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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1 章
书房的窗户紧闭，几乎密不透风，桌案上烛火直直燃烧着，映着尤锦一手上暴胀的血脉异常明显。
听到徐大石的猜测后，尤锦一收回他开窍了的想法。
“尤大将军在边关与敌军对垒，尤小将军怎么会勾结迦罗国入境清河郡。”尤锦一斜睨了他一眼，没好气的继续说道，“更何况尤小将军遭遇敌军袭击已经命丧寒山郡。”
听到尤锦一如此说，徐大石一脸迷茫，如果真的是尤小将军的话，前线作战的是他的父亲，他属实没有勾结敌军的必要。
徐大石愣愣的说道：“除了尤大将军就是尤小将军，还有什么将军吗？”
尤锦一微微闭眼，不想再同他交流下去，可她迫切的想要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冯天佑虽然没有杀你，定然也不肯放你走吧？”
徐大石吃惊的看着她，重重的点点头：“无论我的怎么求饶，冯天佑就是不肯放我走。命人将我捆在树上，他们则转身走了……”
“然后呢，你看到了什么？”尤锦一不想再听他的废话，径直问出自己想问的问题。
“没过多久，远处寒山郡那边依稀传来打杀声，很快便陷入一片火海中，”徐大石猛地一顿，诧异的神色溢于言表，“你，你是尤小将军的……”妹妹两个字尚未说出口，他猛地抬手捂住自己多时的嘴巴。
尤锦一冷哼一声，即便眼前的这个人看见所有的一切，为了不引起怀疑，仍然敢明目张胆留着他的性命。
跪在地上的徐大石颤颤巍巍向后爬去，他突然明白过来，那个被冯天佑称为将军的人是冲着尤小将军去的，尤小将军也丧生在那场山火中。
眼前的人尤小将军的妹妹，又听了自己方才那番话，生怕自己说错了什么话。
“所以，若是见到那个人你还认得出来吗？”尤锦一一字一句的问道，声音清冷到让徐大石有些恐惧。
徐大石身体颤颤巍巍，忆起脑海中那人的容貌，顿时冷汗直冒，看向他的眼神历历在目，他非常确定那个人若是再见到他，定然是要杀了他的。
所以尤锦一问他的时候，他下意识的摇摇头，嘴里没有一句实话：“过去太久了，早已不记得他的样子，恐怕帮不上大人的忙。”
徐大石案子庆幸，只要不将他带到那个将军面前去，就还有生的希望。
然而他的庆幸并没有维持多久，耳边传来清冷的笑声：“如今你在我府中，只要我透露出风声去，你以为你还有活命的机会？
“眼下同我实话实说才是最佳选择，是生是死你自己选择，我不会强迫你。但若你选择了令我不太满意的那个选择，我想我连保护你的理由都没有。所以，你最好想清楚了再做选择。”
她的话音落下，淡定从容的起身，准备离开。
这下徐大石慌了神，慌忙挡住尤锦一的去路。
“大人，您怎么会没有理由保护我呢？您是官，我是民。这就是您的要保护我的理由。”徐大石振振有词，不惜搬出“官为舟，民为水”的道理来。
尤锦一停下脚步，自上而下凝望着徐大石，唇角微微扬起：“话虽如此说，但若保护下来的民，反过头来保护恶官，看起来确实好像没有继续保护下去的理由。”
说罢，她抬脚要走，徐大石愣是几步跪着过去挡住了去路。
“还请大人继续保护下去，虽然我确实不知道那个将军是什么人，但若真的见到，我还是能认出他来的。”
徐大石微微叹气，终究败下阵来。
尤锦一微微弯腰，目光灼灼的落在徐大石的脸上：“你说的可是真的？”
“真的。”
“没有人胁迫你吧？”
“没有。”
“那就好。”尤锦一后退一步，从徐大石的身侧绕过去，“那就等明日，我让你远远见一见那个将军，别的无需多说，你只要告诉是或者不是。”
徐大石收起面上的慌乱，匆忙点点头之后小心翼翼提出自己的疑问：“即便我能认出那个将军是什么人，可只是我的几句话，没有人会相信当年的那场山火是我们自己人所为。”
尤锦一停下脚步，看着与初见时完全不一样的徐大石，他能活下来或许不完全是意外。
“其实我已经知道是谁，让你指认也不过是确认自己没有错。”
尤锦一迎着烛火，柔和的烛火也遮不住她脸上的凌厉。
徐大石怔怔的发呆，眼前的这个女子，哪里是同夫君留宿在他家的小女子，忽地忆起什么，想问却又不敢问。
见尤锦一转身离开，只得将心中的疑问咽回肚中，留宿在他家的时候，自称是一对夫妻，可是据他所知，尤小将军的妹妹待字闺中，得知尤大将军一家三口皆已离世的时候，他心中还在惋惜，只留下一介孤女。
如今看来，他先前惋惜的那个孤女如今已经可以独当一面。
回到自己房中的尤锦一手指微微颤抖，倒水时因为手指颤动溢出杯沿许多。
