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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行世界一
季怀瑾八岁那年,做了一个梦。
在这个梦中,两年后身处北部封地的藩王忽然率兵攻向京城。
幸好皇帝在宫中处处安插暗卫,驻扎北部边疆的将军接到指令切断了北藩王的供给,京城内外军队共同抵抗才平息了这次反叛。
战乱平息后,牵连出的祸事却不断。
皇帝震怒,当即召回了另外一位身处封地的王爷以及一些附属国的小王,在京中赐下宅子,让其离开封地定居回京中。
他的父母商议后,决定先将他送到安稳的春申镇避风头。
在春申镇时,他结识了隔壁家的一位小姑娘。
小姑娘很喜欢他,经常来找他,跟着他念书,跟着他玩乐。
他知道了小姑娘的名字叫施灵双,也是从京中而来。
他也知道了在两年前的这段时间里,小姑娘的母亲死于谋杀,这桩谋杀案的凶手正是她的大伯,但这件事的真相直到十多年后才被众人知晓。
后来他回到京城,在京中和施灵双相遇。
两人一同经历了一些事情,他也看着施灵双一步步的成长起来。
等许多事了结过后,他看到梦中的他居然向皇帝请求赐婚了。
季怀瑾深切感受到梦中的自己对她有多喜爱,那种从心底往外散的爱恋让他直到醒来后都感到后背发凉。
他醒过来之后,坐在床榻上,向外看是漆黑一片的天空,细听还能听到一些风声。
季怀瑾平息了呼吸,捂着自己的胸口,尚且稚嫩的脸上却皱着眉头,神色是与之不符的成熟。
他回忆着这过分清楚的梦境,梦中的他就像是个局外人,以那位“季怀瑾”的视角度过了好些年。
他清晰地记得他回京后刚来到大理寺那几年所发生的每件事,他也记得皇子夺嫡的结果是季湛继位。
在种种重大事件之中,他又不可避免的回忆到了那位名叫施灵双的小姑娘。
梦中的他,一举一动,所思所想,都和施灵双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那股背后发凉的感觉又翻涌上来,让季怀瑾感到不寒而栗。
然而在这种不寒而栗的同时,又夹杂着几分很轻微的,他自己也说不上来的激动。
也不知道是在激动什么。
……
做了这个梦之后,季怀瑾起初没有太放在心上,他在等待一个验证梦境的时机。
很快,这个时机就到了。
他清楚地记得,在一切事情开始之前,他的父亲端王带着一家人回京庆贺太后生辰。
也是因为在藩王叛乱之前回京过许久,加之端王与皇帝为一母同胞的兄弟,有太后做担保,所以梦中的季怀瑾在藩王叛乱之后才能被紧急送到春申镇避风头。
就在今日早晨,他的父亲如前段时间那个诡异的梦中一样告知季怀瑾,太后生辰在即,要带着妻儿回京为太后贺寿。
季怀瑾点头,照常回屋等待讲授诗词的夫子过来为他上课。
做梦这件事他没有和任何人说,包括父母,而只是将此事记载成册,并随身携带。
他在今日上午的诗词学习结束后,告知贴身小厮自己要休息片刻,午膳晚些时候再上。
季怀瑾把屋室的门窗锁紧,然后从胸前衣衫的夹层里把那本小册子拿出来。
上面记载着回京的路途中,由于携带的行李太多,途中某晚他们在山脚下的镇子中休息的时候遇到了一群盗贼。
第二日他们辗转去到了城里才发现箱子里一些贵重的器物不见踪影,多耗了好几日才抓到那几名盗贼。
季怀瑾坐在书案前,面对着摊开的记录着那个梦境的册子,陷入沉思。
原本做完这个梦醒来的那个深夜中,他一开始是对此嗤之以鼻的。
他根本不信这些东西,做了这个梦是想提前告知他什么呢?
除却他对被放到春申镇独自生活的那四年有些许惋惜之情外,他回京后的每一个脚印,每一处选择都是站稳了做对了的。
但是,季怀瑾实则也并不觉得在春申镇的那四年很难熬。
所以就算现实即将按照这个梦境发展下去,他也不会收到任何实质性的影响,那这个梦境究竟是想要告诉他什么呢?
告诉他早做打算,不要被送到春申镇四年吗?
