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第 71 章
三道黑影被身后的火光拉得斜长,透着寒意的剑刃直直逼近。
沉昭坐在桌边,头一撇,余光落在桌下昏迷的小田身上,而手上痛意时时刻刻都在提醒她独自逃命。
蝴蝶刀多变,方才近距离接触,虽一只筷取了他的性命,但刀柄处的尖刃也刺穿她的手腕,事后她迫切需要一把锋利的器具,弯腰拾块趁手的碎瓷片来不及,她只能将其拔出。
无尽痛意席卷而来,她手臂于袖下颤抖,若有心要走,她能活着命走出,但这三人恐将昏死的小田补了。
她这条命要留着,可这年头如此听话有眼见的丫头可不好寻……
沉昭将刀交于左手,不熟悉不至于不能用,不过眼下的三位不见得好对付,知晓了她真正的实力,就不会同前两位一样犯蠢,解决起来会相当麻烦。
碎碗声没引来人,她也不指望些什么了。
在三人举刀冲来时,房门倏然被推开,三人虽一怔,但也知就算是死也要将人先拿下。沉昭更是清楚这个,助她的人到了,可她还未曾脱险。
沉昭的手从后方捞了些东西,挥手抛在空中。
黑衣人中手比脑子要快,剑光一闪,尖锐的响声刺破耳膜,零星的白光洒下,抬肘慢些的,碎屑没入眸子,在几声尖叫声中,紧闭的眼睛中流出了血迹。
大块的瓷片渐开也不是闹得玩的,形如飞镖,衣袖、手肘、脸庞通通被划破。
沉昭不曾感受到疼痛,她疑惑地放下手,头一仰,映入眼帘的是一双滚动炽热的眸子,她蹙眉微微觉得有些熟悉,然而比煽情来得快的是披风外的刀剑声。
沉昭抬手拉下盖在两人身上的披风,从旁起身,若有所思望了一眼他的背,无破纹、无伤后才将目光转向早已结束的打斗。
两人死亡,只留一瞎。此人虽未死,但伤得不轻,除一双眼睛外,嘴也在向外溢血,不知是严重的说不出,还是根本就愿说。
谢之念起身,身后的侍从上前一步拢过披风,只听他道:“是否能言,请个大夫来不就知晓了。”
“……”曲安环顾一圈,此等场面,怕能叫寻常大夫吓死,他弯腰供手道:“是,我这就唤影子前来。”
上方无声,便不见曲安抬头。
此等境地,就连局外人的沉昭都觉察到不对。只不过事与她无关,她来到窗棂旁向下看去,本欲是想瞧瞧逃走那位黑衣人的身影,没想到竟真叫瞧见了。
摇曳的枝叶将打下的微光碾碎,一柄长枪与半跪之人的身躯中抽出,失了力,人往后倒去,他的半个脑袋沐浴在光亮中,溅起的细碎尘埃散落满脸。
现下好了,后顾之忧也了了。
沉昭眺望持枪之人,树荫投在他的脸上,好似一张坚不可摧的面具,反倒是他的身形让她想起一人。
猜测中,那道身影骤然附手对着沉昭这处的窗棂下跪。
沉昭自知不会是向自己,余光一瞥,只见谢之念站在她的身侧。
这般肃然起敬,那下方之人无疑是影子了,就是不知他做错了什么,引得这位爷不高兴了。相反沉昭倒想好好奖励他一番,他替自己做了件好事,但终归他另有其主,忽来的奖赏恐遭人非议,成了杀刀。
谢之念轻蔑地声音从耳后传来:“既愿意跪着就继续跪着,曲安去请大夫。”
曲安松口:“……是。”
沉昭侧身向屋内走去,刚拢好袖,蹲下身想将小田抱上榻,手肘就被一握,直直将她提起。沉昭蹙眉向“罪魁祸首”看去。
“罪魁祸首”淡然一笑,悻悻然松开手,随即一脸无奈的指向沉昭手腕处的伤口,不解释不多言,只唤道:“曲木。”
“是!”刚绑完人直起腰的曲木,转头又来了这。
将人扶起后抱在怀中,双手握拳,俨然一副老实样。
谢之念手松得快,沉昭见此也没上前阻拦,她受了伤,倘若人抱起时触及了伤口,兴许会将人摔了。
人安置好后,沉昭替她拢了拢被褥。
曲安则是尽职尽责地又收起了屋内几具杂乱的尸身。
搬运途中,门口响起一声尖锐的暴鸣。
屋内三人被吸引前去,只见大夫去提药箱滑落皮绳的手,悬在半空中,他吓得瞳孔张大,脸色煞白。也是这一耽搁,滑至一半的药箱一举掉下,好在身边搁了个人,曲安抬手就将他的“身家性命”救下。
