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鞋盒
他惊呼一声,身体猛地往下坠,像是又一次坠入了无底的深渊,就在他以为自己会永远沉沦在这黑暗里时,一只温暖的手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腕,一股熟悉的力道将他往上拉。
“赵澈!醒醒!”
清晰而焦急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赵澈猛地睁开眼,刺眼的阳光让他瞬间眯起了眼睛。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额头上全是冷汗,后背的睡衣已经湿透,贴在身上。
顾喻正坐在他身边,眉头紧紧皱着,手还紧紧抓着他的手腕,眼神里满是担忧和急切。
“你刚才一直在呢喃,梦到什么了?”
赵澈怔怔地看着顾喻,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从梦里醒了。他反手紧紧握住顾喻的手:“阿喻……”他声音沙哑,带着未散的恐惧,“黑暗……好多人在叫我……还有光……”
他语无伦次地说着,脑子里一片混乱,梦里的场景还在疯狂回放,那些呼喊声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顾喻见他这副模样,心里一疼,他伸手,用指腹轻轻擦去赵澈额角的冷汗,动作温柔:“没事了,没事了,”他低声安抚,“我在这儿,你已经醒了,那些都是梦。”
赵澈看着顾喻近在咫尺的脸,猛地往前一扑,将顾喻紧紧抱住,脸颊埋在他的胸膛,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心里的恐慌才一点点消散。
“我好怕,”赵澈闷闷地说,“怕再也找不到你,怕我们又分开。”
顾喻身体一僵,随即抬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一遍又一遍,像是在安抚受惊的小动物:“不会的。”
两人就这么抱着,过了很久,赵澈的情绪才彻底稳定下来。他抬起头,看着顾喻,眼眶还有些发红。“梦里的声音好奇怪,”他回忆着,“有老有少,都在叫我的名字,还有你的声音,却很悲哀,听得我难受。”
“没事了。”顾喻继续拍着他的后背,“饿了吧?下楼吃点东西。”
“嗯。”赵澈松开他,最近几日的梦做得越发频繁,早上起来精神也有些萎靡,他和顾喻简单洗漱了一下,套了件短袖就下楼了。
桌上准备好了早餐,有包子、豆浆、鸡蛋,还有几样小菜。
清晨的阳光洒下,制造了一种温暖的错觉,楼下很安静,看样子王雪和赵国伟已经出门了。
赵澈拉开椅子坐在顾喻的对面,他一只手拿着油条,另一只手端着杯豆浆,一口一口地吃着,偶尔对上顾喻的视线竟会觉得不自在。
只要顾喻一回视他,他就会立刻躲开,很刻意。经过几次的你看我躲后,顾喻无语的开口:“你干什么?”
“没、没,我就是有点不太适应。”赵澈干巴巴的说。
“不适应?”顾喻真想现场给他翻个白眼,不适应昨天晚上为什么还能毫无芥蒂的抱着他睡了一整夜?
“嗯,一想到你并不是十七岁的阿喻,就有点……”赵澈说话磕磕绊绊的,生怕哪个词用错了惹人不高兴。
“有点什么?不能说欺负就欺负了吗?”顾喻接道。
“哎,你这是哪里话?”赵澈拿了根油条递到顾喻面前讨好似的说,“我只是觉得我和二十四岁的阿喻怎么说也算是六年没有联系……”
顾喻接过油条,没急着吃:“六年没见,现在看我都要躲了?”
赵澈喉结滚了滚,早上做梦里失魂落魄抱着人求安慰就算了,清醒后再面对顾喻那双淡淡的眼睛,觉得有些东西真的变了。
他不再是十七岁那个什么都不知道的顾喻了,而是什么都清楚,对所有事都知根知底的二十四岁大学毕业工作了的顾喻了。
他喜欢的人一直没变,可心境会或多或少的偏移,至于为什么,可能就是经历重大分离后的阴影在作祟吧。
“没躲,只是分开六年,不知道你的喜好变没变,毕竟饭都学会自己做了,酒也会喝了,有很多我不知道的事。”赵澈语气里满是心疼,“你一个人在海城,也不知道在你难受的时候有没有人照顾你。”
以顾喻的性格,是肯定没人照顾他的,他总是将自己最冷淡的一面展现给外人看,将自己筑成一座坚硬的冰山,没人会一直在冰山附近来回碰壁,所以六年到头来,他一直都是一个人,曾经想要接近他、融化他的游船,都只是短暂的停泊,欣赏冰山的巍峨,没人会冒着沉入汪洋的危险,仔细研磨。
顾喻不想回答他这个问题,于是将话头转了个方向:“变得不多,你不是一直记得我晕车吗?”
