曙又把人拖到楼上，去墙缝壁画后边摸钥匙。
　　屋里灯开着，迟曙拖着立宵进来，就跟开着电视吃薯片的立晚和周程久大眼瞪小眼，周程久看了一眼不省人事的立宵，立马反应过来，咳咳两声，戳了戳不明所以的立晚，“立晚，程久姐骑摩托带你兜风去。”
　　立晚眼睛一亮，跟着周程久出去了，临出门立晚指了指一个房间，朝迟曙抱拳，立刻溜了。
　　门哐得一声，屋子又安静下来，立宵抱着迟曙的手顺着衣服摸了进去，迟曙低头轻咬了一下他的肩膀，立宵顿了一下动作没停。
　　“真要了命了。”迟曙扶着额头，抓了抓头发，他咬牙一把扯开立宵的手，拦腰扛着人到卧室，把人放到了床上，立宵在床上翻了翻，捂着胃缩一圈，不吭声了。
　　迟曙呼了口气。
　　周围太安静了，立宵沉声的呼吸在空气里反复奔跑，拉大，撕扯，回荡，迟曙低头看着立宵冷汗的额头和黏连的头发，他跪在床边，伸手拨了拨立宵的头发，“立宵，你家的药在哪里？”
　　立宵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视线模糊只能看见一个轮廓，他的眼角不知道是泪还是其他汗珠似的东西，顺着眼角滴到耳垂上，迟曙抬手碰了碰，耳垂红得几乎透明。立宵皱着眉，偏开头，避开了，迟曙靠近，摸着他的耳垂，手指慢慢用力，摩擦，掐着，到立宵伸手去挥开他，恶意猛然窜起在内心滋长，他用力的片刻被立宵攥住了手腕，“立宵，你喝醉了记事儿吗？”
　　立宵推着他的手，迟曙低头按着他的肩膀在他的耳垂上咬了一下，立宵偏开脸要逃，被迟曙把脸掰回来，立宵似乎疼得狠了，整个肩膀都在抖。
　　“告诉我立宵，为什么你偏要去南方？你不是说一定会留在北方吗？”
　　立宵按着他的手，把被咬得哆嗦的耳朵藏在枕头底下，迟曙抬手又掐住了另一个，“你是不是还是醉酒就耳朵疼。”
　　立宵把头往被子里钻，迟曙索性把被子掀开，手指用力捏着他的耳朵，轻声问他，“你刚刚那样对我，我现在做什么，是不是都不算欺负人。”
　　立宵摸索着终于按住了迟曙揉他耳朵的手，迟曙松开手，按着他的胳膊，张嘴去咬，力道很重，立宵整个人挣扎起来，迟曙按着他的侧脸，用了力咬，他感受着立宵的挣扎越来越剧烈，越来越微弱，一直到嘴里麻木的牙齿涌现出了血腥味，他才松开，立宵已经不再缠着要抱他，只一个劲儿缩着头躲。
　　一晚上几乎沉默到透明的迟曙现在突然强硬起来，不容得立宵有半点反抗，他比从前任何时候都要用力地按着立宵，凑近他
　　“立宵，我的过去本来都要过去了，也要被彻底锁死在这里，你偏偏这时候送上门来，你是不是自找的，回来要跟着我下地狱吗？”
　　迟曙摆弄着立宵的头，低头吻他的鼻尖，轻声笑了起来，他的笑声犀利又刻薄，带着畅意的抖音和振奋的哑意，“立晚绝对后悔，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周程久是我的亲姐姐，她怎么会管你的死活呢，我杀了你，她都会替我埋尸的。”
　　迟曙觉得自己好像有些不正常，那些夜深人静里撕扯他的欲望反复回升，在他的心头来回震荡。
　　立宵，我现在，真的好想把你关起来，怎么办？
　　迟曙拨了拨立宵的头发，亲了亲他的眼睛，恶意像是潮水，慢慢涨潮，潮汐掩盖了他的心脏，在胸腔里引发一场肆虐的海啸，他低头碰了碰立宵的嘴角，弯腰把人抱了起来，熟悉的味道袭来，立宵自甘入笼，伸手挽住了他的脖子，迟曙温柔地亲了亲他的额头。
　　他以为迟攸同是个疯子，他想把自己的弟弟关起来，现在他又意识到，原来自己也不正常，他不知道怎么正确解决一件事，怎么处理一个失败的看不见未来的感情，他努力克制自己远离立宵，可立宵偏偏送上门，还是这个关头，这个他连自己都想放弃的时候。
　　迟曙都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要在这个小镇困一辈子了，那种被囚禁的恐惧日复一日掩埋他，如今他已经半身入土，难以为继了，偏偏立宵要这个时候回来。立宵进理发店的那一刻起，立宵在这里喝酒的那天晚上，他就想把人关起来，理发店的三楼是他给自己的礼物，是他唯一的自由和永远的牢笼，偏偏立宵要进来，那就别走了。
　　哐的一声，门被关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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