可是如果不是被送到春申镇,那他怎么和那个施灵双认识……
想到这里,季怀瑾忽然打住。他摇摇脑袋,把刚刚脑海里顺滑的想法迅速抛到一旁。
他低头看着摊在书案上的册子,把它从头到尾又读了一边。
季怀瑾原本是不信这些东西的,可他还是在那个深夜里点燃蜡烛,将梦境里的所有东西认认真真写在了小册上。
他重新读完一遍,有些不确定地认为,如果这个梦真的是街头上话本子里写的那种预知未来的预知梦的话,那这个梦境的存在,也许是为了让他改变施灵双的部分命运。
尤其是在这个时间点被他梦到。
实在是太巧了,他没推测错的话,那个叫施灵双的小女童,现在应该不过四岁吧。
等他回京后不出半月,便是她的四岁生辰宴,而她母亲正是死于她四岁生辰宴上。因为她母亲的死,后来才引发出许多事情,连带着这位施二小姐的命运一起被改变。
“咚咚咚。”季怀瑾从自己的思绪中抽离出来,他下意识把摊开在书案上的册子收起来放进胸前衣衫的夹层里。
“世子,奴才见时候差不多了,问问您现在要上午膳吗?”小厮在屋外问道。
用完午膳,紧接着下午的夫子也要过来了。
季怀瑾应道后,起身走过去两步把门拉开。外头因为处于正午而耀眼的日光洒在扫到一旁的白雪上,气候终于在开春之际逐渐转暖。
他现在不愿去深思那份梦境,只想着先好好验证一下,自己前几天的那个离奇的梦到底是不是民间话本子里流传的预知梦。
……
端王告知回京为太后贺生后,不出七日,他们便踏上了回京之路。
季怀瑾一路上都绷着神经,观察着沿途的景象,就连在马车中看书都看不安稳。
有一日端王妃坐在了他的对面,见到小少年看会书看会窗外的模样,禁不住笑出了声。
“从谦,你要是不愿温书了,母妃帮你把车窗帘撩起来,你看看窗外风景也无妨。”她笑着,看到季怀瑾眼中明晃晃的反对更是继续说,“索性停个几日也无妨,你这样温书也看不安稳的,不是吗?”
季怀瑾本想反驳,但听着母亲口中亲切唤着他的那声表字,他想到梦里的那个化名,又一下子分了神。
眨眼功夫,端王妃已经身子前倾帮他把车窗帘撩起来固定好了。
算了,母妃说得对,这样温书也看不进去的,还不如好好看看马车外的环境,他记着行李里的东西被偷也就是这两天了。
季怀瑾干脆放下手中的书卷,将其合起来,然后专心致志地记着外头的环境。
这样大约过了一日,第二日的晚上,他们果然宿在了山脚下的一处镇子上。
季怀瑾对这件事一直持放任态度,他只是想验证一下这个梦境到底会不会和未来现实的发展重合。
但那这日晚上,他洗漱完走出来,看见酒店厢房里摆放的荷包时,心里那根紧绷着的弦突然松了一下。
那只荷包摆放在矮塌旁边的小几上,应当是酒店老板同一购买来增加厢房装饰的。
青色的荷包,布料粗糙,针线也不太平整,有时还能看到线头。
很粗制滥造,和他平时的衣物完全不一样,但季怀瑾在看到那只荷包的时候,脑海中莫名多了一个想法。
如果他能提醒王府的侍卫看护好行李,让里面的器物不被偷窃,算不算在改变现实?
季怀瑾不知道,不过他想去试一试,就连他自己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忽然改变想法,明明他不打算掺手其中。
他换好衣衫,先叫来和他一同长大,深得信任的逐风。
“我来时见这个镇子不算太平,疑心会有贼人山匪,你叫几个暗卫一同去后院里好好守着王府的行李。”季怀瑾随口扯了个由头,为了不显得太突兀,他道,“再叫来几个暗卫在厢房这边侯着,你们自己也要多加小心。”
逐风点头,季怀瑾看着逐风离去的背影,静静在原地站了片刻后回到床榻上。
他将烛光熄灭,把床幔床纱放下来。
镇子上的客栈,条件算不上太好,这里的被褥有些硬,季怀瑾盖在身上,觉着沉甸甸的。
他闭上眼,不再去想所有事情,努力放空自己入睡。
这一夜委实睡得不太踏实,到天朦朦亮的时候,季怀瑾直接不睡了。
他坐在床榻上,安静地透过窗户上这层薄薄的油纸看着天色渐亮。
洗漱完,他走下客栈走到马车中,安静地在马车上温习了一会书卷。
不出半柱香的时间,马车外果然传来动静。季怀瑾拉开车窗帘去看,是逐风逐云等侍卫分别压着几个人走出客栈。
被他们压着的那几个人满脸凶相,一个人的额角甚至还有一道疤,但衣衫确实难得的奢华。
季怀瑾一看便知昨晚发生了什么,预知梦是真的,可他能够在知晓了未来后同时改变现在也是真的。
不知为何,他心头一松,一直以来紧紧绷着的那根弦也松了下来。
端王与端王妃跟随着那几个人身后走出来,他看见父王向暗卫们吩咐了几句后,逐风几人便压着他们走到一旁了。
应当是去报官了,季怀瑾心不在焉地想着。
他的视线回到了手中的书卷上,几日以来消失的注意力重新回来了,在这短短一盏茶的时间,前头翻了两日只温习到一半的书卷就被他全部读完。
季怀瑾轻舒一口气,他悄悄拉起帘子向外看了一眼,趁着众人还在外的时候,他从怀里掏出那本小册子,看了看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在经历了这件事后见到施灵双的名字,他的视线一凝,在这三个字上停顿片刻,随后继续看下去。
等季怀瑾第二次读完这本册子后,外面的事情也处理得差不多了。他把册子放入怀中,从书箱里拿出另一册书,舒舒服服地翻看起来。
接下来几日的路途中,他再没有了前几日的心慌与不稳,只剩下放松明晰之后的平静。
这样过了六七日,他们终于抵达了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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