“晕车是生理原因,与生俱来的,我一直知道。”赵澈说,“所以不管你是变大还是变小又或者变老,你不出意外会一直晕下去。”
顾喻说:“嗯,的确,所以你每次都会给我准备防晕车的薄荷糖,就算事重生回来也记得。”
一提这茬,赵澈突然想起来,并不是每次他都会准备——因为他昨天回来时就忘记了!当时情况紧急,被王雪催促着下楼,他只背了个书包就上车了,直到他发现顾喻脸色不对时,才开始翻书包,祈祷能有一盒多余的薄荷糖,可是事与愿违,书包里并没有。
不过接二连三发生一些赵澈预料之外的事,他实在是分不出心想这个了,不过经顾喻一提,他一下子就想起来了,于是连连道歉:“抱歉阿喻,是我昨天疏忽了。”
顾喻施舍了他一个大方的眼神并没有说话。
其实顾喻就是故意的,照以前的他肯定憋死都不会提这种事的,这不仅仅会显得他小家子气,也不符合他俩的关系。
可偏偏他俩现在属于确定关系后的伴侣,对于伴侣就要拿出伴侣的态度,忘记事情可以,但是要让对方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才行,这个委屈身为毫无名分的顾喻可以受,但有了名分就绝不会让这件事当做没有发生。
况且他也没有一哭二闹三上吊,就只单单提了一嘴而已,拥有超高觉悟的赵澈就已经心领神会,马上道歉并付诸行动。
“阿喻放心,回去绝不会忘,我以后在身上就放一盒,以备不时之需。”赵澈说。
“你打算什么时候去买?”顾喻问。
“不用买,我房间有。”赵澈解释,“之前多买的,就放在我房间的抽屉里。”
两人正好吃完饭,赵澈简单收拾了一下,就拉着顾喻去自己房间了,生怕对方不信似的,将抽屉拉开后,把四五盒紫绿色铁盒翻出来放在桌子上。
“之前坐公交的时候买的,本来寻思着怎么都能用到高三上学期结束,却没想咱俩去学校附近租房子去了,不过也好,上下学只用走几步路就到家了,省了你难受了。”赵澈声音好听,变声期一过,从他的嗓音里还能听出来点痞。
“怎么都是一个味道?”顾喻看着桌上还未拆封的、相同的薄荷糖,说。
赵澈玩笑说:“还不是因为我们阿喻嘴挑啊。”
顾喻闻言,不轻不重的拍了他的手臂一下:“好好说话。”
他宠溺的笑笑:“当然是因为我们阿喻总不爱说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吃到喜欢的就会多夹几次,不喜欢的就一口不碰。薄荷糖从一开始吃的就是葡萄味,你当时说这个味道‘还行’,我就知道你喜欢了,所以我就次次都买这个味道的。”
听完解释后,顾喻不知道说什么好,就简单说了声“谢谢你。”
但对于赵澈来说一句谢谢你不如一个吻来得直接,于是他怎么想的就怎么做了。赵澈低头很快的啄了一口顾喻薄薄的唇,没等顾喻反应又接着说下去:“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当时这个口味卖得总是很快,有次我跑了好几家商店才买到这个口味,那些老板都推荐我试试别的口味,可我偏不。”
“你知道我说什么吗?”赵澈顿了一下对上顾喻的眼睛,“因为我家有个嘴挑的,怕买错了不高兴闹脾气。”
“我会闹脾气?”顾喻反问。
谁知道赵澈理直气壮的接:“当然会!你闹起小脾气来就会不理人,每次都得哄个一两天。”
“哦,那以后继续闹。”顾喻面无表情地说。
“哎别别,我还没说完呢,阿喻这不是长大了吗,二十四岁的人了,才不会搞冷暴力那一套,你说对不对啊?”赵澈已然开哄。
“不对。”顾喻不领情,“所以你就一口气买了很多?”
“嗯,怕下次又跑空。”赵澈说。
“所以那次夜跑,跟我说偷偷变帅是买这个去了?”顾喻问。
赵澈心想,不愧是学霸,脑子不仅转得快,记忆力也好的没话说。一推时间,再加上他那唯一一次自己单独出门说是去夜跑,第二天拿出新一盒的葡萄薄荷糖时,顾喻就猜到了。
“是。”赵澈尴尬承认。
顾喻见他有些窘迫,唇角向上扬了扬,他顺着桌子视线下移,瞥见书桌下放着的一个说大不大的纸盒,是个鞋盒,但以顾喻对他的了解,他不会将个鞋盒规整的摆在曾经每天都要用的书桌下的,不然凭着他的那大长腿早晚将盒子踩坏。
所以顾喻问这个盒子是干什么的,结果赵澈的第一反应是有点紧张。
他眼睛略微睁大,下意识往书桌前挪了半步,像是想挡住那个盒子,说话也变得不自然:“没什么,就是装了些旧东西。”
顾喻挑眉,打量了他一遍后,弯腰就想去拖那个盒子。赵澈见状赶紧伸手按住:“真没什么好看的,就是些小破烂。”
“破烂会特意摆得这么整齐?”顾喻没松手,指尖已经碰到了鞋盒的边缘,“你十七岁时连课本都堆得乱七八糟,哪有这耐心收拾旧物。”
赵澈的紧张愈发明显,想往后缩又怕显得欲盖弥彰,只能硬着头皮解释:“就是……偶尔整理房间看到的,觉得扔了可惜,就随便塞那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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