哪怕对过往发生的事情已经有了猜想，可越来越接近真相时，心中的悲痛还是不能接受。
得知兄长在寒山郡遭遇敌军埋伏，死于一场山火时，她心中便起了疑心。
然而萧羿清是如何安慰她的？
“尤小将军的行军路线向来只有他自己知道，这次遭遇敌军埋伏怕是敌军早有预料，毕竟寒山郡地势虽然凶险，但却是通往边关最近的道路。边关战事焦灼，他们想来为除掉尤大将军等人做了筹谋。”
沉浸在悲痛中的尤锦一就这样被萧羿清的三言两语迷惑了过去。
她曾提过想要到寒山郡查一下山火的起因，同样也被萧羿清三言两语阻拦了下来。
如今，真相就在眼前，她悔恨万分。
蝉鸣声随着燥热逐渐消散，渐渐没了声响。
她听着风吹过时，庭院中山茶树在风中摇摆的沙沙声。
伴着朦胧的月光沉沉睡去。
卯时更是响起，屏幕外侧的银钿和衣起身，将桌案上的烛火一一点亮。
“小姐，时辰到了，该起身了。”
尤锦一应声坐了起来，因昨日睡得有些晚，她的双眸已然紧闭着：“可派人让徐大石准备好了？”
银钿干净利落的将自己收拾妥当，前来的服侍尤锦一洗漱，顺便回了她的问题：“昨夜已经嘱咐过了，不会出乱子的。”
尤锦一缓缓睁开眼眸，也就只有在这一刻还能看见她身为未出阁姑娘的小儿女的姿态。
银钿一时愣了神，她在想，小姐是什么时候变成这副模样的？又是什么时候起发现二皇子不可靠的？
自铜镜望去，瞧见银钿拿着发钗发愣，出声提醒：“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啊？！”银钿手中发钗差点掉落，好在她反应迅速，稳稳的将发钗插在她的发间，“奴婢在想那个徐大石靠谱吗？若他胡说八道，到时候被害苦的可只有小姐你。”
尤锦一微微一笑，看向天边亮起的那一道的光，宽慰道：“放心，他现在为了保命也不敢露出马脚半步的。”
尤府外，前往西华门的马车已经等候多时。大门敞开，率先出来的是银钿，她站在门前左右瞧了瞧她，才转身请自家小姐出来。
尤锦一并未犹豫，径直走向马车，倒是身后高大的婢女身子微微弯着，像是做错了事，刚刚被罚过一般。
尤锦一踏上马车时，无人在意的角落，银钿给了那个婢女一脚：“别畏手畏脚的，若是坏了小姐的事，小心你的狗命。”
明明高过银钿许多的婢女狂点头，生怕若不及时点头，会再挨一脚。
不过片刻，行驶缓慢的马车到了西华门附近。
因为朝中只有她自己一个女官，所以在西华门等待上朝的时间中，她大多数都是自己待在一旁。
她不是没有尝试过融入到那些大臣当中去，可大多数人都对她保持着敌意。本来侃侃而淡的众人，都会因为她的到来而化作无声的反抗。
不过她也理解，毕竟因为她，新晋大将军的何云军遭遇斥责，身为何云居生父的兵部尚书何崇自然也就看她不顺眼。
所以，无论她做官做的多么优秀，只要何崇在，即便那些想要亲近她的官员，也不敢同她有过多的接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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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他们打心底里认为，女子为官始终不长远，断然不会因为区区一名女子得罪了兵部尚书。
慢慢的，她也就不再强行融入。
那些大臣也都认为她已然放弃可融入他们的心思，所以看到她的马车远远停下也并不在意。
尤锦一掀开帘幔，瞧见外面那张被生出皱纹的脸被涂的有些好笑，她忍了忍，不曾想，开口的那一刻，比话先出来的是她的笑声。
显然徐大石已经习惯，自被人折腾的穿上女装之后，凡是见到他的人没有不笑的。跟在尤锦一身后出府时，见她那么淡定，还以为得她不是俗人一个，原来是没仔细瞧他。
索性摆烂，微微翻了个白眼：“笑吧，使劲地笑吧，最好让那帮老家伙都瞧见你在得意什么。”
这句话比其他话要管用的多。
不过说这话的人明显比她更怕被人瞧见，比她身边婢女都高的人恨不能将自己缩进土里去，眼睛更是在瞧过远处那群文武百官后，匆匆收了回来，再也没有勇气去瞧第二眼。
当年就因为多看了两眼差点死掉，此时此刻更是不敢放松。
“抬头，瞧最仔细了。”
察觉到他的举动，尤锦一的声音顿时严厉起来。
徐大石闻声，也不敢垂头不语，只得放眼望去，在那群人中寻找熟悉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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