大夫在药箱出事一事上反应迅速,他吞咽着慌忙接过,磕磕绊绊地道了三声谢:“谢谢公子,谢谢公子,谢谢公子……”这人来寻他时,他就觉器宇不凡,此单定要爆啊。只是不查,爆得不是金钱,是他自个。遥想方圆百里就他开至深夜,多挣几粒子,也没曾想会遇到这档子事。
“客气,先生随我来。”曲安领着人向瘫软在地的黑衣人走去。
望着地上凶神恶煞之人,他提着药箱迈不出一步。
“先生。”
“哎。”大夫上前慌忙应道。进门前他打量过了,这人独个样,想必便是他们的头,这先看谁也得这人开口决断,只盼着能行个好,莫让他去治那雄壮之人,瞧绑在身后转动的手劲,怕是一个暴起就能掐断他的脖子。
谢之念不语,叩了三下桌。
大夫呆滞一瞬,在即看到桌的另一侧,一位美人手中的伤势。这感情好啊,逃过一劫。他提着药箱恭恭敬敬落座,唤道:“夫人,请您将手放上桌,小人为您上药。”
沉昭也不曾料到,这竟是为她请的大夫。
没有迟疑,她将带伤的手搁上桌,总是要处理的,不过是前后罢了。
血染湿了衣物,他揭得格外小心,生怕这夫人有丝毫的不悦。人看着是养尊处优之辈,手上有个洞却一声不吭。他往日看面相极准,这几人他反倒是看不懂了。
浸血的衣物揭开,白皙的手腕上,那道扭曲的伤极其刺眼,确认并未中毒后,大夫从药箱中翻找出一瓶白瓶子的药,拍打两下再掀开,随后便悬在半空,迟迟不见落。
沉昭不明地看向他:“如何?”
大夫强颜欢笑握紧药瓶:“药是上等的好药,见效极佳,夫人莫要忧心。只是上药的过程会是钻心疼,郎君可要抱着夫人,或,或是牵着手也能。”怎么样都成,只要别因疼误伤了他,以前巴掌挨得可不算小数。
谢之念在侧会心一笑,主动伸出手来。
“……”沉昭不去看,平静道:“不必了。”
“……哎。”又是一对没长嘴的夫妇,大夫先替自己的脸疼惜一刻,他抖动药瓶劝诫道:“夫人,小的真就上了?”
无声。
大夫无奈握紧药瓶抖落下去,白色药粉覆盖伤口,手肘上的红潮同脸上气色一起褪下,变得无比煞白。
痛要因另一道痛转移,沉昭抬起另一只手就往桌角怼去。
大夫虎躯一震,若非是秉承着这些年累积的素养,他险些跳起。
他预想的巴掌未到,沉昭预想的痛意更是消失得无影无踪。
大夫收药,仰头看见的是两只交叠的手,一只手撞在尖桌角血淋淋地。
“……”尽不干人事?
沉昭是下意识往桌角怼的,她不知为何,只知或许再多一处伤口,痛就不会只盯着那处蔓延了。只不过迎接她的不是冰冷坚硬的桌角,而是一双滚烫宽大手掌的交握。
他的“后背”替她承了一次痛。
沉昭懵懂的仰头看向他,他亦然回望,或许说他从方才起便一直望着她。
难得不上扬的嘴角,难得蹙起眉,难得翻涌的眼眸……如此难得的一幕,沉昭还道自己发了疯……
………………
左手抚摸着右手的纱布,沉昭出神的盯着大夫为谢之念处理手背的伤。
同样的白色药物填满了伤洞,纱布一缠。
大夫抹着额头不存在汗珠,劳累道:“好在伤得不深,派人去我店中取些药即可。”
曲安推攘道:“曲木,曲木,你跟去。”
“哦。”曲木不假思索迈开伐子跟上去。
待人走后,曲安直勾勾盯着沉昭,誓要盯出什么。此时一只空瓷杯砸在他的怀中,他接住还当是谢之念使唤他倒茶呢。
他正欲去时,房门便被敲响,然而距曲木离开不足一刻钟。
曲安警惕起,此刻房内只有他一名打手,若来得人多,他未必能招架得住,当中王爷出手的话,便是他能力不足,以后这首席护卫长的位置哪还能轮到他,所以要胜。可,直接去开门的话,他们用暗器埋伏的话,是不战而败。假使不去开,等他们破门而入,是失了面子,毫无威望。
恰在此时,门外传来响声,一招击破了曲安心中的小九九:“曲安!莫要多想,是我。”
影子?曲安一喜急匆匆打开门。
门外果真是他。
曲安打趣道:“呦,影子大人不是铁膝盖吗,眼下这才几个时辰你便认输了?这可不像你啊。”
影子叹气,只是拍拍他的肩,于门前一跪重重一叩,说道:“王爷,属下来认错……”
曲安哑言。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